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道很少看见慕宫澄用这个表情看自己,尘封的记忆立刻被追溯起。
他脑子稍稍一转便记起了庄太宁。
当年庄太宁瓦解无妄宗,几乎将无妄宗满门抄斩,他坐上由无数无妄宗子弟头颅堆砌的王座,是侥幸逃脱的空无道心中永远的梦魇。
慕宫澄见空无道表情变幻莫测便知道他还记得此人,“师叔,你可知道庄太宁现今仍旧活着,而且已经成了灵力深厚的修道者,还会无妄宗的心法!”
“有这等事?”空无道瞪大了眼睛,当年的庄太宁无论从什么角度评估都是一个毫无灵根的废人,是断然不会成修道者的,更不会拥有如此异于常人的寿命,更加学不会无妄宗的心法。
“没错,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灵力异常强大还会炼制强大傀儡的道侣,我怀疑这个道侣是……”
慕宫澄突然不说了,但是空无道已经猜出来了人是谁,会无妄宗心法又会炼制傀儡,世间上除了空无道便是左遥。
而当年左遥和空无道除了师叔侄的关系,更是知音般地对待彼此,慕宫澄是不忍将这个猜想说出来,寒了空无道的心。
空无道眼睛蒙上了一层愁云,不解又忧愁地看着慕宫澄。
慕宫澄迎上他的视线,“只是我现在也不敢确信庄太宁的道侣是不是他,因为后来庄秀又看见了庄太宁用左遥的躯体作为灵力转换器……”
“阿秀?”空无道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心中涌起一个和刚刚得知这条消息时的慕宫澄一样的疑惑,庄太宁应当是将左遥的躯体藏得极好,怎么会让庄秀轻易探查到?
空无道的视线越过慕宫澄的肩膀看向庄秀,只见庄秀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也看不出他眼睛中装着什么,只得又将视线收回来。
慕宫澄看出了他的疑惑,抿了抿唇道:“我相信他。”
“师叔不是不相信,”空无道又用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庄秀,“师叔只是很疑惑。”
“既然如此,”蚺云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那你们来妖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来找逆海鳞。”慕宫澄无意之间已经很自然地将自己和庄秀称作“我们”了。
她毫不畏惧地对上蚺云的视线,在来妖界之前,她已经打听到逆海鳞就在一个巨蟒妖王手里,结合昨天庄秀跟她分析的妖界的局势,八个妖王中,只有苒云是巨蟒妖王。
蚺云的眼中带上了一种质问的神色,上挑的眼尾染上了一抹异色,勾人心魄又让人不敢高攀。
逆海鳞是妖界的宝物,蚺云作为妖王自然会对慕宫澄的话提起警惕心。
“庄太宁现在用的是左遥的躯体作为灵力转换器,但是两百年已到,庄太宁需要用当初师尊为我炼制躯体的药材来修补他的躯体,现在庄太宁正在打逆海鳞的主意。”
慕宫澄接着解释,蚺云眼中的疑云消散了不少,转而又变成了一脸平和,眼中的那抹异色也消失了,只是盯着慕宫澄。
“你们想怎么做?”
空无道突然发问,他不再为二人提供建议,他知道现在的两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全然不需要他为二人挡风遮雨。
慕宫澄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庄秀。
四目相对之时,慕宫澄才发现庄秀完全没有听两人在说什么,全然一副走神的样子,眸光空洞遥远,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空无道。
庄秀发现慕宫澄看向自己便陡然回过神来,笑嘻嘻地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说着,他便快步上前来,站到了慕宫澄身边,和她比肩并立。
慕宫澄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她的头顶在庄秀的肩头,从下至上看瞪着庄秀时,他也不敢不敬。
“我的徒儿就这么成了一个妻管严……”
空无道内心不禁感叹了一句,又从眼角偷偷瞄了一眼蚺云,却见对方也在用一种和慕宫澄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立即又将头转过去。
眼看庄秀提建议无望,慕宫澄便看向空无道,“师侄觉得若是能将逆海鳞的假消息放出去,将庄太宁引到妖界来,他若是真心急迫要修复左遥的躯体,那也有很大几乎将他身后的道侣引出来。”
她边说边看向蚺云,毕竟她才是这里的主人,逆海鳞是她的东西,要引来的人也是进入她的地盘,慕宫澄必须取得蚺云的同意。
空无道听了连连点头,“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要不娘子……”
他也扭头看向蚺云,三人齐齐望向她,眼中有期待有希冀甚至还有一种她不同意能说到她同意的古怪决心……
“妖界和人界本就是一个世界,若是庄太宁真的有这样的心思,想必他横扫了人界后也会对妖界不利,本王即使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三人立即齐齐兴奋起来,蚺云立即对候在大厅中的小妖下了命令,命他们将此消息在三日之内通知到庄太宁的耳朵里。
小妖们纷纷领命出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妖界的时间和人间的有些不同,往往比人间的白昼时间短,蚺云便带着二人去了寝宫。
“二位既已成亲,还是住一个……”
“两个。”蚺云话未说完,庄秀就打断了她。
蚺云微微有些吃惊,方才在大殿,她并未觉得夫妻二人有什么隔阂,如今怎么会突然要求分房睡。
慕宫澄也有些讶然,她似有似无地扫了庄秀一眼,在对方的视线尚未捕捉到她时她便将头转了回去。
“我家娘子心思敏感,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往日即使不得已要一起我们都是分床睡的,现在既然有条件,还是分开休息比较好,那样我娘子也能睡得好些。”
庄秀眼中闪动着盈盈的清泉,满脸的暖意。
慕宫澄有些尴尬,这些事情本就是不用解释的,此人又是何必将夫妻之间的事拿出来说呢?
等慕宫澄回到休息的房间,正好床上面正对着一面铜镜,慕宫澄晃眼看去,看着镜中陌生的容颜,心中忽然一惊——
小师叔,是怎么认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