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戈道：“我们想出版一份地下报纸，需要一个秘密的地方。”柳书菲想了想：“这样吧，我和你去不方便，一会儿我让一个伙计带你去看一个地方，你去看看合适不合适。”许明戈道：“书菲，我把话先说到前面：现在的形势你已经知道了，如果这个地方被敌人发现，会给你带来危险的。”
柳书菲苦笑一下：“我连女儿都没了，我还怕什么危险呢？”安迪把一条毯子仔细地给安德烈盖好，这儿掖掖，那儿盖盖。在这过程中安德烈一直看着他，安迪抬起头：“爸，这样好些了吗？”安德烈突然小声地：“安迪，你过来，过来。”
安迪看着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爸，干啥呀？”安德烈看着他，温柔地：“安迪，你小时候，爸不疼你，你还记得吗？”安迪道：“不记得了。”安德烈道：“真不记得了？”安迪道：“我只记得爸一直对我很严厉。我小时候怕您。长大了我才知道，爸是个军人，爸希望男孩子也要象您一样。爸对我严是疼我。”
安德烈轻叹一口气：“是啊，疼你。安迪，你不知道爸现在有多疼你啊。”安迪把他搂在怀里：“爸，您老了，我还年轻。以后，就让我来照顾您吧。”安德烈抱住他：“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一个伙计领着许明戈进来：“先生，就这儿，您看行吗？”许明戈推开窗向外看看，很满意地：“行，就这儿了。”许明戈在灯下给几个人开会，其中有老林，许明戈身穿长衫在大街上过来，和一个人对了一个眼色，那人跟在他后面离去；在那间吊脚楼里，许明戈正在审查刚刚印刷出来的报纸，很满意地点点头，几个人分别拿起一叠报纸，藏在竹篓里出去了。
灯下，几个青年在急切地读着那报纸；街上的游行队伍，有人从窗上洒下几张报纸来，大家纷纷争抢；许明戈身穿长衫，头戴礼帽走过来。他突然觉得有异样，在一间商店窗外停下，突然一回头，看到两个人在身后跟着，一看到他回头，也佯装无事地别开了脸。许明戈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进了一间茶馆，那两个人过来，正要进茶馆，一个伙计正好出来，其中一人把伙计抓住了。“哎，你这茶馆有后门吗？”伙计害怕地：“没有啊。”
两人松了手，伙计走了，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他发现咱了吗？”“好象没有。”“进去？”“上面说不让打草惊蛇。”“要不就在这儿守着吧，反正他早晚得出来。”
两人就在外面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等着，许明戈坐在那儿，悠闲地嗑瓜子喝茶，招手让伙计过来：“哎，你这后院有厕所吗？我想小解一下。”伙计热情地：“有。在角上，先生请便吧。”许明戈向外面望望，看不到那两人的影子，转身去了后院。
许明戈进来，张望了一下，去了院子一角的厕所，然后顺着厕所的矮墙爬上了房顶，他扒着房顶往外看，看到那两个特务还蹲在墙角里守着。许明戈一笑，顺着层层叠叠的屋顶跑了，两个特务觉出不对了。两人互相看看，一起站起来，进了茶馆，两个特务进来，看到一张桌上，还有没喝完的茶和没吃完的瓜子。
一特务抓住了一个伙计：“刚才坐在那张桌上的人呢？”伙计吓得说话结巴：“在，在，在后院厕所呢。”两人丢下他，赶快向后院跑去。一个特务从厕所里出来，两人绝望地看着房顶，两个特务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脸上分别挨了一耳光，特务头子：“滚！”两人捂住脸跑了。
一行人买了一份报纸，打开了，上面印着许明戈的大幅照片，上面有通辑令三个大字，墙上贴着许明戈的通辑令，柳书菲担忧地看着报上许明戈的大幅照片，刚才那小特务头子站在大特务头子徐处长面前。
小头子道：“通辑令已经贴遍了重庆的大街小巷，只要他还在城里，就是插上翅膀也是逃不掉的。”徐处长道：“少给我开这种空头支票！两个人盯在他后边，都被他逃掉了，现在却又跑到这儿来拍胸脯。说，要是抓不到怎么办？”小头子不敢说话。
徐处长道：“他这颗人头，是上面点名要的。抓到他，重庆的共谍就可以一网打尽了。说，除了盯稍，你还有什么办法。”小头子着急地想着，突然拍拍脑袋，兴奋起来。小头子道：“局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徐处长道：“什么事？”
小头子道：“当初这个人的老婆也是被我们枪毙的。那时候我才刚入行。我知道，她留下了一个孩子。”徐处长兴奋起来：“啊？那个孩子后来呢？”小头子道：“据我所知，被安副司令的太太柳书菲收养了。”徐处长道：“消息确实吗？”
小头子道：“确实。她不是从监狱里直接收养的，而是从孤儿院接走的。她以为逃得过我们的眼睛，但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过去国共合作，就把这事忘了。”徐处长道：“这姓许的知道那是他孩子吧？”小头子道：“当然知道。抗战时期，许明戈在重庆的时候，我们暗中监视他，知道他去侯家看过那孩子。至于父子俩是不是相认了不清楚。”徐处长道：“马上把那孩子抓起来。”
小头子答了一个是要走，徐处长突然想起什么，又招手让他停下了，徐处长皱着眉想着：“别慌。安德烈是抗日名将，柳书菲也是重庆的社会名流。再说那孩子又没干什么事，这事儿还真不能大张旗鼓。你等等，我再想想。”
安迪小心地扶着安德烈，帮他躺在床上，安迪道：“爸，枕头舒服吗？”安德烈慈爱地看着他：“安迪，在你面前，爸倒成小孩子了。爸已经好了。”安迪道：“爸还没好呢。”门一开，柳书菲进来了，小蓝和小河跟在后面，小蓝的手里提着饭盒。小河一进来就亲热地叫着爷爷。柳书菲道：“德烈，今天好些了吗？”
安德烈笑着：“没有，安迪把我都惯坏了。我真想就这样病着，被你们侍候着。”柳书菲也笑：“你们这个爸啊，越长越象个小孩子了。赶快，起来吃饭吧。”安迪道：“我来喂爸。”柳书菲道：“你还真拿他当孩子啊。他又不是没手。自己吃。”
安德烈很无奈地：“安迪，你妈对我比你差远了。”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小蓝递过来的饭菜吃着：“小河，你不该到这儿来。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再传染了你。”小河道：“爷爷在，我不怕。”柳书菲道：“我带他娘俩来，是有别的事。小蓝回来也好多日子了，我想让他们回小河他姥爷家看看，杜先生忙，就让安迪陪他们去吧。”
小蓝道：“其实不用陪的，又不是不认识。”
柳书菲道：“那可不行。我听说最近这路上不太平，多一个人，多一个伴。安迪，你路上可小心，你平常不出门，既然去了，就和小河在那儿多玩几天。”
安迪道：“我不，我送去了就回来。我爸还没好呢。”
安德烈笑着：“爸早好了。小孩子，难得去乡下，出门就多玩几天吧。”柳书菲站在那里，看着安迪陪着小蓝他们走了。两个穿军装的从她身边过去。柳书菲从外面进来，看到那两个军装站在那儿等，安德烈正在穿他的军装。柳书菲道：“德烈，你这是要上哪？”安德烈道：“上面叫我去一趟，说有什么紧急情况。”柳书菲不安地：“什么紧急情况啊？你病着呢。”
军装恭敬地：“安太太放心，副司令去去就会回来。”
柳书菲道：“你们先出去一下，他马上就来。”军装道：“安太太，不要让我们为难。”柳书菲道：“为什么难啊？我们夫妻还没有点悄悄话？你们就在门外等，他难道插翅飞了不成？”
两个军装交流了一下眼色，出去了。柳书菲小声地：“知道是什么事吗？”安德烈道：“没说。”柳书菲道：“德烈，他们在通辑明哥呢。你估计和这事有关吗？”安德烈道：“也许。可是，我也不知道明哥在哪里啊？怎么，你知道吗？”柳书菲道：“不知道。但这个时候，我怕是和明哥有关。你有点准备。”
安德烈想了想：“我知道了。这样吧，如果我回不来，一定想办法捎话回来。如果说我要药，那就是明哥的事了。”柳书菲紧张起来：“你回不来？你和明哥又没关系，他们还能怎么样你吗？”安德烈苦笑：“不知道。现在在他们眼里，人人都是共谍。有备无患吧。我走
安迪正趴在桌上刻钢板，小蓝从外面偷偷进来，从后面靠近他，捂上了他的眼睛，用唱歌一样的声音道：“猜猜我是谁？”安迪忍不住笑起来：“小蓝啊。”
小蓝嘻嘻笑着放开手：“安迪哥哥，你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你看看，这是什么？”拿出一迭纸给他。安迪翻着：“这不是......这不是我写的吗？可是这字不是我写的。这是谁给我抄的？”安迪笑起来：“我抄的。安迪哥哥，你写得可真好啊，我一边看一边流泪。安迪哥哥，你可以当作家的。”
安迪道：“啊，小歌，我胡乱写的，你帮我整理起来了。你觉得还好看吗？”小蓝道：“不好看。”安迪哦了一声，小蓝笑起来：“安迪哥哥，对这样的作品，不能用好看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辱没它了。它不是好看，是动人。”
安迪惊喜地：“真的？”小蓝道：“当然是真的，要不我怎么会流泪呢？云灿哥哥，这是真事还是你编的？这小说里的蓝怡一定有原形吧？”安迪低下头道：“有。她就是我死去的母亲。”小蓝道：“啊？怪不得你写得那么生动。安迪哥哥，你将来当作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