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风沙来临之际,恶魔之门随之开启。死亡与恐惧徘徊世间,用炙热的双眼焚烧目之所及的一切。」
这段话出自《奥登启示录》,作者署名占星客。这本书收藏在帕修斯之城的图书馆里,沉睡多年的它被厚重的灰尘覆盖着,而此时,它正被狩魔人安德鲁捧在手中。
“这不过是一本不知名的人胡乱杜撰的破书,老头子为什么特意让我来读这本书呢?”安德鲁不满的抱怨起来,他从小就抵触读书这件事,好不容易因为过冬实在无聊而决定补习一下,可传奇狩魔人艾尔恩里克老师却极力推荐给了他这样一本看完更觉得无聊的书籍。
“也许原本只是想让你提起看书的兴趣吧,谁知道你连这样的书都看不下去,难怪狩魔人都只会些半吊子的法术、咒语和符印。”
说话的是菲尔思,她是安德鲁的挚爱,也是名女术士,尽管她不像智慧之眼里的术士那么清高自傲,可依然会对术士之外的人存有偏见,尤其是以杀戮著称的狩魔人。不过现在的菲尔思已经对狩魔人有了很大的改观,这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和安德鲁的相爱,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永远不会忘记有一位狩魔人因为答应了和安德鲁一起营救她,而不幸坠入黑暗深渊,那个狩魔人就是肖恩。
“我不想看了,这本书很无聊,我猜这个占星客实际上是个吟游诗人吧。”安德鲁轻蔑的将那本书扔到桌子上,砸起了一团呛人的烟尘。
“你为什么要看不起吟游诗人?他们可是奥登大陆的艺术家,无数美妙的诗篇和歌曲都出自他们手中,你无法想象到他们给这片昏暗的大地带来了多少阳光。”菲尔思双眼露出了崇拜与憧憬。
可是安德鲁却很不屑的对她说:“他们就喜欢用这种古怪手段欺骗像你这样天真的女人,我听说以前还有因为一首莫名其妙的预言诗而引起战争的事,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切~”菲尔思白了他一眼,走过去又把那本《奥登启示录》捡了起来,饶有兴致开始阅读。
安德鲁有些无奈,可是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强忍着这份无聊,找个地方坐下来。因为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对面这个女人已经有些生气了。如果他再继续这个话题,恐怕接下来的后果会非常严重。
过了一会儿,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菲尔思突然疑惑的说道:“咦?为什么这首诗感觉这么奇怪?”
安德鲁慵懒的向后靠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口说道:“吟游诗人不是一直喜欢故作神秘么,看到美女就管她们叫自己的幸运女神,天黑了就说诸神闭起了眼睛,即使让人揍上一顿,也会美其名曰说是命运的锤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之所以对吟游诗人这么有偏见,还不是因为上次萨坦城酒馆里的那场误会,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怎么还忘不掉。”菲尔思真的生气了,她忍不住想和他认真谈谈。
“这可是你提起来的。”安德鲁毫不示弱,看起来他确实很介意那件事,“误会?我可不这么认为。那个叫丹德的吟游诗人怎么看都不太正经,穿的花里胡哨的,刚见你就开口闭口的说什么命运的青睐,神祗的眷顾,你的美令他神魂颠倒之类的疯话,他要不是精神不正常就一定是对你有所企图。”
“他说的不对么?还是我在你心里不值得那样的赞美?”
“你当然值得了,可他又不是我。”安德鲁开始后悔争论这件事了,他意识到菲尔思可能会从更刁钻的角度来跟他争辩,其实每次都会这样,只不过他总不长记性。
“也许丹德确实会有你认为的不良企图,可是他除了夸赞我之外,就没有其他举动了,倒是你,安德鲁,你粗鲁的打断了人家的鼻梁骨,和你一起来的那位狩魔人可以作证,对了,那位狩魔人比你绅士得多,他好像就是那个……”
“肖恩,没错就是他……”
说到这里,场面突然寂静下来,静到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
“亲爱的……抱歉……我不该提这些……”菲尔思被安德鲁的沉默吓到了,她看到安德鲁的眼神有些发直。
“不怪你,那是我的错。”安德鲁稍稍振作了一下,故意把这种情绪收敛起来,接着问道,“你刚才说有首诗很奇怪?写了些什么?”
“啊,哦,对!”菲尔思愣了一下,赶忙把话题接过来,“就是这首诗,我念给你听。”
「废弃的坑洞,被遗忘的历史。他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他。诅咒延续百年,腐朽的继续腐朽,伟大的依然伟大。他走进黑暗的怀抱,重归昔日的家园。当死神拿起镰刀时,怜悯将荡然无存。」
“这诗……的确很奇怪,和那时发生的简直一模一样。”
安德鲁紧紧皱起了眉头,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黑暗深渊的那段记忆,而记忆的画面也定格在肖恩被拖入黑暗中的那一刻。
“这是首预言诗,也许艾尔恩里克就是想让你看到这个。”菲尔思随手往后又翻了几页,她想要看看接下来还有哪些预言诗,可这竟然是最后一首诗,剩下的书页全部都是空白的,没有一个字。
“把书给我,我要去问问老头子。”
不久之后,在帕修斯之城的某个房间中,安德鲁把这本《奥登启示录》翻开到最后这首预言诗的页面,平放在艾尔恩里克的面前。
“老师,您看看这个。”
艾尔恩里克扫了一眼书页上的字,说道:“这么快就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呃……大概看了看吧,不过这首诗非常奇怪,老师是不是也看过了?”
“这里的每本书我都看过,而且不止一遍,既然你已经看过这首诗了,那我也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了。”
“老师果然是想让我看到这首诗,那您想告诉我些什么呢?”安德鲁拉出一把木椅坐了下来,接着又说道,“这首诗前面的部分很像我和肖恩在黑暗深渊的经历,只是后半部分我不太明白。”
艾尔恩里克点了点头,也把身子坐正,说道:“这是个预言,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看到过了,只是当时没太在意,后来你跟我讲了你和肖恩的经历,我才突然又想起来的,至于后半部分,我也只是推测而已。”
“他走进黑暗的怀抱,重归昔日的家园。当死神拿起镰刀时,怜悯将荡然无存。”安德鲁照着书页上读了一遍,然后说道,“这个意思是说肖恩回家了?他和我一样是您带回来的孤儿吧?这里才是他的家,可死神又是什么意思?我应该去把他的遗体带回来安葬?”
“你的理解力确实与众不同。”艾尔恩里克笑道,“如果我说肖恩还活着,你会不会感到惊讶?”
“真的么?他还活着?那我可不止是惊讶这么简单了,老师您不会是又在跟我开玩笑吧?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活下来……”
“所以我才说那是我的推测。”艾尔恩里克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对肖恩还活着的事信心十足,“我见过这本书的作者,那是位隐世的精灵贤者,就是他把这本书送到帕修斯的。”
“原来占星客不是吟游诗人啊,我差点儿因为他跟菲尔思争吵起来。”
这时,菲尔思正好走进这间房,她恭敬的向艾尔恩里克行了礼,然后坐到安德鲁旁边,说道:“不是差点儿,是已经吵起来了。”
安德鲁尴尬的挠着头,对她说道:“好吧,都是我不对,咱们还是先听老师要说些什么吧。”
菲尔思本来也不是追来继续争吵的,她也很好奇这首预言诗的内容,于是谦卑的对艾尔恩里克说道:“老师,我也想听听,可以么?”
艾尔恩里克微笑着说道:“当然,那我现在可以继续说了么?”
“我对刚才打断您的话感到抱歉,您请继续说吧。”
艾尔恩里克点了下头,继续说了起来:“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们十五个狩魔人才崭露头角,我以为那位占星客是来请求委托的呢。谁知道他只是专程来帕修斯送这本书的,而且也没做多一刻的停留,放下书就走了。我立刻追上了他,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人惜字如金,只留下了一段话,就直接用传送门离开了。”
“那这位占星客说了什么?”安德鲁急切的问道。
“他说这本书是他占星得来的预言,具体的含义涉及神谕,所以不能直说,不过他还是特意透露了一点儿,就是在你们这十五个狩魔人中,有一人来自于黑暗,当这人重新回到黑暗后,他将获得重生,成为神祗,接下来,他会再次从黑暗中归来,以神明之姿降临世间。”
“他说的就是肖恩?肖恩会成为神明?我没理解错吧?”
“你应该没理解错,我听到的也是这些。”菲尔思按下了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安德鲁,然后又向艾尔恩里克问道,“老师,那位占星客还说了什么没有?”
“说是说了,只不过我也不太明白。”艾尔恩里克又道,“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说这位神明的降临会导致奥登大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守护就是毁灭。”
“就这些?”安德鲁追问道。
“就这些,不过如果他说的真是肖恩的话,我想那一定不会是毁灭,我教出来的学生,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半夜,听完这些话的安德鲁在庭院中发呆了许久,他望着天边的弯月,不住地长吁短叹,仿佛是在为什么事发着愁。
这时,陪在他身边的菲尔思忍不住问起了他:“你怎么了?如果那位占星客说的就是肖恩,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他还活着,而且还会成为神祗。”
“可如果他带来的是毁灭呢?他是我唯一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兄弟,你说的或许没错,知道我的兄弟还活着,我确实应该高兴才对,但我知道了那些话后,我反而更希望他没能活下来,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么?”
“你担心他站在你对面的时候,会成为你的敌人。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亲爱的,老师也说了那只是一种可能,不是还有另外一种么?你应该对你的兄弟有信心。”
“你说得对,我应该有信心的。”安德鲁尽力不让自己往最坏的结果去想,他刻意转变了话题,又道,“再有几天就是春季了,我也该离开帕修斯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留在这里,只是不知道老师能不能同意,我知道狩魔人和术士是互存偏见的,不过这段时间下来,我发现我很敬佩老师,老师同样对我也很好,如今南北方的战役打得不可开交,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这样最好,至少我不用那么担心了,明天我就去和老师说,相信老师也希望这里多个人陪他说说话的,等明年冬天我就会重新回到帕修斯,希望到时候肖恩也能回来。”
“我相信那个预言,也相信肖恩会成为守护者,亲爱的,你也要保证安全,我就在帕修斯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