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出门,楚灵月也是自觉跟上。
韩旭有些受宠若惊,楚灵月为何对自己这么般好?
他也想不通;
或许,只因他是楚灵月从桥头“捡”回来的。
……
义庄离客栈并不远,出门右拐走到头,然后直走,穿过两趟街,往西一百米就可以看见一条小巷,巷尾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有一个院落,落叶飘飘稍显凄凉,凉……
凉风有信……
——那便是义庄。
走进巷子,韩旭才发现这是里专做死人生意的,寿纸店、石匠铺子、阴宅牙行……
雨过天晴,许多门面是开着的,男女老少都在巷子里纳凉,闲聊,老人就爱讲鬼故事吓唬小孩儿……
炼气界不能例外。
韩旭一边走,一边听着,嘴角微微翘起;
“咦咦咦……”
楚灵月的脑袋瓜转不过弯来,小眼神里充满疑惑;
“你是想说,我是来探望死人的,所以应该表现得难过一些,对吗?”韩旭咧嘴一笑,道。
“嗯。”
韩旭的话说进楚灵月心坎里,那少女乖巧点头。
~
“呼——
智灵的死,对于他自己来说,算是一种解脱吧,他活得太累!我不该愁眉苦脸将他挽留人间,而是要高高兴兴地把他送走,送入轮回,兴许下辈子,他能找个好人家!”
闻言,楚灵月似懂非懂点点头。
“灵月小妹妹有心了!
走了一路都不说话,原来是在替我着想。”韩旭咧嘴笑道。
“咦?
滚啦!
谁在替你想!还有,你该叫我灵月姐姐,我比你还大三岁呢,再这般没大没小,小心——
小心我打你屁股!”
“呃……叫姐姐太生分,以后就叫你小月月吧!”
“咦咦咦……
娘亲就是叫我小月月呢!”
韩旭耸耸肩没当回事,这楚灵月想一出是一出;
当不得真。
说着话,两人进了阴宅牙行,出来接待他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身的书生打扮,上下两片薄嘴唇,乍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人。
“最好的长生地!”
韩旭懒得矫情,该花的钱,一点都不含糊。反之,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扣扣索索。
“哦——
大佛寺,南屏山之巅,那片儿的长生地就不错,早午晚三刻,都能听到大佛寺的禅音,如何?”书生打扮的老板神色呆板,无喜无悲。
其实,他也想尽量谄媚些,搏顾客一笑。
干成这票买卖。
然而,干这行买卖的人就是不能随便笑,不能显得太轻佻,以免一个轻微的举动,就会冒犯到顾客,从而招至塌天大祸。
轻则买卖不成,重则家破人亡!
“很好,明天就出殡。
孝子贤孙那一套统统免了,让我朋友安安静静上路,”说着话,韩旭扭头就走。
那书生拱拱手不说话,心想真碰到行家了啊,买卖不成不交钱,过了场当面点钱。
买卖成了,他还得贴一份,好声好气丢进葬坑。
急眼倒霉三年……
~
接着,韩旭又去了好几间铺子,全都上最好的,并且说清楚讲明白,明天就出殡。
丧葬一条龙准备妥当,韩旭这才来到巷尾,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棺材,皱眉思索,:“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棺木有啥讲究——
智灵啊,哥哥手里有钱!给你搞一件大宝贝儿?”
“什么大宝贝儿?”很长时间没说话的楚灵月早已憋疯。
“金龙棺!”
韩旭挑挑眉毛,道:“我这朋友一生孤苦。
给他搞个金龙棺,说不定能在那片荒山野岭称王称霸,当上一代霸主也是不错啊!
哈哈哈哈——”
“无聊——
你们男人都想称王称霸吗?
我娘就不喜欢那样的男人,她只想让我找个安安稳稳的。
嗯——
她说像我爹那样的就不错!”楚灵月瘪瘪嘴,接着说道:“不过,我和我娘就不一样,我的如意狼君定是大英雄,挥手可灭百万妖…血染青山改颜色,马革裹尸应无悔!”
——志向还挺大,我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韩旭挑挑眉先走一步,一路小跑进了棺材铺,转身说道:“我说大姐。莫思三人日,我要办正事!”
楚灵月站在原地挠头,“三人日?是什么东西?
我思的?
我除了会想吃的,别的什么都不会想。
三人日肯定是好吃的,假小和尚还是很贴心嘛!办完正事,肚子饿就该吃好吃的了!”
这边,韩旭已经交代清楚,不一会儿就走出棺材铺,又给了守义庄的老伯一些辛苦费。
……总算了结一桩心事。
韩旭长出一口气。
~
两人肩并肩出了小巷,此时天色也暗淡下来,红霞映天。未散尽的乌云还在空中徘徊。
原路返回。
当走到第二个街口时,韩旭才发觉身边的楚灵月有些不对劲,却是并未在意。
只当她是在思考问题。
鬼知道脑回路清奇的她,此时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
终于走到拐个弯就可以看到客栈的地方。
那楚灵月却是跺跺脚,不肯再往前走,气呼呼的模样煞是可爱;
“又怎么了?”
韩旭疑惑。
楚灵月嘟着嘴说道:“哎呀,再走就回去啦!”
“我们不正是要回去么?
有什么不对!”
韩旭耸耸肩,站定不动,虽然只是相处一天,但他已经把楚灵月的性格摸清,知道不说明白,那老少女是不会挪窝的。
——老少女。
似乎……不是很贴切,对于这个修道世界而言。
四十岁以下的男女,还都是少年郎;五十到一百才算青年;
翻了二百才是壮年,到了五百便可以自称老祖!
“你不是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臭假小和尚!”楚灵月气鼓鼓,靠在墙边画圈圈。
“呃——
你大概,或许——
肯定是记错了,我何时说过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是一定是幻觉。”韩旭一脸无辜说道。
哼——
楚灵月冷哼,皱着小琼鼻,道:“明明就是,你说的,莫思三人日,还要办正事,现在正事都办完了,就可以思三人日——
快说,三人日,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呢?”
韩旭咧嘴一笑道:“三人日不是什么好吃的。
而是一个字,嗯。此字最动心,只赠有情人!”
说着韩旭不着痕迹向墙边退,认清逃跑路线,然后才摇头晃脑,道:“此字春是也……”
话音刚落,韩旭那厮已经窜出去十几米,不停在人群中穿梭着,像只大黑耗子。
可他还是高估了楚灵月,只见她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跑了?不就是吃你一顿么?至于……
此字春——
莫思……
咦咦咦……
哎呀……死假小和尚,讨厌死了!别跑!看姐姐怎么治你,哼,打断腿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