她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了贵公子，很突兀地说道，“去差人，打断这掌柜的腿。竟然让我苦等了这么久的饭菜！”
悟生听到这话，心中微怒。
客栈掌柜鞍前马后生怕怠慢了她，却仍不能使她满意。
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恶不止，何以止万恶。
他连忙上前制止。
“这位姑娘，我看你是个美人，怎么如此蛇蝎心肠！”
艾玉儿只听到了夸赞，她忍住异样的感受，说道，“他害我久等，是罪。我付他这么多钱，他仍然慢手慢脚，这掌柜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
“那也不该出手伤人。众生皆苦，你既生于优渥，应常持感恩之心！”
“这么说，公子是个善人喽？”
“不敢当。”
“小女子有个疑问，倒是想请教一二，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休言赐教，若能阻止恶行，在下知无不言。”
“如此请坐。”
“多谢。”悟生双手抱拳，行了一个谢礼。
这桌子上只悟生和艾玉儿二人落座，贵公子和仆从们尽皆陪侍在身后。
那贵公子姓王名天，是个出身显赫的人物。他平时虽不敢向玉儿表达爱慕，但见那平民帅到令人自卑，又与心中女神平坐，于是再次感到郁郁寡欢，心头烦躁。王天不敢声张，独自离开，去找那掌柜的麻烦去了。
悟生观这女子似曾相识，可这种感觉很是朦胧，就好似随风翻飞的卡片，每次想抓住都被它一一躲闪了过去。
他观察地很仔细，倒是忽略了那贵公子的去向。
“您请。”
“好……”
艾玉儿话声清脆、纤细，有种女人少有的利索、上位者的权势和不容置疑的态势。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之恶，实非我等所能揣度。若公子饶了恶人，而那恶人反又再次作恶，公子的饶恕行径是善还是恶？公子既然想多管闲事，那自不能只图自己问心无愧，还请直面回答。”
“这与断腿之罚又有什么干系？”
“没什么干系，只不过，你若答的不好，我便差人断了他的腿。”
“自是恶行。我饶了恶人，便结了因果，他行恶，就是我行恶。”
“那你可后悔？想想那无辜吃了恶果的人，君心可安？”
“……”
悟生沉默了一会儿，颓然说道，“我自尽力去做，之后的事，如何能控制得了？”
艾玉儿气度雍容，明明只是二十岁的年纪，可话语间，气魄却是大方的紧，见识也比悟生强了不知多少。
“惩恶扬善，所谓的惩，你以为只是空穴来风？看来公子只是徒有志向罢了，实则是个眼高手低之辈。”
“稍有怠慢便断人手脚，你倒还有理了！”
“若是有千万将士等我驰援，他这个耽搁，至少是死罪。”
悟生这些年，除了听先者讲一些故事，便是苦练功夫。行善或者说造福社会，也只是在村子里帮做一些农忙或诊治一段时间的病症，一只未曾出门游历。
十八岁的年纪了，他很少经历世事和人心险恶。即使是前世，也因手脚萎缩极少出门，因此他的灵魂中，有不少人格上的缺陷，故而他口才差的很，与人争辩也是有力无处使。
“无论你如何说，这腿都不能打！”
艾玉儿眼中似有灵性，她嘴角微微翘起，心想这小子还是这般傻傻的。
“我……”玉儿刚张开口，一声声凄厉的惨嚎自后院传来，声音极其悲苦。
悟生急忙施展遁法，来到了现场。
只见那掌柜的躺在地上哭天抢地，死死地抱着他自己的大腿。
“痛！痛死我了！”
他双腿膝盖以下，尽皆被斩断。
怎么会这样！说砍就砍！
王天见到悟生，说道，“你来的正好，这家伙就是个恶人，竟然敢对我撒谎！看看他的模样，当真是大快人心！”
这个贵公子拍手称快。
悟生既惊又怒，他顾不上别的，急忙用了个灵魂的法术将掌柜的疼痛给镇住，掌柜登时止住了嚎叫。
接着，悟生捡来那被撇到一旁的双腿，按在了掌柜断腿之处，然后又施展了木生的法门。
“人术-木-生机！”
悟生双手结印，手势来回变化，
“亥土-子水-寅木！”
他引导天地灵气，不断操作，对天地灵气进行性质的转变，如同在加工一个精密的零件。
片刻后，一股浓郁的生机浮现在悟生的手心当中。
“出模子了！”
悟生见生机已出，胸口一块石头顿时落地。他引动天地灵气汇入这生机之内，灵气自然而然被同化，接着又被他引入断骨截面。
如次持续施法有一刻钟，悟生的脑门汗水直冒。
*
“呼~好了！总算是保住了。”
掌柜听闻喜极而涕。双腿失而复得，他又能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了。
“悟生公子，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谢谢您！”
“谢什么谢，我先送你回去，这下子，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个半年。”
王天看在眼里，心中惊讶无比。
这等高档的水润之术，至少需要三转的天赋才能领悟。他由此生了收揽之心。
悟生将掌柜抱在怀中，正要施展遁术，却听到那个罪魁祸首喊道，“公子留步！”
这家伙，我不找你麻烦，竟然还敢让我留步。
悟生的脸越发难堪，“何事？”
“公子天赋极佳，不如来我们司徒府进修一下？我司徒府门客待遇十分优厚，每年可领黄金300，考虑一下？”
王天说着心里也没闲着：若这个模样妖艳的家伙来我家献忠，那他和玉儿之间便没了可能。以玉儿的脾气，如何看得起下人家里的下人。
他打着小算盘，全然没看到悟生的脸已经黑的好似包公。
刚才的太上感应篇，倒是白念了，他竟丝毫没把伤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艾玉儿姗姗来迟。悟生未理会那王天，他斜了艾玉儿一眼，捏了个遁诀，消失在这庭院当中。
玉儿心中有些焦急，生怕与悟生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
然而只一会儿，她想到了什么，焦急的神色片刻间便没了踪迹，只剩下一个高不可攀的淡漠面孔。
“无故伤人，你和你爹的月俸统统砍上一半。”
“……玉儿，是你让我断他双腿的呀。”
“休要强词夺理，还有，叫我殿下！”
艾玉儿气势猛然散开，在这一刻显得极度霸气，恍若帝王。
雪姨去世之后，艾玉儿颓废了很久，当时正是因为她的无知才暴露了二人的行踪、引来的追杀，继而导致雪姨战死。此后不久，她掩埋了心中之痛，努力向着帝王学习。如今的艾玉儿，气势越来越华贵，心术手段也是越来越厉害。
比之悟生，不知成熟了多少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