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个客人吕石离开后,又是连续三天那扇雕花木门都未从外被推开过,波澜不惊的日子像水般平静无味,直到第四天的下午六点,我和孟老板像往常般坐在店里吃饭,神情专注的用筷子争夺最后一个虾仁。
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阵自外卷进的热浪穿堂而过,圆润却敏捷的身影炮弹般冲到我们面前,双手用力拍在桌上,将空的碗盘震起半寸,气都没喘匀急切道。
“快,老孟…你这回得帮我,呼…刚刚,云泽大学又死了一个…”
我的注意力被韩法医吸引,孟老板则毫不犹豫夹住最后那颗虾仁,若无其事送进嘴里,直到他优雅的咀嚼完毕,这才腾出两分精神给多出来的家伙,还显得颇为不耐烦。
“呵呵,现在想起让我帮你了?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时为何没想到我?修改王女命轨时为何没想到我?指引郭冉用文王笔买命,说钱可通神时怎么没想到我?”
孟老板面无表情,语气淡漠连发三问,搁下筷子时直接将桌上盘子都给磕破,可见力道之大。我从未见他如此震怒,顿时气儿都不敢喘,恨不得自己融入家具背景之中才好。而韩法医作为直面孟老板怒火之人,圆脸惨白冷汗淋漓,牙齿紧咬发出互相磕碰之声,怕的浑身都在不自觉打摆子。
孟老板依旧没有住口的意思,他抬起头看向韩法医,眼眸漆黑如墨,其间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入骨髓。
“韩清啊韩清,做了云泽百年城隍,竟敢掩藏南族王女之死,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把我这司魂院的屋顶给掀了?”
咚——
这是膝盖与地板接触时所发之声,眼见韩法医怕的抖如筛糠,几次想要开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我看看韩法医,又看了看孟老板,想起那天金老六的事,由于他表现太过异常,竟然忽略了几十分钟前郭冉曾经来过。结合孟老板的质问,我勉强拼凑出一个模糊事件经过。
在云泽市,不知某人出于何等目的害死了南族王女,而韩法医收了那家伙的好处,便用城隍的身份为其掩盖。但很明显,报复已经开始了,且手段诡奇,还有人[鸟?]到司魂院申冤。孟老板便让我去试了试韩法医态度,结果他却依旧没有坦白,直到今天再次有人身亡,云泽市连续非人为异常死亡,作为一方神官已然兜不住,才来找孟老板帮忙。
即便是火烧眉毛的程度,他也没说实话,直到孟老板撕破了这层粉饰太平的谎言。
老实说,我现在挺能理解韩法医怕成这样的原因。你对一个普通罪大恶极的犯人说,你死后会下地狱,他可能只当耳旁风,无知是福;但身为城隍知法犯法,而且捅的娄子还不小,自然明白事后算账究竟多恐怖。
犹豫半晌,最终我还是没说什么,不经意扫过面无表情的孟老板,暗自活动一下因紧张而有些僵硬的手脚,扶了下桌子哆哆嗦嗦站起来,收捡好碗碟绕开跪着的韩法医径自走进厨房。
离去前,我仿佛听到孟老板叹息一声道:“罢了,审魂。”
入夜之后,这家店…或者说司魂院气氛变得非常古怪起来。洗碗过后,我就老老实实回到自己房间,并非我没有好奇心,而是无论如何也掀不开面前隔绝厅堂和楼梯间的竹帘。
等我躺上床后,分明没有丝毫睡意,却沉沉睡去,陷入梦境。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绵延百里,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那满目苍翠绿意,山间萦绕的雾气,还有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情平缓。
我像是一个旁观者,安静站在荧幕前注视事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