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澎湃,大雨滂沱。
他徒步而行,一路向东。
菲尔思的白鸽带来了帕修斯之城的消息,一切都在肖恩预料之中。艾尔恩里克受到了黑暗之力的侵蚀,他赌上了传奇狩魔人的荣耀,坚守在帕修斯之城抵抗着这股力量。如今,黑暗之力逐渐强盛,他似乎快要控制不住侵蚀的速度了。另外,戈索尔的恶魔骑士也在近期不断出现在帕修斯之城的周围,看来这场征服狩魔人的战斗已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刻。
幽暗森林易主的消息已经散播到了各地,这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最为震惊的人非黑袍大帝莫属,他将全部兵力投入到北方与斯考利帝国的战役中,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早已使得南方领地陷入空虚。一直以来,幽暗森林中的精灵族都会与曼拉帝国有贸易往来,这主要也是因为蒂芮丝在曼拉帝国任职。可幽暗森林突然易主后,精灵族率先断绝了跟曼拉帝国的贸易往来,转而和阿莫瑞坎统一战线,这就如同在黑袍大帝的心脏上插了一把钢刀。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个更加轰动的消息接连爆发出来。曼拉帝国的狼骑兵在智慧之眼部分成员的协助下,将斯考利蓝盾军逼进首都蓝城做最后的坚守与挣扎。阿莫瑞坎转向帕修斯之城附近,意图征服狩魔人的据点。奥登大陆各处出现魔物狂暴袭击事件,多个城市、村镇发生暴乱。
每一条消息几乎都是一个颠覆整个大陆格局的变动,可奇妙的是,当这些事同时发生后,这中间似乎又被某种力量串联在一起,使之达成了一个平衡的状态,只不过建立在这种平衡之上的是恐惧、混乱与死亡。
午后,淅沥沥的小雨落在了帕修斯之城古老的屋顶上,苔藓和爬山虎的清香弥漫在这片历史悠久的狩魔人据点中。
在城堡顶楼的神龛中,菲尔思虔诚的祈祷着,这是她最近经常会做的事情。
“术士一般会向哪位神祗祈祷?”安德鲁悠然的靠在门口问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菲尔思祈祷结束了,她缓缓站起身,这才说道:“光明之神诺尔斯科,是他为这片大陆带来了阳光和希望。”
“他是位圣光术士?”
“不,他是神,圣光术士是他的孩子,而我们是圣光术士的孩子。”
“看来圣光术士的生育能力很强悍。”
“那就是个比喻,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在监视老师么?”
安德鲁耸了耸肩,笑道:“吉力在监视着老师呢,我需要休息一下,最近老师的状况不太好,也不知道肖恩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老师身上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重,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是啊。”菲尔思垂着眼睑说道,“我已经把消息带给肖恩了,他应该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安德鲁问道。
“前两天。”
“那我应该去迎迎他,最近阿莫瑞坎的恶魔骑士经常出现在附近。”
“嗯,这样也好,你放心去吧,我会继续监视老师的。”
“注意安全,亲爱的。”
“你也是,亲爱的。”
帕修斯之城的地理位置很独特,它坐落于银龙山脉中,城堡周围方圆几十里都是山谷和密林,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可供进出。
为了不会错过肖恩,安德鲁选择在山路的入口迎接他。
这是肖恩接到菲尔思信息的第三天。
他来到了帕修斯山脚下的集市上,准备在这里补充些装备再上山去。
集市还和往日一样热闹,络绎不绝的人群和广开大门的商铺。
肖恩来到一家魔法商店中,他需要补充一些银粉和制作特有魔药的材料。
当他刚刚买完这些东西后,突然发现自己的收纳袋竟然不见了。
收纳袋可是每个狩魔人至关重要的宝贝,那里面存放着狩魔人所有的金币和各种装备以及战利品等。
肖恩急忙跑出魔法商店,他用狩魔人感官追踪到了收纳袋的气味,这也是他为了防止此类情况出现,特意留存在收纳袋上面的特殊气味。
通过气味具象出的印记,肖恩很快就追踪到了集市外面的一间破木屋门口,他二话不说,一脚踢碎了摇摇欲坠的木门,可一进门看到的却是一个极度恐慌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还搂着另一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肖恩看到了自己的收纳袋正攥在小女孩手中,他的怒火瞬间就消失了一半,走过去将收纳袋取回,然后说道:“偷窃可不是好事。”
“抱歉,先生,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伤害我们。”小女孩不敢看他,将头埋得很低。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为什么要偷东西?”肖恩问道。
“我弟弟很饿,我也很饿,我们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东西了,我想拿些金币买点儿食物。”
肖恩从收纳袋里取出了很多的水和食物,摆在姐弟俩的面前,说道:“这些都给你,足够你们吃上一段时间了,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们的大人呢?”
“我们没有大人,我们是孤儿,从北边逃亡到这里的。”
肖恩并不惊讶,他对这种回答已经习以为常了,在如今的乱世里,这样的苦命人并不在少数。不过,既然被他遇到了,又是在帕修斯之城的外面,那不得不说这姐弟俩也是幸运的。
“既然无家可归了,那你们愿意跟我去帕修斯之城么?”
“您是要收留我们么?”小女孩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的,你们这样流浪也不是办法,食物和水总有吃完的那一天,再去偷窃的话,也许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会遇到我这样的人了,不过我带你们去帕修斯之城是想让你们成为狩魔人,当然,会有很艰苦的训教过程,你们愿意么?”
“愿意!”这次回答的是那个小男孩,而小女孩却有些犹豫。
肖恩继续看向小女孩,等待着她的回答。
“您是一位狩魔人?”小女孩没有回答他,而是这样问道。
“这很难看出来么?”肖恩歪着头露出了身后的狩魔剑,又道,“没错,我是一名狩魔人,你是不是听过很多关于狩魔人不太好的言论?比如冷血、残酷……”
“还有变态。”小女孩童言无忌的补充道。
肖恩无奈的耸着肩膀,说道:“是的,变态,这是我最常听到的,我不否认在狩魔人中会有个别另类的人存在,不过正常一些的狩魔人还是多数的。”
“嗯,我相信您,您就是一个正常的……好人。”
听着小女孩的夸赞,肖恩微笑着说道:“所以,你同意了?”
“训教会很苦么?”小女孩一边轻抚着小男孩的头一边问着,看得出来她是担心小男孩会受苦。
肖恩说道:“这个我必须对你们说实话,很苦,但是你们也能因此学到一身活下来的本事,总好过现在的生活吧?”
“那我们每天都能吃饱么?”小女孩又问道。
“当然,不仅能吃饱,还会吃到肉和奶酪,对了,还有果汁,狩魔人需要强壮的体魄,这些都是在训教期间必须有的。”
“好吧,我愿意!”小女孩听到吃喝不愁就立马答应了下来。
肖恩苦笑着叹了口气,他觉得眼前这两个孩子太过可怜了,其实做不做狩魔人,学不学本事对他们而言都不重要,他们此刻最关心的就是能够活下来。
随后,肖恩带着姐弟俩离开了破木屋,他重新回到集市中补充了所需的物品,然后又在旅店内让姐弟俩洗净了身子,还给他们一人置办了一身新衣服,吃上一顿美美的大餐,又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在柔软的大床上睡了一觉。
看着熟睡中的姐弟俩,肖恩默默的坐到了床边的木椅上,他打算在这里等到姐弟俩睡醒,再带他们去到帕修斯之城。
夜深了,集市上人群散去,灯火熄灭。肖恩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他是游走在死神与守护者两端的狩魔人,看起来他似乎掌握着奥登大陆上每个人未来的命运,可实际上,此刻的肖恩连自己命运如何都是未知的。那两个孩子也许已经把他当做了希望,但其实在肖恩心里,他们才是希望。
在这个充斥着恐惧、混乱与死亡的世界里,一个微小的事物就能很容易的带给人们希望,至于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希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有希望,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肖恩是这样的,那两个孩子是这样的,蒂芮丝也是这样的,整个奥登大陆上的人们都是这样的。
天亮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阴云洒落下来的时候,这整整持续了两天的小雨突然变成了冰雹,黑色的冰雹!
那些黑冰雹并不大,但打在旅店的窗户上也发出了噼啪的声响。
迷迷糊糊的肖恩被这声音吵醒,他下意识的望向窗外,看到了这黑色的冰雹,脸上当即露出了沉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