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十余年过去。
这里是北大陆东部沿海刚刚迈入电气时代二十年,正蓬勃发展的奥芬巴赫帝国,由皇帝詹姆士一世统治,在大陆上以先进的电气科技产品闻名,例如前不久由帝国科学院的戈多大师带领的团队研究推出的环境温度调节器,宣传广告将之简称为空调,听说能随心调节房间的温度,这样一来有些极端的天气就好过多了。
奥芬巴赫帝国的领土为沿着海岸线的椭圆形,东西长而南北短,东紧贴无尽海,北与卡尔斯鲁厄共和国毗邻,南以神罚海峡为界与玛法大陆隔海相望,西则深入安塞尔腹地。越过西部边境即是人类的禁区——大地之眼,因从高空看去很像一只眼睛而得名,那是一片永不平息的熔岩海,据说大地之眼的底部沉睡着可怕的邪神,被至高的主封印在此,而所幸有天然的山脉地形阻隔,奥芬巴赫的西部边境才能一直划到大地之眼的旁边,不必担心有什么天灾。
奥芬巴赫的西部大片地区都划归鲁昂行省管辖,鲁昂是奥芬巴赫的开国君主乔治一世起的名字,在此之前,这片地方都归属一个恶魔家族统领,那就是罗斯柴尔德。
不像大部分人想的,恶魔统治下的地区长期水深火热那样,相反的,罗斯柴尔德是一个很优秀的统治者,即使这里靠近大地之眼,土地较为荒芜,时常干旱,罗斯柴尔德们也总能想办法让这片土地上的人类过上尽可能好的日子。
史书记载,三百年前,乔治一世在揭竿而起,征战四方之前是一名吟游诗人,有一次在途中遇见了出门历练的埃尔维斯·罗斯柴尔德,二人,或者说一人一恶魔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秉烛夜话至天明,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第二年乔治便率兵起义了,而跟随他的第一支军队,就是罗斯柴尔德们的势力。
最终,在经过了五年的艰苦战争之后,乔治终于推翻了古旧腐朽的格陵王国,在格陵王国的尸体与末代格陵王的尸体之上建立了新奥芬巴赫帝国。
在开国大典上,罗斯柴尔德被赐封公爵,封地就是之前他们所生活所统领的那片土地。
人们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罗斯柴尔德们似乎什么利益都没有获得,白帮乔治打了一场,但纵然有着无数的吟游诗人对自己的同行到底许给了罗斯柴尔德什么好处感到十分好奇,也没人敢去问埃尔维斯或者乔治一世这个问题,只当二人私底下完成了什么利益置换。
“……当然了,只是史书如此记载而已,真相早已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下,除了我们和奥芬巴赫皇室,没人知道事情的始末。”伊斯·罗斯柴尔德合上家族的历史书,对面前端坐着沉思的里希特说道,“好了,今天的历史课就到这里,回去好好复习,下周我会给你一次考核,不通过的话就别想去城里玩了。”
作为奥芬巴赫帝国的罗斯柴尔德大公,管辖着鲁昂行省的大片土地,伊斯平常的事务并不清闲,但他还是执意亲自抽空教导儿子的历史知识。“每个罗斯柴尔德都应铭记家族的历史。”他如是说。
“好的父亲。”里希特起身右手按胸微微鞠躬以示对父亲拨冗而来的体谅与感谢,接着他发表了他这个年龄应有的好奇:“但是,真实的历史究竟是什么样的?埃尔维斯先祖当时到底与乔治一世谈了什么?”
伊斯摇了摇头,同样起身,宠爱地揉了揉里希特火红的短发,对他说:“你现在了解这些太早了,等你上完所有的历史课并通过考核之后,我才会给你讲这些深藏在历史之中的部分。”
里希特略显失望,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像其他十三岁的小孩那样央求自己的父亲给讲给自己听,他知道这样没用,父亲向来严格且言出必践。
“好了,学习与休息应当平衡,我可不想几年后听见我的领民评价你为书呆子,快去玩吧。”伊斯走到书房门口,拿起靠在门边的镀金手杖——恶魔不喜欢镀银的东西。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收拾书本的里希特说道:“对了,明天是你十四岁的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里希特闻言欢呼了一声:“父亲你果然记得我的生日,我跟贝婕特打赌说你一定记得!”贝婕特是雷蒂亚的女儿,今年十岁,与里希特关系极好,经常一起玩闹,在罗斯柴尔德的城堡中四处折腾,让雷蒂亚头疼不已。
“噢小贝婕特,她最近还老惹你雷蒂亚阿姨生气吗?”伊斯道。
“还是那样,但有我给她做正直的表率,她一定能很快地成为我这样稳重的人的!”里希特骄傲地拍着胸脯,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也是“令人头疼的二人组”中的其中一人,“想要的东西吗,我想想……唔,我想再听您讲讲母亲。”
伊斯的动作顿了顿,奥菲利亚的死一直是他的禁忌,即使服侍罗斯柴尔德家族多年的雷蒂亚也不敢随意地提起,但想到里希特缺少母亲的童年,他还是微微叹了口气,应了下来。随即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接过在门外等候的管家手中的事务清单浏览起来——他一直很忙。
里希特整理完今日的学习笔记后,坐到了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桌上摆满了奇特的机械造物,有的是大大小小啮合的齿轮,有的是弯曲的钢条和轴,有的稍微有点形体,可以大致看出是一台不知名机器的模型。
得益于十几年前刚刚兴起的,被称作“科技”的技术,不论是人类,恶魔还是其他种族的生活都便捷了许多,各种新型工业工厂也随之在各地拔地而起,而没几个贵族能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不为所动。伊斯自然也是其中一位投资者,在鲁昂对科技无比开明与支持的态度下,经过十余年的发展,现在的鲁昂行省俨然已成为了除奥芬巴赫的首都卡普之外科技最发达的地方。
里希特自幼经受着父亲的熏陶,对这些有趣的新事物抱有极大的兴趣,甚至他立志要成为罗斯柴尔德史上最伟大的研究者。
伊斯听说了他的志向,大加赞赏的同时毫不心疼地给里希特加了包含《数理基础》,《世界本质猜想》在内的数门课程,伊斯对此解释道:“拥有牢固的基础才能建立起优秀的上层建筑,研究者研究的可不是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是真相。”
里希特抽出了一张信纸,思考了片刻后在其上落笔开始写。他在给他的笔友“白鸽”写信,他们认识已经小半年了,白鸽在过去的信件中告诉里希特,自己是鲁昂某个城市里普通市民的孩子,父亲在市政厅工作,母亲是名音乐家,挂名于城市音乐协会。
伊斯得知这件事后,不仅不反对自己儿子交笔友的行为,相反还很鼓励,只是要求他不能在信中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对等的身份无法维持朋友的关系,即使我和你都从不认为我们高人一等,但我的领民不这样觉得。”伊斯曾在调查清楚并审核完白鸽的家庭之后,这样对懵懂的里希特说道。
里希特在信中写道:白鸽,我的朋友,上次你随信寄过来的糖果真是美味极了,是你家乡的特产吗?有机会我一定会去亲自拜访你和你的糖果们,哈哈哈。我父亲说我不能平白接受你的礼物,所以我决定回赠你一些我这儿独有的东西,我现在还没有想好送你什么,也许是火晶花标本,也许是戴西糕点店的小糕点——噢如果糕点方便邮寄的话。总之,我会好好挑选这份礼物。
对了,明天是我的十四岁生日,再过两年我就成年了!我终于要长大了!我可以去做很多一直想做但是父亲不让的事情了!这真是一件想想就让人愉快的事情……好了,我得去准备明天的事情了,祝你天天快乐开心!
【画了个笑脸】
你的朋友,里希特。
将写好的信纸塞进信封,里希特挠了挠头,犹豫了很久,考虑到邮递员多半不会同意随信附带糕点什么的,最终还是只往里放了一朵火晶花的标本。
明天会是个好日子,里希特望着窗外的晚霞,通过天象学课程上学到的知识判断到。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先祖规定每位罗斯柴尔德只有在成年之后才能学习提升实力的方法,但在此之前仍然可以练习恶魔血脉的觉醒,先祖说,血脉是基础,其他都是外力。
小里希特距离十六岁成年只有两年了,他开心地握拳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晚霞透过雕花玻璃的大落地窗,斑驳地洒在他稚嫩的脸上,头上短短的小角也染上了一丝火色。
“奇迹先生即将向他伟大的冒险迈出第十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