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齐沙在厨房做饭。
如今他的厨艺已经被宁浅锻炼出一定水准。
客厅沙发上电话响了。
“我去接。”宁浅放下手里准备交给他的盘子,跑到客厅。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宁浅按下接听键,只听那边问道:“请问是邓同先生之子邓齐沙吗?我是深鹏律师事务所王律师。”
有道坚固的堤口轰然倒塌。
宁浅忘记自己是怎样把手机交给邓齐沙的,只有那边男人的声音在她脑子里不停地回荡。
请问是邓同先生之子邓齐沙吗?
请问是邓同先生之子邓齐沙吗?
宁浅口干舌燥地盯着面前不住点头接电话的男孩,胸腔里如台风扫境般风强雨骤,男孩的声音像在异世界,而她耳鼓里只留下阵阵往外传送的波纹。
邓齐沙接完电话,面色忧郁地对宁浅说:“我爸出事了,我想去看看他。”
宁浅脸色骤变:“那个地产开发商邓同就是你爸?”
邓齐沙一脸茫然的回答她:“是啊……”
宁浅睁大了眼,胸口止不住起伏:“你知道他对沉墨做了什么事情吗?”
不等邓齐沙回答,宁浅又道:“你邓齐沙伟大的父亲,那个禽兽,他,他污辱了墨墨!”
“这不可能!”邓齐沙不可置信地反驳她,“你们一定弄错了!”
宁浅激动得逼近他的脸:“是沉墨亲口告诉我的!她和你无怨无仇,凭什么要把责任推到你父亲身上,她甚至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沉墨她母亲,叫孔蔷,孔蔷你认识吗?!”
邓齐沙欲解释什么,瞥见门口身影,愣住了。
宁浅慌忙回头,苍白的沉墨站在厨房门口,摇摇欲坠。
“墨墨……”宁浅脑中念头闪过,朝沉墨跑过去,然而沉墨比她更快,转身摔门狂奔下楼。
“沉墨!”只开门的几秒钟,沉墨就下了两层楼梯,宁浅加快速度追出公寓,马路上已没有沉墨的身影。
邓齐沙随后赶来:“小浅!”
宁浅冲四周大喊:“沉墨,沉墨你出来!”
她瘫坐在地上眼泪四溢,邓齐沙抱住她:“小浅,我马上帮你去找她,你别哭,你别哭。”
宁浅拼命挣脱他:“你放开我!”
邓齐沙使尽全身力气圈回她:“我不放,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让我放手,不可能!”
“你爸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啊邓齐沙!你听到没?他对她做了那么龌龊的事情,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她?!”宁浅咬牙切齿地怒道。
“我不知道!”邓齐沙眼圈血红,“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听到这句话,宁浅终于扑进邓齐沙怀里,失声痛哭。
从风与周轻歌远远赶来,瞧见宁浅的异状,周轻歌扑过去抱住她:“小浅,发生什么事了?”
邓齐沙目赤欲裂地站起来,朝从风深深鞠躬:“从先生,对于父亲对沉墨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从风想也不想,往公寓右边追去。
那夜狂风暴雨,席卷了女孩所有清白,她甚至不知自己该如何存在这世间。
她认为自己是肮脏不堪的。
而导致自己肮脏不堪的男人,他的儿子,却几乎时时刻刻与自己共处一室。
邓齐沙那个骗子!
他是害怕宁浅抛弃他所以不敢把邓同是他父亲这个事实告诉大家吗?
有那么猥琐的父亲,儿子又怎会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怎么还会那样平静地与他待在一起?
她怎么总是掉入这种无聊的混沌里?!
女孩蹲在社区公园一处树荫底下,怨恨地拔扯地面的浅草。
身后一个怀抱悄无声息地张开,把她拥起来,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嗓音像极三月的春风般和煦:“这件事情不能怪齐沙。”
沉墨嘟起嘴:“他骗我,骗宁浅!”
“墨墨。”男人把她横抱起来,走出树荫。十一月,阳光很暖。
“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他放她在宽敞的草地上:“比如说,你的母亲是孔蔷,这是由不得你的。比如说,我的年纪比你大十六岁,这是由不得我的。而齐沙,他的父亲是邓同,也是由不得他的。在他出生之前,他并不会知道,他的父亲会伤害到你。甚至在今年以前,这个月以前,他都不知道。法律会制裁他的父亲,让他父亲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是这跟他并无关系。所以,不要责怪他。”
沉墨无言地低下头去:“我现在,就像有了很大的怒气,却只能发泄在枕头上一样难受。”
被枕头弹回来,使不上丝毫力气。
“发泄到我身上吧。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男人心疼地搂紧她。
女孩掀起男人衣袖,那****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疤,这么些天却还没痊愈。
也许有些事情就是需要人类自己去修复,一如被她咬出血来的伤口,渐渐地长出一些新的细胞,被时间慢慢磨合,慢慢变回原来平复的模样。
这样一种伟大的修复能力,是上帝赐予人们不被苦痛长久折磨的最好良药。
两人回到公寓,宁浅怯怯地迎上来。
沉墨却笑着拥住她:“宁浅,我们扯平了。”
“扯平?”宁浅尚未反应过来。
沉墨看着周轻歌,说道:“以前,我觉得自己的介入造成了你小姨生命里最大的创伤,所以每每面对你,总要感觉对不起你。现在,你应该也会觉得对不起我吧。虽然并不是你真的对不起我。可是,这样算是我们扯平了好吗?”
宁浅瞬间泪痕横溢:“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