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霖几乎是把马总扛出的酒楼。马总的司机站在门口,对白霖微微点头致谢,遂接过马总,将马总抱起来轻轻放到座位上。
车内的马总热情地对白霖笑着,脸喝得通红,将双手曲成环状,举着空气道:“再来一杯!”白霖也笑道:“马总,该回家了。咱下次再玩!”
司机怕马总再失态,赶紧关上车门,开着那辆价格不菲的车跑了。
白霖站在原地,掏出合同书,看着上面马总的签字——又完成了一单。
夜色渐浓。但路边的各大饭店酒楼仍亮着明晃晃的灯,总有人黑夜不想睡觉,也总有人想睡觉却得陪着不想睡觉的人不睡觉。
白霖在街上随意地晃着,反正没有向家的方向。晃了许久,她决定去看望父亲。
曾经的老屋显出它的岁月,墙体慢慢老化。她先在门外听了下声,一片寂静。再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敲了门。
“爸,.....我来了。”
没人应答,她守在门口等着。终于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开了。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爸...你到底让我想什么?”
“你现在的生活,白霖!”父亲来回走着,呼吸急促,“在这个世界,说我们是管理地球整体运行的神,实际上呢?只有全世界前两百名的法师才能到天上去!他们在天上过着富裕的美好生活,我不止一次数过,在九点之后他们的灯就几乎全部熄灭了。谁关心过我们地下小神的生活?这里是地下最正常的区域,我们也是地下最富足的人家。你见过地下的一般情况吗?”
“什么一般情况?”
“我知道你没见过。毕竟这个星球体积是地球的一千亿倍。他们可以为一点资源大开杀戒,也会了强取弱小者的劳动果实。我知道这种情节你在书上看多了,但它们的可怕你无法想象。而且还有更多你我都想象不到的!全世界两百亿人口,只有两百个人有资格在天上生活。而且由于教育资源围乏,基本上地下的人没有机会由一年一次的世界榜评选挤进前两百名,获得在天上生活的资格,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要想这些?”
父亲的眼神黯淡下来:“算了……你可以当我没说。”
白霖还没反应过来,父亲抢先一步关上了门。白霖再次走到街上。她仰望天上,在九百多年前,大家在天上造了浮空陆地,并在上面建了繁荣的大街小巷——一座名副其实的天空之城。一座只有两百人生活的天空之城,一座有能力把握自己生活的天空之城。
零点了。白霖从未在街上逗留过这么久。忽然一样东西让白霖的目光停住了,脚步也随之一刹。
一个老头子端着一个铁饭盆,一路小跑地朝一个垃圾桶跑去,里面有一些饭和青菜。他用手抓着往嘴里塞,剩下的放到饭盆里。他的目光贪婪而满足,口水从嘴里流下来。还没等他吃完,另一个流浪汉从后扑来,疯狂地捶打,成功抢到饭盒。没等他卖,饭店的保安拿着家伙冲过去,巨大的火球燃烧着,两名流浪汉化为灰烬。
保安看了一眼,似乎很习惯这种事情,重新回到饭店值班了。
兄弟,人死了啊!
白霖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为什么没有警察管?打死了人也没有警察管?是的,警察——地下最舒服的生物。上次白霖就看见一个警察滥用职权,抢走一贫困农户的全部积蓄。
白霖回到家,倒在床上,她睡不着。
第二天:白霖向公司请假。她要去找父亲口中的“一般情况”。现在她正站在整区域最大的贫民窟前。
虽做足思想准备,但眼前的景象仍令她倒吸一口凉气。人们的房屋东倒西歪,差不多就是五六块砖加上一扎野草。蚊蝇黑压压一片,臭气熏天。窟内有条河,河水乌黑。一堆人在河内洗衣服,一堆人在河内撒尿,所谓的衣服,不过是用一条布围在隐私部位。
此时,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拦住了一条瘦的像火柴棍的人:“今天你卖东西,又挣着钱了?”
“不,不……今天我没卖,没有出摊……”
“胡说八道!”大汉一拳捶过去,“老子瞧见你在街上卖了,还有人买!挣的钱给我!”
“很少,你不会要的……你不会要的……”
大汉抡起拳头,准备抢夺。
白霖再也忍不住了,她冲过去掰过大汉的拳头:“你要干嘛?”
“呵,你要干嘛?”大汉笑道。
“我说!”白霖拦在“火柴棍”与大汉中间,“别人挣了钱,关你毛事?”
大汉抡起拳头要砸下去,白霖扳住他的胳膊一顶,趁势飞起一脚。大汉摔倒在地。大汉看了白霖一眼,知道自己不是贫民窟外面人的对手,于是撑起身子来跑了。
白霖想了想,抽出皮夹子,抽出一百地下币(价值约一百元人民币)给了“火柴棍:“生活不易,都要坚持。”
“火柴棍”看着手中那不常见的纸,眼晴睁得大大的。他看着白霖,深深鞠躬:“谢谢你!”在白霖表示不算什么事之后,他仍拉着白霖不让走,再次鞠躬,再次又再次。白霖只好站在原地,无奈地笑着。
别了“火柴棍”,白霖就没将皮夹子收回去过。她基本上把自己的钱都分给了贫民窟的人们。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整个贫民窟的小小一角。到底这个贫民窟有多大,她还不知道。
在离开的路上,白霖又碰见了大汉。大汉见了白霖,拔腿就跑。白霖反身就追。
漫长的追逐后,大汉跑到了死胡同。他无力地望向白霖:“想制裁我就快点,别磨叽!”
白霖撇嘴:“你自己说的啊,没人要制裁你!”
“那你干嘛?”
白霖看了看皮夹子,抽出最后的一百块,递给大汉:“在这里,每个人都不容易,你一定也是。但不要去靠剥夺他人来满足自己,要靠劳动。以后我经常来这里,再看你抢别人钱,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大汉愕然地接过钱:“谢……谢谢了!”他有点小声地嘟嚷着,飞快地跑掉了。
白霖的皮夹子空了,但她的心第一次被填得满满的。
走出贫民窟,白霖再次望向天空。那两百个按理来说的统治者,怎么能容忍这么大的贫民窟出现在世上?又怎么能容忍这等抢劫,杀人,犯罪?人的生命算什么?草芥吗?恐怕还不够格吧。而且更可悲的是,没有人发现这一切,这一切似乎成了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正常?怎么可能会正常!
天色渐暗,八个小时过去了。白霖从公司走出来,给父亲打电话。
“喂,爸。我把工作辞了。”
“你真是想好再做的?这算是地下最好的工作了!”
“喝酒,熬夜,陪大老板,不就是这样。爸,我想好了,我要重新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强。
“为什么?”
“可能我的想法有些疯狂……但是我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吧。”
”我似乎明白了....霖啊,回到我这里吧。如果你下定决心,我也很希望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