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开口。只管用两只眼睛盯着我，水汪汪的眼睛，像猫一样。
“问你话呢，跟着我干嘛？”我被他小脏猫一样的表情逗乐了，我笑着问了一遍。
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我手里的矿泉水瓶。
我一下愣住了，要是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太太这么一指，我肯定知道什么意思。就是想要我喝完了水，把空瓶子给他。我在小区附近见过提着大垃圾袋，捡矿泉水瓶的老太婆。可一个小孩儿？他看上去没有八岁的表弟大！
可是它身后的那只手上，刚才一直被我忽略了，的确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四五个这样的空瓶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把水喝完的，只知道当时想着赶紧把水瓶子给他，赶紧离开这里，赶紧回家，回家还可以刷副本，还可以看动漫……我有点儿着急的把瓶子递了过去，他急忙过来接，我碰到了他脏兮兮的小手，好烫！
他在发烧。
他把瓶子装进塑料袋说了一声，说了声“谢谢”――沙哑的不像小孩子的声音――然后四下张望，看到十几米开外的斜对面有个垃圾桶，拎着袋子就要过去。
我跨上自行车，有点狼狈的，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巷子。
知道为什么，我不能面对这样的事情，街边残肢的乞丐，抱着小孩乞讨的妇女，拉着胡琴讨赏的盲人，在地铁里跪求零钱的小孩子……
冲出小巷子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别克，丰田雪佛兰，大众，斯柯达，本田，马自达一个接一个地从我眼前飞驰而过，这些车的牌子，不用教都知道，电视广告里天天播。
尽管这些车川流不息，世界却好像突然沉寂下来，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这沉寂压的我不能动。我停了下来。也许停了很久，也许只停了一分钟。我再次能动时调转了方向，又往那条巷子骑去。
我茫然地骑着车往前走，差点撞到了人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推推搡搡的从另一个巷子口跑出来，幸好我刹车及时，脚撑了地，不然这三个人一车全得倒地上。
“哟，捷安特的山地车，很贵的诶”。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
“我晓得，上次东哥让小安徽去偷，他不肯挨了一顿揍……”另一个接口说道，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装满水瓶的塑料袋。
两个人都不是本地口音。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推车走进他们出来的那条小巷，快到尽头时，我看到了那个小孩儿。她坐在地上，头抵着膝盖，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在哭。应该挂在右手上的塑料袋不见了，右胳膊多了块擦伤，很明显，他被刚才那两个男孩子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