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莫汉这些天一直老往猫婆那跑,没有搀和这事,他虽然知道但人家没人叫自己,就干脆躲的远远的。可钱国奎却找上了自己,把话也挑明了。莫汉对钱国奎印象不错,因为钱国奎没有喊自己驴汉。但他当时没答应,钱国奎也没有逼莫汉立马答应。
当这件事传到地蛋耳朵里的时候,地蛋当时就蹿了高,立马叫着根生和子超去找莫汉。莫汉看到地蛋来找自己的时候,隐约知道是因为什么。地蛋很直接,张嘴就问钱国奎是不是来找过他。莫汉当时吱唔的没应,地蛋就捶了莫汉一拳说我们急着操练呢,把你给落了,但你莫汉横着数还是竖着排都不会是钱家那边的,所以薛家,路家和莫汉应该合起伙来。莫汉半天才觉得这话哪有点不对,后来是想明白了,地蛋也没叫自己驴汉。
这就让莫汉犯了难,莫汉本来是对钱国奎有好印象的,不想跟着地蛋瞎搀和,因为上次打十房镇的高大宽,地蛋就不重用自己,自己也是能表现的么,又不差啥。但自己又不敢违背了地蛋的意思,莫汉觉得地蛋是个彻底的坏蛋,那种坏要比自己身上的气场强,莫汉顶不住。
天傍黑的时候地蛋,根生和子超就又来了,把莫汉叫了出来。莫汉问做啥,地蛋就问考虑的咋样了?莫汉说考虑好了,谁厉害我跟谁一伙!地蛋三个人听了一愣,地蛋咧开嘴说:“啥玩意?长能耐了咧,知道墙头草了你。”子超:“驴,驴汉啊,你家伙也不……老实了,偷……偷。”根生打断了子超:“说个话这么费劲,这会不能叫驴汉,应该是莫汉同志。”地蛋:“嗯,是大****子莫汉同志。”他们就笑了。四个人就在镇子里转悠起来,子超提议下河摸鱼,根生说没出息,应该讨论下大事,比如咱们操练广播体操应对钱国奎的事。根生问地蛋是不是这个意思,地蛋说想那管蛋用,他在想钱小慧。那个死狐子咋就鼓动他哥来找我茬呢,白护着****的帮她出气了。“我要操她!”地蛋的话再一次震到了大家。说完地蛋就奔着镇街钱国奎家走。根生问地蛋不会是真要去强奸钱小慧吧,要慎重啊。地蛋嘿嘿的笑了下。
到了钱国奎家外的时候,巷道里一半黑一半亮,是月亮升起来了。发着润润的月光,把鲁湾罩在了下面。天上的星星也格外多,都露着脑袋,但星星都是半瞎子,因为都只有一只眼睛。莫汉想看老阳山和老阴山,但看不见,被镇街一边的房子挡住了。钱国奎家里亮着光,门紧闭着,这会人基本都在家吃饭。只有他家的母驴还在外面拴着,驴用一只眼睛看着他们,很高傲。莫汉想镇长家的驴就是不一样,看人都不带俩眼看的。
地蛋就走近了驴,围着驴转。根生说:“这么晚了,他家的驴咋还在外面拴着,就顾着自己吃饭了。咱给他解开驴缰绳,把驴放跑吧!”根生一脸的坏相,子超的笑更坏,表示了对根生建议的赞成。莫汉就说:“别了,咱是对付钱国奎的,不好拿他家驴撒气。”地蛋就拍了拍莫汉的肩旁微微一笑:“这话说得对,不但不能拿他家驴撒气,还应该让他家驴快活快活!”三个人就晕脑子了,都瞪着地蛋。地蛋提提裤腰带,一脸得意。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莫汉很难过,根生和子超也表示地蛋不愧是地蛋,够蛋青的。地蛋让莫汉和子超把驴稳住,让根生扶着他。地蛋把裤腰带解了下来,然后把裤裆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再然后就把钱国奎家的母驴给上了。地蛋在驴屁股那努力的时候,莫汉看到了母驴眼睛里的泪。莫汉就感觉到了难过,替母驴难过也替地蛋难过。回去的路上根生问地蛋啥感觉,地蛋说:“我把那母驴当钱小慧了,你说啥感觉!”
第二天钱国奎又带着人来了,还拿了一包杏核,说是给莫汉的一点小小意思。这就让莫汉受宠若惊了,莫汉到了是没收那包杏核,因为自己被这杏核害过一回。差点被地蛋他们给揍一顿。但钱国奎说啥都让莫汉给自己一个答复,莫汉吱唔着笑了笑没吱声,他不想当场驳别人的意,地蛋也好,钱国奎也好。莫汉想问问钱国奎他家的驴还好不好,但他没张开那口。
就在钱国奎还在急着询问莫汉的当儿,地蛋也带着根生子超来了,两伙人就相持在了鲁河边的土路上,俩人都有好几年没见面了,见了都在认真打量着对方,眼睛里都烧着不服不忿的火苗子。两方人站定了,莫汉就被置在了中间。钱国奎回头给自家的人说了句什么,一个孩子就往镇街跑了去,地蛋斜愣了根生一眼,根生就让子超也赶紧跑了去叫人。
当两方的孩子都赶来的时候,太阳正毒,两群人就这么在太阳底下对峙着,莫汉就显得形单影只了,孤伶伶的在两伙人的中间杵着,有点极不协调。
钱国奎叫莫汉:“莫汉,过来!”莫汉看了眼钱国奎没动。地蛋也叫:“莫汉,过来!”莫汉又看了看地蛋,还是没动。子超看莫汉不动,就上前拉莫汉,钱国奎一看立马让人也去拽莫汉。子超就跟钱家的一个孩子较上了劲。
俩人一人抓着莫汉的一根胳膊袖子,子超使劲,钱家的孩子也使劲,子超就更使劲,俩人就这么较劲,但难受的是莫汉。胳膊被撕扯的有点生疼了,子超弯了背死命的往这边拉,后面就有人上去帮忙,楼主子超的腰。钱家这边也不示弱,也都加入进来,双方的对峙变成了以莫汉为焦点的拔河,不是比喻是真拔。
莫汉眉头上汗珠从原来的小细珠就变得豆大了,莫汉终于忍不住疼喊了出来,那喊声把太阳吼的都闪进了云里。但两方人没听见莫汉的喊,只是在使劲瞪着对方。莫汉就缩手,不停的抖落,终于撕扯到了袖子,胳膊就从他们手里滑了出来,褂子袖有了哧哧的撕裂声。
松手了,钱家的人先做了退步,把手松了。莫汉被拉到了地蛋这边,但是钱家的孩子笑成了一团,地蛋他们一堆人就压在了一起,像一串蚂蚱。地蛋这边人都摔的嗷嗷叫,屁股上的麻骨头酥了,还夹着钻心的疼。
子超就火了,爬起来,抡拳就冲向了嘻笑的钱家人,嘴里带着一句:“操嫩娘!”钱家的孩子过来就把子超摁到了地上,踩住了脸。地蛋就吼了,一群人就起身操练了起来,可当真打起仗来了,那些广播体操不好使了,不如把手弓起来朝着对方脸上抓一把来的实惠。两伙人就彻底厮打在了一起,莫汉还是站在原地,被撞来撞去,莫汉在让他们别打了,但没人听莫汉的,莫汉被踩了脚,就出了人圈。一阵沙土的狼烟就扑腾了起来,太阳又从云里出来了,莫汉看看太阳,太阳就笑了,原来太阳也喜欢看热闹。
再后来钱小慧就来了,带着一帮女的,莫汉看见钱小慧,想让钱小慧赶紧帮着自己让他们别打了。但钱小慧却带着女的们跳起了老呱,还在鼓掌叫好。一群人打的横七竖八,有的俩人抱紧了在地下打滚,有的就在互相抓挠,硬气点就在拼谁的拳头硬,在拼命的抡拳,周围都带起了一幕黄气,莫汉突然想到了鸟,要是给他们插上个翅膀,估计他们就能飞起来啦。地蛋在人群里一直避着钱国奎,他怕钱国奎用功夫废了自己,其它人也躲着钱国奎,地蛋越怕钱国奎越追着地蛋招呼。
子超使着横劲把一个孩子推在了河边,那孩子咧着嘴咬着牙在跟子超别着劲,死撑。根生正跟旁边一个人抓挠,边抓挠边跟子超说:“鼻涕,抹****的!”。子超就腾出手摸了一把鼻涕,抹在了那孩子的嘴里,那孩子就撒了手滚进了河里。子超就洋的美了,可算报了刚才被摔个腚墩的仇了。子超转身踹跑了跟根生抓挠的人,看见钱国奎正在追地蛋,就火了,眼看着钱国奎追过来了,就一跃冲着钱国奎扑了过去。
一碰面俩人就玩起了硬气的对拳,子超眯着眼皱着眉一阵狂风似的死命挥拳,钱国奎也不输个,俩人就较起了劲。拳头疼是疼可谁也不停,子超就闭上了眼,嘴里带着一些脏话,一句接一句。
正打着,根生和地蛋就过来了,根生抓了一把沙子,一下就撒到了钱国奎的脸上,地蛋上去就踹了钱国奎的裤裆,钱国奎立时就躺在了地上。钱小慧就不喊打啊打了。钱家的孩子没了声,看着钱国奎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裤裆打滚,竟喊不出个疼。
两边的人很快分开,地蛋就带着人走了,临走子超看见站在一边的地蛋说:“把你拽……拽疼了没?”莫汉看了眼子超,努出个笑脸,没说话。
地蛋在回去的路上问大家刚才踹的那一脚咋样,够不够杀伤力。根生就说够了,那一腿叫个啥,比广播体操管用!地蛋拍拍脸上的沙土沉声说:“****腿。”
这个夏天在这场狂躁的群仗中结束了,老阳山和老阴山的颜色变了,不再那么翠绿,开始发了一点深色还夹着一些黄。莫汉喜欢夏天,夏天可以不用挨冻,虽然热一些。可以下河洗澡,虽然自己被人笑话****子大。夏天还可以穿少的衣裳,上炕下炕都简单的多。最重要的是夏天是让人感觉有生气的,所有的东西到夏天都是活的,绿色肆意蔓延,老阳山和老阴山也有了衣裳穿。
莫汉在想地蛋他们肯定惨咧,钱福贵应该会找他们算账。但莫汉错了,这件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莫汉不相信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可大家聊的还是大人事,谁家的媳妇又喝农药了,还抱着孩子把自己家的房子给点了,孩子后来给救出来了,但大人给药死了,喝下农药口渴啊,不能喝水的,越喝死的越快。那些大人都在唉声叹息着,好像惨剧跟自己有关系。但没人提说他们打仗的事。
这就让莫汉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伪了,怎么明明发生过的一件事咋就像风一样,甚至连风都不是,跟个屁似的,还是个哑屁放过了就没了,没声也没响。莫汉不能跟自己父母说,憋得难受就去跟猫婆说,莫汉讲的时候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运动起来了,莫汉在心里想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眉一眼,尽量做的让自己满意,但不能胡咧咧,吹谝了故事就馊了。他想让这场群仗从他的嘴里讲出来带着味道,带着白面蒸馍馍的喷香,猫婆就笑笑,只说:“夏天就要过去咧。”老花猫喵的叫了声算是同意着猫婆的说法。
后来地蛋为这件事跑去老姨家躲了好几天,根生和子超也憋在了家不敢抛头露面,直到传来息儿说钱国奎又走了,他是在鲁湾的那个夏天快结束的时候离开的,夏天走了他也就走了。或者说是他带走了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