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大烨,来自一本小说《天龙八部》。
对,对,我知道,查先生没写有我这号人物,但我真的就是这部书里出来的,毕竟这里面的人都“无人不冤无人不孽”。
我爹给我取这名字,初衷不表,大概是想让我光大门楣,如果可以商量,我一定不会同意这个名字,为此我曾多次参与江湖撕斗,大都鼻青脸肿,或者关节脱臼。
我家住在晋北太行山的一个小山沟里,家乡描写和所有武侠小说开篇的修辞美化程度差不多,什么落英缤纷、秀灵青山暂且不表,因为我实在描述不出我那家乡有多美,也懒得去描述,哪有一个志在四方的好男儿,当众抒情表达对家乡的热爱之情,那太文艺,也不大潇洒。
江湖么,在大家心中,应该是鲜衣怒马的,或者是暗黑惊险的,看桃花看家乡那是诗人,毫无江湖风味。
但我想说,我具有大多江湖故事主角光环的另外一点是:
我还身负血海深仇。
那时候,辽国经常和我们国家发生小规模的摩擦,真的说要干么,又干不起来,打着打着就听见朝廷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实不大光彩。
我爹就是干点兽皮倒腾,四海行商,运气好收成不错的情况下,我还能吃到刚挖出来的长白山人参,这是我不同于村子里其他阿猫阿狗的原因,他们也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还没能理解我名字含义的时候,我爹就死了。
听隔壁村随同我爹一起跑商的李老五说,他被辽军一队人抢了皮革,斩成三段。
我那时候还不太懂,人被斩成三段究竟会发生什么,那天下着暴雪,大雪封山,万里一白,我甚至不明白我妈叫我带上孝磕头给一堆新泥是为了什么。
我问我妈,我爹呢?
我妈说,你爹多半不要你了,他武功那么高强,我不信他被人杀了,我得去找他。
我妈并没有带走我,其实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让她抛下我,只因我当时真的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然后我就跟着隔壁村李老五一起生活了,外面连年征战,他也不再去跑商,整日就在山里打猎,他说我应该学一些功夫,将来长大成人才好给我爹报仇,我问他是谁杀了我爹,他看着夕阳,在獐子皮上抹了抹带血的匕首,说:“辽国,整个辽国都是。”
我当然不明白辽国有多大,有多少兵马,有多少高手。
我问他,那我爹真的武功很高强吗?
李老五正经的说,可不是么,当时一百多人围攻他,他打死了三十多人,最终为了保护我离开,被他们群殴致死,那些人都是辽国皇帝的亲兵队,个个都是高手。
我若有所思,扛着几只野兔,随他走在荆棘乱生的山野,又问他,那我爹的武功在哪里学的?
李老五一把捂住我的嘴,说:“小兔崽子,小点声,真的是年轻人不懂天高地厚,那个地方可不能随便说,等你再长大点,到了十五岁,我就告诉你。”
我一直不明白,去到集市售卖野兔时,碰上的辽兵说我们要建立的西京共荣圈,而李老五说这些辽兵都是杀死我爹的仇人,按当时我的想法是,既然他们把我们这里,划分叫做云州,还有陪都西京,应该是帮助我们走向繁荣昌盛的,而我爹也是行商天下,带动了繁荣昌盛,为什么他们会将我爹残杀?
我们学习契丹语言,给辽国修筑工事,建设大同府,这都是为了建立西京共荣圈,为什么隔壁村的王大麻子一去不复还,赵老大就因为姓赵,就被屠戮全家,为什么还有无数股起义要推翻西京共荣圈的人,此起彼伏?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家仇国恨。
现在想想,我在这样的乱世,在这样的环境下“茁壮成长”出来的我,也算是《天龙八部》这篇小说的主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