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侯的语气很冷漠,仿佛就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他本来很俊秀的一张脸却扭曲得可怕。可是青儿已经满脸泪水。
“哈哈哈……你哭了?你怕死了?你跪下来求寡人啊,寡人可以先杀了他……”温侯手里挺着剑,一步一步逼向青儿。
面对着寒森森的剑锋,青儿面无惧色,还是那么痴痴的望着温侯:“青儿不怕死,只是觉得侯爷您……您好可怜……”
“寡人可怜?寡人没有听错吧?你的命都捏在寡人的手里,你来可怜寡人?好笑,哈哈哈,好笑……一只待宰的羔羊可怜吃它的狼,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吗?哈哈哈……”
“是的,青儿可怜侯爷。原本,青儿以为侯爷您高高在上,呼风唤雨,一定是最快乐的人。可是现在青儿知道了,即便是侯爷您,也有无奈、也有委屈、也有悲伤。如果杀了青儿,就可以让侯爷快乐,青儿情愿一死……”
“哈哈哈……快乐?快乐是好东西吗?没有爱哪里有恨?没有快乐哪里来的悲伤?寡人是恶魔,早已经无爱无恨、无喜无悲。寡人杀人只是因为寡人愿意杀人……”
“不,侯爷您不是恶魔,您是人——一个伤痕累累的可怜的人……”
“那你倒跟寡人说说,寡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青儿愣了一下,道:“侯爷当然是男人,只不过病了伤了——并可医、伤也可医。医好了,侯爷依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温侯冷冷道:“医好寡人?哈哈哈……若能医好,寡人也不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即便你巧舌如簧也休想逃脱!医好寡人?除非是神农在世、扁鹊重生。”
青儿缓缓走向伊挚。温侯冷笑:“你就是放开他,他也逃不开寡人的一剑!”
青儿道:“先生就是侯爷要找的在世神农、重生扁鹊。青儿只是想求先生给侯爷医治——先生,侯爷的伤病您能医治吗?”
伊挚道:“身病好治,心魔无医。若温侯心魔不除,伊挚给他医治岂不是为虎作伥么?”
青儿道:“青儿可以驱除侯爷的心魔。”
伊挚道:“如何驱除?”
青儿毅然答道:“用情、用爱。侯爷为情所困,所以才恨透了天下的女人。青儿要让侯爷知道,天下不仅有薄情寡义的女人,还有重情重义的女人。为了所爱,可以抛弃一切,可以为他去死!”
伊挚点点头:“既如此,还要温侯肯医才是……”
温侯听得动容,问道:“你……你究竟何人?”
伊挚道:“有莘伊挚!”
“伊挚……伊挚……”温侯眼睛一亮,“近来传闻的神医尹先生,就是你?”
伊挚道:“神医不敢当。不过,伊挚受恩师指点,能医一些不死之病罢了。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却是没有。”
“敢问尊师是谁?”
“许甲——”
“许甲?难道就是紫云山的活神仙许甲?”
伊挚道:“可惜,恩师已然仙逝了。”
温侯忙道:“快快,给先生——还是寡人亲自给先生松绑吧……”
温侯忙不迭给伊挚松开绑绳,连连道:“只要先生医好寡人,寡人情愿将温国这几百里江山赠于先生,远遁山林以谢前罪。”
伊挚道:“温侯还是做你的温侯,在下还是做自己的天涯浪子。只愿温侯能够爱惜子民,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温侯道:“寡人自知罪孽深重,敢不谨遵先生教诲以赎前罪——不知先生如何医治?所需何物?”
伊挚道:“不过寻常草药,一根银针而已。先以针砭之法疏通君侯闭锁之阳关,再以草药汤剂提振体内之阳气,如此三五日,君侯便可恢复如初。”
温侯连连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寡人即命侯府侯府所有医士供先生驱使,药房一切,随先生取用。”
……
五日之后,温侯果然容光焕发,好像换了一个人。温侯感激涕零,取出金银珠宝装了几大车,送给伊挚。伊挚一一婉拒。
伊挚对温侯道:“君侯既改过自新,愿君侯轻徭薄赋、善待子民。这些财宝还是换成衣食,赈济饥寒之民吧!”
温侯道:“恩公吩咐,敢不从命。”
温侯吩咐,大开府库,把多年来聚敛而来的粮食、布帛分发与国人、野民。一时间,整个温国都沸腾了,盛赞温侯爱民之德,更感念伊挚给他们带来的好日子。
这日,伊挚向温侯辞行,青儿也在温侯身侧。温侯虽然恢复了男人本色,但却对青儿以礼相待、恭敬有加。
温侯对青儿道:“寡人虽舍不得先生,但先生属于整个天下,寡人也留不住。青儿是跟先生一起来温邑的,还跟先生一起回去吧。”
青儿听了,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侯爷,您……您这是不要青儿了?青儿哪一点不好?是青儿出身寒微不配做侯爷正妃吗?青儿情愿做一个贱婢,只要伺候在侯爷身边……”
“哈哈哈……”温侯笑着搀起青儿,道:“寡人哪里舍得——寡人是要青儿回去,然后三媒六聘,风风光光的把青儿接到侯府,做寡人的正妃。先生作证,寡人今生今世只爱青儿一个。若违今日背誓言,就让寡人……还做不得男人……”
“嘘——”青儿伸手堵住了温侯的嘴,“侯爷不做男人,可是……青儿还要做侯爷的女人呢……”
温侯派了一队人马护送伊挚、青儿,亲自送出温邑城。
“先生欲往何处?”温侯问。
伊挚答道:“王都斟浔。”
温侯道:“王都虽然繁华,却也凶险。我温国在王都设有公干之所,人员还算干练。这里有玉牒一枚,赠与先生。见玉牒如见寡人,在王都我温国一切公干人员,任由先生差遣。”
伊挚辞别温侯、青儿,策马奔往王都。想起这几日经历,不禁心生感慨:真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也好。把一个恶魔变成一个一个贤君,救了一国人。安天下、救万民,就是如此吗?
蓦然,伊挚心头一动:既然一个恶魔都可以改造成一个贤君,为何不能把一个平凡的君主该造成一个可以安天下、救万民的可辅之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