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有一个脸红脖子粗、满身酒气的四五十岁的老头进店来了。
“您好，欢迎光临！”王昆率先迎了上前。
老头连连答应道：“好，好！”他一边走到老花镜的展柜前，“拿副250度的给我瞧瞧。”
王昆看老头这架势，绝对是老顾客，他很清楚老花镜柜台在右手边靠里面的位置。他便走进柜台后面，随时准备给客人递眼镜。
王昆问：“您喜欢哪个款？”
“就这种，要折叠的。”老人指指展柜。王昆便把这一款折叠老花250度拿了出来，小心打开，让客人试戴。
这时，吴茵也跟了过来，与王昆并排站着，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老头。
老头戴着老花镜，拿起手边的报纸看。老花镜柜台上时刻准备着报纸，里面有大字小字、粗字细字等各种字体，给老花眼的人们看，能检验老花镜是否合适。
老头戴着老花镜，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另一副折叠老花，递了出去，吴茵赶紧接着。它与王昆给他试戴的那一副是同款。
“老板，我这副眼镜是在你们店里买的，度数低了，我能换吗？”老头说了。
客人终于亮出了意图，吴茵仔细观察手中老头递过来的眼，发现镜腿局部已磨掉色，还有镜片上有不易察觉的豁口。吴茵把这副老花镜递给王昆看。
“大爷，您这眼镜戴过，局部已磨掉色，不能换。”吴茵说。
“我都没戴过。”老头道。
“不管你有没有戴过这副眼镜，可是眼镜你没保护好，影响二次销售，所以不能换。”吴茵道。
老头听后情绪激动，伸手把王昆手中正在察看的老花镜夺回，往地上一掷，嚷着：“我说了没戴过就是没戴过，不能换就不能换，我还缺少这个买眼镜的钱？”
引得老头突然生气，是王昆和吴茵始料未及的。吴茵吓得语塞，王昆忙安抚老头：“大爷，您别生气！眼镜还是好的，经不起摔啊。”
“摔了是我的！你们管不着。”老头愈发气愤。
“我给你换吧。”王昆只图个和气生财。
“我不要你换了，以免被人说爱占小便宜。”老头道。
想不到老人年纪这么大，脾气还这么火爆，如果再年轻20岁，那火气岂不是更大了，要上房揭瓦了？吴茵有点畏惧他，又有点瞧不起他。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数了29元放在柜台上。
“大爷，钱不用了，我答应给你换。”
老头不领情，气咻咻地走了。
吴茵走出柜台，把地上的老花镜捡起来，当作废品收拾了。
“这老头气性还真大！明明用过，也拿过来要换，不换就耍横。真的是什么客人都有。”吴茵嘟嚷道。
“你跟一个醉汉置什么气？”王昆道。
“我担心我们若是坏了规矩，下次赵四、王五也拿了用坏的眼镜来换新眼镜，我们到底换还是不换呢？换一副不打紧，被人钻了空子，总是要换，生意就做不去了。”
“没有那么多无理取闹的人。”
然后，他们埋头做各自的事。吴茵心中还为刚才的事感觉不快。王昆则是想，其他的都不在乎，这个眼镜店能开多久才是一个大问题。他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怪自己当时没有深入地做市场调查，草率决定花高价接店了。
冬天来临时，天气阴沉沉的，北风紧吹，长长的街道、高低参差不齐的建筑物和川流不息的各式车辆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色。街上的行人稀少，屈指可数，他们裹着厚厚的棉袄，戴帽子、戴围巾、戴手套、戴口罩，有些人还拢着软手袋，个个全副武装，似乎要上前线打仗，透出畏畏缩缩。
眼镜店关着玻璃门营业，这样里面暖和多了。自从吴茵到店里上班，王昆就少用电脑玩游戏了，改用手机看小说。吴茵则用电脑看电视。
看电视剧是吴茵最热衷的娱乐项目，她懒，不爱思考，所以不玩游戏。加上运动神经欠发达，不爱活动。她就只能选择看电视剧取乐了，沉浸在电视里的悲欢离合和爱恨情仇里。
最近，有一部网剧深深地吸引了她，剧名叫《甄嬛传》。她一集不落地往下看，一天可以看七八集。买了爱奇异的会员，没有插播广告，没有片头片尾曲，直接放剧情，看得真爽。她除了要回出租屋做饭，吃饭、上厕所，就不再挪动身子了，接待客人都被王昆包了。
《甄嬛传》里的美女真多，一个赛过一个，二十多个。剧情跌宕起伏，精彩绝伦。里面的宫殿、服饰、道具都非奢华美艳，自然风景也叫人赏心悦目，总之，这部剧可谓是清宫戏里的精品。
电视里热闹，可是现实生活中冷清。吴茵看了一集之后，抬起头来，没有看到顾客进店；看完两集、三集之后，还是不见客人来，心里不舒服了。天渐渐黑了，冬天里的街上，更没有人出门了。所以，晚上的业绩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的业绩难道又要挂零了？”吴茵道。她已记不清这是开店以来第几次挂零了。
“放寒假了就要差很多。”王昆道。
“现在是农历腊月十八，快过年了，按道理生意会好些啊。”吴茵道，有所祈盼。
“离过年旺季还早呢。”
“一天挂零，损失好大哟，这满天花板的灯和柜台里的灯饰，一天电费都要20多块，害得我们都不舍得开空调，若是开空调，一天上班13个小时，一天电费起码涨至30多块钱。一个月挂零三四天，在其他日子里加倍努力都不一定补得回来。”
“哎，靠省是省不下来的，我们要开源节流才是。”
“我们该怎么做？”
王昆想了想，说：“你得抓紧时间学习验光和加工，到时候由你守店带娃，我出去外面上班。”
“好，好。不过，我怕我镇不住。”
“咱们做合法生意，需要镇什么？”
“好吧。”
此后，吴茵认真学技术，积极接待客人。
她验光技术还是有很大的欠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对像练手。好不容易来个客人，她不舍得拿来练手，都是叫王昆验光，把客人当作佛一样供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吴茵在加工眼镜这一块倒是有很大的进步。当店里没有客人时，所接的订单不着急的，不论是全框、半框、金属架子、还是TR-90的眼镜，她都会做了。由她做好的眼镜不下100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