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快干掉他!”
“不行,那位大人说了……”
“管不了那么多,不然我们都得死!”
“要不咱们跑吧!”
“少废话!跑不掉的,快上!”
篝火旁坐着的那几个逃兵看到了秃头壮汉被斩首,又看到正向他们这里虎视眈眈走过来的狩魔人,顿时就乱作一团。
那名满脸疤痕的逃兵不敢违背他口中那位大人的吩咐,极力主张着逃走。而其他几人根本不相信他们能从一个愤怒的狩魔人手里逃出生天,只好选择硬着头皮上来拼命。
安德鲁才不会给他们任何选择的机会,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刚才被人又打又骂,甚至还被啐了一口唾沫的画面历历在目。自从他以狩魔人的身份离开帕修斯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扮演着猎人的角色,既然是猎人,又怎会忍受得了被猎物侮辱和威胁?所以,当他挣脱开灰雀绳,手握紧狩魔剑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宣判了这几个逃兵的死刑。
剑光在月色下忽隐忽现,哀嚎声也跟着此起彼伏,热腾腾的鲜血洒在冰凉的鹅卵石上面,冒起阵阵白烟。一条手臂,一条腿,一颗头颅,紧跟着又是半边躯体,这看起来既血腥又恐怖的画面不断在岸边上演着,直到最后一名逃兵倒在血泊之中才算停止。
安德鲁走到河边,用河水冲洗掉狩魔剑上的血渍,然后站起身望着河面若有所思。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就狩魔人而言,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初他在泰伍利要塞的地牢里,为了救出菲尔思,不得已也杀了几个蓝盾军的守兵,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既兴奋又恶心。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影出现在安德鲁的背后,用一种低沉到令人压抑的声音对他说:“狩魔人杀了人类应该立刻离开不作逗留,你却在这里看风景?”
安德鲁猛然转过身,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当他看到说话这人时,却发现这人的脸上戴了个黑色的恶魔面具,根本无法看到本来面目。
“你就是这些人说的那位大人吧?”
“你就是狩魔人安德鲁吧?”
安德鲁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叫出他的名字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这些人类逃兵连做我奴隶的资格都不配拥有,要不是因为他们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我早就已经将他们杀了,不过也幸亏有他们想出的这个主意,用假的委托吸引狩魔人来到这里,不然我还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你。”
“你们用这种方法骗过多少人了?”
“不是我们,是他们,在你之前有十几个假冒的狩魔人,一百奥登金币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人为财死嘛,很正常。”
“也就是说这里根本没有河怪,你就是在等我的出现?那就很奇怪了,奥登大陆上还有很多狩魔人,比我厉害的更不在少数,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你是安德鲁啊,给你看样东西,是不是很眼熟?”
面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块破破烂烂的护甲,随手扔到地上。
安德鲁看到后,瞳孔都急剧的缩小了一圈。那是一套暗青色的鳞甲,关节处用皮膜缝合着,虽然已经破烂不堪,可安德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是肖恩的护甲,怎么会在你手里?你到底是谁!”
“看来你并没有忘记这个名字。”面具人说道,“但是我现在的名字叫塔纳托斯,冥界的死神。”
“等等,我不明白。”安德鲁的心情从没这么复杂过,他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面具人的话,可又感觉自己似乎什么也没懂。
他是在说自己就是肖恩,只不过现在是冥界的死神塔纳托斯么?可是他也并未说过自己就是肖恩啊?不,他好像明明又说了。
其实,一切的纠结与困扰完全都出自于安德鲁自己,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也最不愿知道的事情,可是命运就喜欢跟他开这样的玩笑,怕什么来什么。
“把你的面具摘掉,我要看到你的脸。”最后的倔强让安德鲁决定赌上一把。
不过,面具人却轻描淡写的击碎了他最后的坚持。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孔终于出现在了安德鲁的眼前,同时也彻底击垮了他。
“怎么了?你是不是后悔让我摘下面具了?”
“你真的不再是……肖恩了?”安德鲁仍然想要再次确认一下情况,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看到的一切。
“我说过了,肖恩不存在了,我的名字叫塔纳托斯,冥界死神塔纳托斯。”
安德鲁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去理智,他不由自主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安德鲁。”肖恩突然叫住了他,接着又道,“你在颤抖么?”
“是,我在颤抖。”安德鲁没有否认,“我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你还有其他事情么?”
“没了,你可以走了。”肖恩重新戴起了面具,凝视着充满恐惧的他。
安德鲁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河岸,他也没有回到村子里,而是随便找了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与此同时,河岸上,肖恩的身后凭空开启了一道黑色的传送门,一位满头蔚蓝色长发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个男人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神中透着疯狂和兴奋。
肖恩转过身走到男人身前,恭敬的鞠了一躬,说道:“艾亚哥斯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还请您依照约定,放了我的家人吧。”
原来这个蔚蓝色头发的男人就是冥界三判官中声名狼藉的疯子判官艾亚哥斯,他戏谑的看着肖恩,说道:“谁说办完了?你这次做得很好,连那个狩魔人都没看出破绽,所以我决定再让你去办一件事,这次办完后,我就会放了你的家人。”
“可是……”肖恩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说道,“可是您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安德鲁相信我就是肖恩,就可以放了我的家人啊!”
“啰嗦!”艾亚哥斯没什么耐心的说道,“规则由我来定,做不做随你,反正奥登大陆上也不止有你一只变形怪,不过,如果你的妻子知道你是个魔物的话,你说她会不会很伤心?”
“我做!”肖恩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要您能遵守承诺,我愿意为您再做一件事。”
“这就对了嘛,这件事又不难办,你就继续用现在的身份去做,把同样的话转达给另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人?”
“一个女术士,她叫蒂芮丝,运气好的话,也许你还能体验一下她的床技,到时候也许你都舍不得现在的身份了。”艾亚哥斯猥琐的说道。
不过,这个变形怪扮演的肖恩却犹豫起来,说道:“艾亚哥斯大人,术士可没有那么好欺骗,我知道这个蒂芮丝,她可是黑袍大帝身边的皇家术士,而且还是智慧之眼的引导者,一旦她识破了我的身份,我肯定会被她杀掉的!”
“你少说了一个蒂芮丝的身份,她可是肖恩的挚爱,就像你的妻子一样,你和她共同生活了多年,她不是也没发现你是个变形怪么?爱情是会让人变得愚蠢的,冲动也是如此,这个世界真是太有意思了,如果冥界也有这么多愚蠢的人,那该多么有趣啊!”
“大人……这真的可以么?”变形怪肖恩显然还有些担忧。
这时,艾亚哥斯的表情立刻从刚才的陶醉变得狰狞起来,他说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做还是不做?”
这个转变当时就把变形怪肖恩吓得腿软了一下,险些瘫在河岸上,他立刻点着头,说道:“做,我这就去找蒂芮丝。”
此刻,天际的弯月上飘过一阵黑色的云雾,刹那间,弯月化作血红色的满月,如同炙热的巨眼凝视着这片大陆。
艾亚哥斯肆意的狂笑着,隐没于黑暗之中。
这一幕转瞬即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然而,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么?真正的肖恩到底又在哪里?
「废弃的坑洞,被遗忘的历史。他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他。诅咒延续百年,腐朽的继续腐朽,伟大的依然伟大。他走进黑暗的怀抱,重归昔日的家园。当死神拿起镰刀时,怜悯将荡然无存。
黑暗风沙来临之际,恶魔之门随之开启。死亡与恐惧徘徊世间,用炙热的双眼焚烧目之所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