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几个,整日游手好闲,为非作歹,亏了父母把你几个生了男儿身,却整日做这等下流勾当。心里就不羞么?”正了正神色,安鹤从怀里掏出钱袋,哗啦啦倒出一堆铜板,也没数数,便一把都按到其中一个无赖手里:“如今国家内外交困,战事纷纷。男儿大丈夫当为国出力才好,你等好自为之,切莫再做此勾当。回家疗伤去吧。”
那人定定的看着书生,愣了几秒,也不答话,扶起同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望了望那几人背影,安鹤转过身来又是对着女孩一揖:“刚才是小生唐突了,还请小娘子恕罪。”
子柔害羞的笑了笑道:“公子切莫如此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罢羞涩的指了指前面的庙宇。安鹤会意道:“敢请小娘子庙里一叙?”
到了庙里,上了香后,两人便攀谈起来。期间找了个借口,环儿把那一众家丁全部都支走后,得到了主人赞许的眼神,心里正暗暗得意,外面却忽然哗啦啦下起了大雨,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几个人无奈的对视着,也不在意,便继续坐下聊天,越聊越是投机,说不尽的相见恨晚之意。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庙门口传来了几声马嘶声。接着进来了五个大汉,清一色短头打扮,头戴斗笠,身跨马刀。且个个满脸横肉,其中两个脸上还挂着刀疤……进来之后四下打量了一处,其中一个便哈哈大笑道:“兄弟几个刚刚没了盘缠,这城隍老爷就送了这几个男女来,天意啊天意。你们几个,把身上的银钱都拿出来,否则莫怪好汉刀下无情。”
安鹤问子柔要了银钱,全都给了那伙强盗。子柔这时早就慌的没了主意,只是站在安鹤身后,拽着他的胳膊,微微的颤抖着。环儿还刚要上前争辩,见安鹤示意她不要冲动,便气鼓鼓的退了回来。
因为下雨,光线暗淡,那伙人拿了钱本来已经坐下没有再扰之意。环儿这一上前,几个强盗就看清了,原来是个漂亮姑娘。跟着仔细一看,就看到了安鹤身后的王子柔。几个人浪笑着站起身来:“原来还有两个那么漂亮的小娘子啊。我家兄弟几个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些时日,好久都没开荤了,今个就来打打牙祭。”说罢便朝着环儿几人淫笑着走了过来。
安鹤见状,把两女护在身后,急道:“你等要银钱,便相与你,却还要做这等勾当,真当这汴梁城中没了王法不成?”那贼头听了狂笑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说罢一脚踹过来。
安鹤被这一脚踹到胸口,嘴角立刻流出血来。踉跄着后退几步,连带着带倒了身后两女。那众贼便要过来抢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安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最前面那贼。却是用力过猛,一下子又坐了个屁股墩。看那贼众又要过来,顾不得疼。两只手一手一个,抱住两女,直着身子压在自己身下,后背给了别人。任那伙贼拳打脚踢,却是拉不开他。
“小娘子放心,今个就是安某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安鹤忍着疼,对着身下的人说道。子柔不语,只是留着泪拼命摇头,再看那环儿,刚才被那一撞早就昏了过去。
身后那贼头见自己五人却拉不开这一个书生,气的哇哇大叫:“你这搓鸟,真当大爷没杀过人吗?”说着便拔出了腰中马刀。抬手便朝安鹤砍去。
一刀下去,“嘡”的一声,却不是砍到了肉的声音。安鹤一望,原来是那王家六个家丁回来寻主人,见此情景,急忙来救。他们只是随着小主人来拜神,哪里想会有这等事情,身上也没带着兵器。好在那王义手快,举起庙里一个小香案救了安鹤性命。
那五个强盗见状,便回身同那六个家丁战了起来。安鹤看了,长长的喘了口气,连忙扶起子柔坐定。想上前帮忙,可自己一个书生。没奈何只能干着急。
那家丁手上没有武器,哪里是那伙强盗的对手。不一会就全都被砍倒。个个躺在地上呻吟着。眼看着这几人狰狞着面目就要杀人。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侯。门外几声喊,潮水般涌进来一群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人。门外还有进不来的,拼着名的往里挤,踩的地上几个家丁疼的哇哇直叫,一群人乱作一团。
那伙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了,就被众人按到了地上,一个个被绳子捆了,高高的被举起来,扔到了庙门口,里面的人哄的一声喊,又拼了命的往外跑,外面的人反倒捡了便宜。不消半刻,贼众就被人打了个半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安鹤惊魂稍定,看到外面那群人还在不停的围殴着那群贼,连忙奔出庙门,扯着嗓子大叫道:“众位好汉,众位好汉,快别打了,再打只怕会出了人命啊!”连喊了半天,才止住众人。一群人扛着众贼,浩浩荡荡的就奔了衙门而去。
安鹤见人散了,转身去看众家丁的伤势,好在全都没有性命之忧,总算是好歹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门外,一个人还在直直的看着这边,不正是刚才接了安鹤钱的那个无赖。赶紧走过去。那人见书生到了自己眼前,连忙开口问道:“公子没伤到吧?小的叫宋小丙,无家无业,只是在这庙旁不远扎间草房住。那伙人是这附近的强人,行踪飘忽不定,做了好几件无头的案子,刚才回去时正好撞见,悄悄跟着,果然进了这庙,便觉不好。赶紧掉头回去多多叫了自己平时玩耍的伙伴。总算没误了事。”
“原来是小丙哥救了小生性命。”说罢,直接就跪了下来,咚咚的磕了三个个响头。那小丙见了,慌了手脚连忙也跟着跪下,对着安鹤磕起了头,嘴里连连叫道“公子使不得”。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笑了起来。“我宋小丙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可是知恩图报还是晓得的,小的虽然无赖,可却不是瞎子。”说罢,两人又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会,小丙有伤在身,便告个罪先走一步,这期间那几个家丁也都回去往家里报信去了。安鹤回到庙里,正撞见不知何时醒来的环儿对着王子柔嚷嚷着要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环儿是小姐,子柔是丫鬟了呢。
又说了几句互相关心的话,眼看着二女要走,安鹤鼓起勇气喊住王子柔:“……子柔……安某自打那次遇见,便倾心于你,回到客栈里更是日日思念。我……我……”眼看着结巴的说不出话来,突然长长一揖,低着头道:“还望小娘子垂青。”那勇气却是突然间再没了半分,只是弯腰低着头,再没有言语。子柔听了这话,羞的涨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去,也不出声。一旁环儿却嚷嚷道:“我家大小姐那是当朝王相千金,你一个白身拿什么娶她啊?”
书生一听这话,直起腰来,额头上立刻渗出些许汗珠,心里一阵失落,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人儿道:“便是小生唐突了。”说罢转身欲去。王子柔这时一把拉住他,却像是抓了什么烫手之物,触电般放开,通红着脸说道:“刚才都与你有了肌肤之亲,还多说什么。下月大考,待你得了功名,便去寻我父亲提亲,莫要食言。”说罢,取下身上所带的黑玉佩交到了安鹤手里,拉着环儿转身没多久就跑没了影子。
书生直直的愣在原地,过了好久,一阵风吹的自己一个激灵。嘿嘿傻笑两声。疯子一样跑了回去,也不管路上积水溅湿了自己一身,宝贝一样捧着那黑玉佩。
后来的几天里,王相得了家丁报信,又寻来了安鹤,把事情前后大概的了解了一遍,当然,和他女儿私定终身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对眼前这个气质不凡又救了自己女儿的读书人,越看越是喜欢,之后的日子没少照顾他,这也给两个年轻人私会创造了不少条件。
而安鹤呢,也没负了期望,中了个探花回来。本来想着过几日就去提亲,却没想到被那皇帝老儿派去做了征辽监军,这样一来更是没了机会。只好传书给王相道出心意。
虽然心里合意,可是王相却不知道宝贝女儿的心意,前些日子当科状元端木恺上门来提亲,这丫头想都没想就直接让自己去回了人家。这次只是个还不如状元的探花,自然要问女儿心意。没想到女儿却欢喜着满口答应,后来听环儿说了来去才明白自己被这两个孩子糊弄的团团转,不过却是满心欣慰。安鹤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也落了地,好歹子柔现在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冬天,金人联手大宋一举灭了辽国,宋朝举国上下无不欣喜,朝廷更是遣使与金相贺,谁知那金国皇帝扣下宋臣,趁着大宋不备,大手一挥,紧跟着带着部队来攻打大宋。徽宗听取太常少卿李纲的建议,传位给太子赵桓,便是宋钦宗。钦宗升李纲为尚书右丞,就任亲征行营使。团结军民,带着自己的副手亲自登城督军,总算打退了金人,那副手,便是安鹤。
到了春天的时候,好歹打退了金人,可那朝堂上文武百官不知收了何人好处,纷纷嚷嚷着要割地赔款给人家来换和平。这一日的朝堂上,王相和李相正跪在地上死死进言,说了半天,那钦宗只是执迷不悟,还要在说什么。皇帝脸上现出不耐的神色道:“二位爱卿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平身吧。”二相见了心中一阵叹息,没奈何只好站起身来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