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想与现实的交错中,在寂寞难耐的等待的煎熬中,一天下午,林涛终于收到了祁向东的回信。
瘦长瘦长的字体就像他的人一样瘦长瘦长的,有点女孩子的娟秀,也不失男子汉的风度,望着那个棕色的牛皮纸信封,林涛整个人激动不已,双手抱着来自心仪对象的来信,心狂跳不止,如果不是双手紧紧的摁着胸口,那颗活蹦乱跳的心早已跳到桌面上疯狂的起舞。
不敢想象他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又是多么的害怕看到失望,她把信揣在衣兜里,一路小跑溜回宿舍,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
信非常的短,仅仅半页,但望着打头的涛子两个字,林涛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不管后面的内容如何,他还记得我的小名叫涛子。
啊,他还记得。
短短的几行字,倒出了他落寞忧郁的原委,原来人家已经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也轰轰烈烈的被甩掉了。林涛的内心一瞬间有些失落,有些嫉妒,也有些欣喜,总之,就在那一刹那间,酸苦甘辛咸五味一起涌上心头,泪不由自主的一道道,一道道的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最后一句很有含义:涛子,我不想回忆过去,只想展望未来,不知我们能否有未来。
这是什么意思?
林涛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是在问我们,我们之间能否有未来。
当然,当然,只要你愿意,林涛捂着脸在心里悄悄的对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个人说。
半个月以来,梦寐以求的回音终于得偿所愿了,林涛心花怒放的把祁向东的信举到自己的脸上,把平生的第一个热吻谢给了落款祁向东的三个瘦长瘦长的钢笔字上。
然后倒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又拿起那封意义及其重大的信,一字一句的细细的咀嚼了好几遍,才确信祁向东这是以反问的方式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噢,这家伙好狡猾。
回信,一定要肯定的回答,这是抓住他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可不能绕圈圈,万一,绕来绕去的绕没了可怎么办呢。
坐在书桌前,林涛开始打草稿,这是一次郑重其事的肯定的回答,也是一份承诺,更是一个对自己的交代,一定要认真,加努力虔诚,不可敷衍。
写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写到满意,一看表,竟已经是深夜。
推开宿舍的门,林涛来到外面,仰望天空,幽深寂静的夜空,一轮弯弯的玄月优雅的挂在半空中,几颗冻得瑟瑟发抖的星星忽闪忽闪的眨着好似瞌睡了的眼睛,它们似乎在交流着什么,难不成是它们读懂了此刻自己的心,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把我的故事当作谈资在闲聊。
风起,微微的吹拂着她滚烫的面庞,那些呼之欲出的念想在微风中飘荡,它们也似乎插上了隐形的翅膀,激情四溢的飞翔在初春的这个无眠之夜,和它的主人一起欢腾,一起在想象的世界里以锐不可当之势急速的成长,疯狂。
第二天,林涛认真的工工整整的誊写好给向东的信,亲自到邮局寄出。
林涛的回信被放在祁向东的办公桌上的时候,他正在上课,办公室的几个老师,围在一起,讨论关于祁向东的来信,吴老师首先注意到来信的地址:乌兰县毛毯厂。
“喂,向东这是神速哇,那一段才刚刚过去,这一段就已经又开始了。”
“吴老师,你就瞎猜,人家就不能有封信,你哪里就看出来人家又开始了。”
“你们看,这几个字,工工整整的,而且很秀气,一看就是女人的笔体,而且上一封信,我扫了一眼,好像也是乌兰县毛毯厂。”吴老师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笑的神秘兮兮的。
“做你的学生真是倒霉,时时处处的让你监视着。”
“这哪里是监视,这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关心,你懂不懂,只是,这小子要是在城里找上对象,就十有八九要离开元宝山了,我还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哎,如元宝山一样贫瘠的土地上,怎么会开出幸福的希望,走吧,有条件的年轻人们,咱们是不行了。”
哈,哈,哈。好几个人被吴老师逗得大笑,“吴老师,你不会是因为向东发这样的感慨吧,又在悔不当初吧。”
“别瞎说被母老虎听见可不得了。”吴老师笑眯眯的说。
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笑声激荡在元宝山中学的上空,回荡起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吴老师也是中师毕业的高才生,服从上级的安排,分配到了元宝山中学。
吴老师从老家辗转几趟车,才终于来到元宝山,一下车,吴斌想哭都哭不出来了,荒凉的元宝山村,坐落在戈壁荒原上,村里只有两个像样的大院,一个是公社大院,一个是中学大院,其余的院子七零八落的,哪里是住人的,连羊圈都不如啊。但回是回不去了,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但他每天痛苦的想死的心都有,就在几乎要崩溃的边缘,学校的一个老老师的女儿走进了他的视线。
其实,为了留住吴斌,张校长故意的物色了一个人选,就是他们一个老老师的女儿,虽然生在元宝山,但姑娘长得面如施粉,眉如墨画,身材也没的说,站在元宝山的街上,那也是长在戈壁荒原上的一朵奇葩。
张校长故意把姑娘安排进了学校做临时工,负责给老师们做饭,就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挽救了一颗灰色的几近绝望的心灵,没多久,吴老师就被彻底的融化,并渗入到了元宝山的泥土里,而且被修理的服服帖帖。
就在大家说笑的中间,下课的钟声响起,吴老师赶紧把向东的信放归原位,自己腋下夹着一本教案,准备上下一节课。
祁向东回来了,人们不约而同的等待着,向东一进屋便看到了信,他正要收起来,吴老师拍着向东的肩笑眯眯的说:“向东,神速哇。”
祁向东的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