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为您播报一则新闻,今夜是百年一遇的红月,本市市民可在家中观赏到……”
纤细的白手将昏暗房间中的最后光亮关闭,将遥控器随意扔到沙发上。女孩光着脚走到阳台前,脚腕上的铃铛脆响,回荡在房间里。窗外霓虹闪烁万家灯火,夜空中一轮明月散发着暗红的颜色,像是要吞噬这个城市。微风将女孩的红裙吹起,原本黯淡的眼神明亮起来。
“嗡~嗡~”
女孩看了眼一旁吊床上的手机,嘴角勾起,缓缓闭眼,一袭红裙迎着风吹起,像极了夜晚绽放的红色玫瑰。
“叮铃”
铃铛响起,夜晚的玫瑰终究化为尘埃,深入地底。
尖叫声,讨论声,警笛声随着风吹散,消失在耳畔。白光闪过,周围却又嘈杂起来,渐渐的清晰入耳。
“哎,白婷婷,你把卷子还给我!”
“呦,陆尧,可以啊,40分的作文,你得了10分有进步啊!”
“哎,小说看完没,看完借我看看。”
“别动,我k,欠削是吧?”
“哎,哎,老刘来了,嘘!回座位回座位。”
“清清,哎,清清,起来了,老刘来了”程齐齐肉嘟嘟的手轻晃着苏清,趴在木桌上的女孩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这个声音…程齐齐?”突然女孩睁开双眼,透出少女的明亮。眼前肉嘟嘟的身影逐渐清晰,水灵灵的大眼睛,红扑扑的肉肉脸,是高中的程齐齐。
“怎么回事?”苏清直立起身子,低头看身上整齐的校服,蓝色的校牌上写着“恒川一中”,愣了一秒钟,低头轻骂:“靠?”
“清清,你没事吧?”程齐齐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清的举动。
“没事没事”苏清摆摆手顺便捏了一把程齐齐脸上的肉。
程齐齐像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了,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苏清看。“你…清清,你真没事吧?”
“真没事”,苏清将脸上厚重的黑框眼镜拿下来,许是睡觉的时候眼镜压到了,太阳穴突突直疼,苏清抬手按压着太阳穴。
“清清,老刘来了,怎么办,这次不会又要叫家长了吧?”
苏清睁眼,重新戴上眼镜,看着讲台上的男老师。
老刘,刘於,高二一班班主任,交语文,天然的婴儿肥,说话时脸颊的肉一颤一颤,常年保温杯里泡枸杞,挺着半大的肚子,眼睛小,笑起来眯成一条缝,没人见过老刘生气的样子,好像不管说什么他都能呵呵笑过,但老刘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唠叨,喜欢找家长谈话。
“呦,刚刚在楼道里听见你们听闹腾,怎么我一进来这么安静?给面子了啊!”
“害,老刘谁知道你今天发了卷子啊!”陆尧敞着校服,一脸怨气的看着老刘。
“呦?我们陆大少爷还怕发卷子呢啊?”老刘呵呵一笑“40分的作文呐!我们陆大少得了10分这是多大的进步啊!”
陆尧一听老刘说他的作文又瘪了气,蔫蔫的趴在桌子上。
“讲卷子之前说一下我们班成绩啊,总的来说不太行啊你们,好几个同学啊都在原地踏步,这怎么能行呢?咱们下学期就高三了啊!你们知道咱们恒川历年高三都是要分班的,这个成绩怎么搞?你们忍心远离我吗?你们对得起我的悉心栽培吗?”眼看老刘喝了口水又要继续说下去,学习委员当即举了手。
“宋季格,怎么了?”
宋季格一本正经站起来推了一下眼镜:“老师,还有25分钟下课,您确定您不讲卷子吗?”
“啊,哦哦就剩25分钟了,那你们没及格的下课来我办公室聚聚啊!”
程齐齐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刘,猫着腰戳苏清的胳膊:“清清,你考得怎么样?”
“嗯,就呢样”苏清看着75分的卷子皱着眉。上辈子的苏清成绩一直中间不上不下,最后还错过了高考,回忆起上辈子的种种,捏着卷子的手指越发的紧。
“噢,我这回又要去老刘办公室了,哎,我太难了”程齐齐泄了气,捏着卷子把脸埋在桌子上。
一天的课就在各科老师讲卷子中晃过去了。
“呦,清清回来了,猜猜今天你妈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苏父苏泽明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跑到门口等着,挺着啤酒肚,脑袋圆润,说话时露着常年抽烟的黄牙,脸上的肉也跟着颤动。
苏清听见男人的声音愣了一下,又垂下眼,不带一丝情绪的说:“我不吃了”。
苏父像是没听见苏清的话,只见她进了门又去厨房帮苏母了。
“来,清清,给你少舀了点”苏父端着半碗汤放到苏清面前。
“我不想吃”苏清无力的坐在饭桌前,盯着菜叶漂浮在汤中,语气里透出冷意。
苏父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拿着筷子来的苏母打断:“哎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吃什么呢啊?你看哪个孩子还能吃这么好?让你吃你就吃,废话多,有本事你自己做啊!”苏母鹅蛋脸,身材小,不说话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貌,但终究被烟火沾染,大声说起话来格外刺耳。
苏清皱着眉,半晌,还是拿起筷子将汤喝光,起身回了房间。
苏清躺在床上看着发黑的天花板,抬手遮住耀眼的白炽灯,突然开始笑:“靠,这都什么事啊”。笑够了翻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了一阵,又在桌上的绿萝盆底下拿出一把小钥匙将第一个抽屉打开。抽屉里是上辈子苏清高中的少女心事,一个粉蓝色的笔记本,一张男孩看书的照片。
照片有些虚但仍能看见男孩校服敞着,挽上去的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不知道书里讲的什么内容男孩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角的泪痣,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软榻的栗色头发却让苏清觉得越发刺眼,将照片撕碎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拿出笔记翻看,在中间的一页停了下来。
2016年10月8日晴
今天去学校图书馆遇到了他了,他还帮我拿了够不到的书,我偷偷拍了他一张照片好像被他发现了,他还抬头冲我笑了一下……
“啪”
看到一半苏清就将日记本合上,越读苏清就越能感受到胃里的翻涌,苏清将笔记本扔进了垃圾桶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对脸泼了两把水后苏清终于觉得胃里的不适被凉意冲淡了些,苏清看着镜子前模糊的人,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哎,你掉厕所里了是吧?作业写了没?一写作业就蔫了你我说要你能干嘛?哎你们期中考成绩下来了吧?不会又要让我去学校丢人现眼吧?唉我给你说…”
门外的苏母还没说完,卫生间的门一下被拉开,眼前的少女冷气散发,白皙的脸上还滴着水,刘海沾着水贴在脑门,脸上没有生气,深黑的眸子只是抬起看了一眼苏母就淡然的垂下。
苏清绕过苏母回到房间,屋内只有“砰”一声的关门声。
苏母楞了一下看着紧关的房门,火气就要冲出嘴的时候,被苏父拉回房间,漫骂声随着关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清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黑框眼镜,拿起重新戴上,打开一旁的电脑搜索某网的翻译招聘工作。苏家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苏清想要额外开销只能自己赚,好在自己语感不错,上辈子自学了英语,能够找一份简单的翻译工作。
网络信息化时代,代写,代练,代买东西,翻译诸如此类的兼职工作太多了,但鱼龙混杂中也有可能上当受骗。苏清找到曾经找过的招聘翻译网站,加了负责人,试着翻译了一篇稿子,通过了审核,才被运用。
做完工作时墙上钟表的时针走向了11点。
“咳咳”电脑上QQ的图标闪动。
叫我齐齐齐:清清,你作业写完没,救命啊!!!好难啊!!!
清晨:一字没动
叫我齐齐齐:啊???今天这么多作业你一字没动,不怕你妈说你吗?
清晨:现在写
叫我齐齐齐:好好好,那你快写啊!先写数学!写完救我!等你啊啊!
叫我齐齐齐:{比心}
清晨:好
苏清翻了翻书包,拿出练习册和本子。
清晨:今天作业是什么?
叫我齐齐齐:???清清,你居然没记作业?
叫我齐齐齐:等着,我给你拍过去
叫我齐齐齐:【图片】
清晨:谢了
苏清写完作业指针指向12点,拿出苏父给的老式触屏手机将作业拍下来发给程齐齐后,就将手机甩到床上,专心去做翻译稿子了,稿子不难但运用的专业名词不少,电脑有些卡顿,浪费了不少时间。
闹钟的时针指向6:30准时响起,被窝里伸出的手将闹铃胡拍到了地上,“咚”。
“苏清,你丫闲的是吧啊?还不快起来!天天就知道睡睡睡,就你这样能给我考几分?和你爸一样没用…”门外苏母的唠叨还在继续,苏清拿过枕边的眼镜戴上,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雾蒙蒙的天,“看来今天要下雨了”。
餐桌上放着几天前的面包,因为没用封存好的原因已经有些干瘪,旁边是苏母倒好的温开水,而苏母人已经去卧室继续补眠。苏清将面包咽下,起身准备出门,鞋柜上放钥匙盒的一侧放好了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