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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刀两断清师门

当浑平赶到乌鸦嘴,潇湘子正在和王道恩打斗。看见中原一点红居然还活着,王道恩心中不是滋味。他连忙停止攻击,跳到一旁,接着用手指了指中原一点红,道:“这次居然让你活着回来了。”

中原一点红道:“无耻的家伙,今天我要替我爹娘报仇。”

王道恩哈哈大笑:“就凭你们几个。”说着又指着指浑平,道:“这位少年,叫我师叔还是泰山大人呢?”

浑平低头不语,一跃跃到王道恩前头,双脚一点,扑向王道恩。王道恩一闪,怒道:“好没规矩,见了长辈不磕不拜,这也是浑成子的好徒弟?”

浑平因为报仇心切,上来就打,被王道恩这一说,便一怔。但转眼一想,这王道恩早已被驱逐师门,如何配得起叫师叔,于是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难不成要我向你这欺师盗祖的败类磕头?你这沾满鲜血的剑子手!”

王道恩脸色一沉,却又哈哈大笑:“你这无妄小儿,说我欺师盗祖,那师门令牌可有,那师门纯阳功又何在?谁说我不是至一派弟子了?”

到这时候了,王道恩还在蒙自己,浑平便道:“师门令牌既然在你那,那你拿出来看看便是。”

“拿出来看看,这口气,你以为自己是谁?老实告诉你,这师门令牌让我给贡起来了。”

浑平哑然失笑,有意摸摸衣兜。他心想,现在不是拿出来的时候,为了了解个中原委,便道:“有个叫程素英的老前辈,老贼可曾认识?”

中原一点红一听浑平提及自己的母亲,那耳朵紧张得都快竖了起来。而王道恩心下也是一凛,偏偏这时候这人提到那小贱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底细?但转眼一想也许他只是问问,便镇静的道:“小伙子,你怎么连自己的岳母大人都敢直呼名讳?”

浑平两耳一红,不由分辩道:“胡扯,我哪来的岳母?老贼,是不是师门令牌不在你身上,而是在她那儿?”

王道恩这才明白眼前的小伙子很不简单,但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便道:“不错,那师门令牌正在她那儿,她过世后又将那令牌给了我。”眼前的年轻人不可小视,他又喝了句:“老贼,这也是你叫的?纵是你师父见了我,也客客气气的。虽然你师祖将我逐出浑家大院,可我还是至一派门人。”

浑平听了哈哈大笑:“我不叫你老贼,我叫你什么?你为元鞑子鹰爪,害了多少忠良。”可话刚说完,心下又疑惑,便道:“敢情这令牌是可以随便送人?难道你不知道,师祖有令,凡得令牌者,需先会纯阳功。那程老前辈是个女流之辈,师门令牌怎么会在她那?”

“娃娃,这是天大的冤屈,我不告诉你也罢。但你知道那令牌用途是什么?号令天下!你师父让她保管令牌,说是为了保护她!”

“保护她?防备你吧?”浑平脱口而出。

那王道恩没想到,这小伙子知道得太多,由不得自己手下留情了。自付滴水不漏自己纯火至榛,便道:“年轻人休得狂妄无知,否则我用本门功夫教训你。”

浑平心想,自己年轻,精力充沛,滴水不漏也有一拚。两人于是斗在一起,王道恩的滴水不漏,回转起势却风气水生;浑平的滴水不漏,虎虎生威却圆润浑成。

众人看得细切,没想到一样的功夫,却有不同的演绎。那王道恩的老道,那浑平的活力。眼见两人贴得很近,但不能碰到一起,两人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一柱香的功夫,两人头顶都在冒气了,那是汗水挥发所致,不过王道恩头顶的汗却少很多,而浑平头顶都冒白汽了。

中原一点红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浑平出了差错。可是转头一想,自己人多势众,两人这样耗下去,亏的毕竟不是自己,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

那王道恩心里其实也明白,不可恋战,他心里自有分量。纯阳功一旦融入滴水不漏,可以变守为功,只是不到那一刻,不露这一手,他在盘算,在寻找最佳点,好出手,他眼睛盯着对方手臂,每转一圈,盘算一次,直到他算出了间隙。

只见,砰的一声,他出手了,他的手象闪电一样从旋转的状态,刺入浑平的阵法,却以最快的速度退出,而不碰上浑平旋转的手脚。这速度,这间隙,除了算计,还有纯阳功的速度。但他做到了,但听见浑平啊的一声,身体有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抛了出去。

瞬息万变,但亏得众人严阵以待,以备不测。说时迟,那时快,潇湘子一个箭步上前,然后双手一托,将浑平稳稳接住,接着轻轻一蹲,将坠力化解。这时浑平立马站住脚。但那边王道恩在哈哈大笑:“小子,你本门功夫都如此粗糙,岂不是枉然送死?”

滴水不漏竟然有此等打法,浑平从来也没见过,也没想过。他大声道:“老贼,你拳打脚踢袭击侥幸成功,用得却不是本门武功,岂能算数?”

王道恩冷笑道:“目无尊长的家伙,本门武功不是一招一式的模仿,而是浑然而成。我只是将纯阳功和滴水不漏融为一体,你就受不了了,你如何敢称为至一派弟子?这两个功夫都是本门要术,合而为一就不是本门功夫了?”

浑平被他一喝,细想这纯阳功端是厉害,也就信了大半。但突然想起了程素英那专克滴水不漏的招法,那招法不正是为了今日之际吗,便道:“原来这就是本门掌门武功纯阳功,不过本人也有本门前辈的秘笈,正要拿出来会会你。”

王道恩心想本门前辈差不多已凋谢,浑平却拿本门前辈说辞,于是喝道:“小子,你又发颠了不是?哪一个本门前辈?”

浑平正色道:“程素英程老前辈,你看如何?”

王道恩一听便哈哈大笑:“小子你满口胡言,那程素英已是死鬼一个,又如何能教你?”

一听王道恩说她妈妈是死鬼一个,那中原一点红怎能罢休?只见她跳到阵前,大喝道:“贼人,我娘死得不明不白,你还我娘来。”

看到被自己推下井,竟然活着的人,王道恩气急败坏:“好你一对狗男女,一对忘恩负义之徒?况且,你娘又不是我杀的。”

中原一点红忍不住大声道:“我娘不是你亲手所杀,却是因为你而死;你夺人子女,毁人家室,我怎么忘恩负义了?”其实,王道恩毁人家室不假,但夺人子女确实在猜测之中。

王道恩哈哈大笑:“负心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你娘那是咎由自取。”说完,他又冲浑平道:“小伙子,就问你服不服?”

浑平道:“不服,既然你能融入它法,难道我就不能。比武打斗生死由命,咱们三局两胜定胜负。”

王道恩心想自己面对众人围攻,此法倒不失为解困之法,乃笑道:“既然如此,一言九鼎,此法正妙,倘若我赢了你,是不是你们就不再为难我?”

众人神色大异,惟恐浑平答应,以六人之力,这王道恩定是插翅难逃,中原一点红道:“浑平,不可答应。”

但浑平想起程素英的托付,报仇的事还得自己亲手解决,犹豫一会,反正恶有恶报,他又能跑得掉?便又斩钉截铁道:“好,其他人不许上来打斗。要是上天要你不死,我也没办法。不过,因果报应从来不爽,你出招吧。”

王道恩还是那个招法,只不过变化更加莫测;浑平开始还是滴水不漏,打转打转着。众人甚是担忧,这不是第一场的打法吗,又怎能取胜?那王道恩更是神采奕奕,但他不敢掉以轻心。

那步法旋转虎虎生风,打斗场上寒气逼人,又到了出汗冒气的时候了,那王道恩正准备瞅紧机会,发动袭击。哪知这浑平已鱼跃而起,只见他如梭子般旋转而上。谁知那王道恩突然发现浑平消失在眼前,一下失去目标,心下茫然。但他知道浑平在他头上,却因为惯性停不下手脚来。那浑平在天井习得纵云梯之术,能停留在空中一段时间。但见他头脚倒置,一个俯冲,双手刺向王道恩头顶——这招法正是程素英所创。那程素英思量这滴水不漏能防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却不能顾及头顶,而且滴水不漏之人精力非常集中,一旦打破分散精力,平衡就会被打破,她困在洞中时日思夜想,发现这等打法恰恰可以化解滴水不漏。可这打法一点就透,倘若王道恩知晓自然无人可制,因此,在秘笈中特意吩咐要出其不意,是以浑平在开始时,仍然以第一场打法迷惑对手。

那王道恩感到头顶有气流冲来,叫了声不好,双手一抬,高过头顶,却忘了那身子还在旋转,平衡顿时失去。浑平的手尚未触及王道恩头顶时,那王道恩却象离线的风筝一样栽了下去。他虽然能及时连翻几十个筋斗,抵消旋转力量,但仍然是狼狈不堪。

浑平走近哈哈大笑;“怎么样?我这海底捞月的功夫?”

王道恩悻悻然,却面不改色:“这不是你本门武功,定不得胜负。”

浑平道:“算与不算,你说了不算。这可是程素英老前辈创造的武功秘笈,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一听程素英三个字,王道恩神态颓废:“你是说,程素英没有死?那她又在哪,你带我去找她?”他语无伦次,一脸的茫然。

看到这一幅样子,浑平心想倒不如诱他说出当年的事,于是道:“程老前辈对我说了你当年的劣迹,至今纳闷你怎么去天涯海角逼她出来。”

王道恩心下不疑,既然这少年都知道了,赶紧杀绝,也省得罗嗦。便道:“既然前两场一胜一负,那剩下的这一场定胜负。”心下却想,这可是你死我活的决斗,容不得有一点闪失。至一派功夫,惟有纯阳功浑平这小子尚未触及;而浑平这下也心明如镜,自知凭本门武功他难以取胜,但想起那金刚鹰爪拳或许可以一博。于是道:“你既然被逐出我派,我俩就不限于至一派武功。”

王道恩一听,本来是怕他不让自己使用纯阳功,但是“不限于”,那自己可用可不用,他没想到浑平言外之意:浑平可以用它派武功,也就没有反对。

但见两人面对面站开,各人心思缜密,都站在那儿,只等对方先动手好后发制人。王道恩呵呵一笑:“少年人,你先动手吧。”

浑平也不答话,心想这种人也不值得和他罗嗦,于是左脚挪了半步,看王道恩反应,但见王道恩气沉丹田,全身青筋爆起,鼓鼓的肌肉透着光泽。他却站在那儿,依旧不动。浑平又迈过去半步,左拳挥过去。那王道恩不但不躲,还右手挡过来。

浑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打法,这不是送上门挨揍吗?他想都没想,挥拳就去,王道恩也不躲闪,只等这拳头打来。众人正准备喝彩,独有中原一点红喊道:“不好”,可为时已晚。只见拳头碰见对方胳膊,就像被电击了一样,被反弹了回来。力度之大,浑平差点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浑平心想幸亏自己刚才才使了三分力,要是全力而为,只怕自己早就摔得稀里糊涂了。

正在纳闷,但听那王道恩得意洋洋,他大声对浑平道:“小伙子,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这可是至一派掌门的功夫,还不快快认输。”

“纯阳功!”浑平叫道。

“正是!你那师父一定没教过你,否则,怎么还敢往我胳膊上碰?”

浑平这才想起,对招前,王道恩已气沉丹田,力耸肌肉。他心下又想莫非我打他时,他将全身气力集中在胳膊上。可是又一想,他能将全身气力集中在一处,定然顾不得别处,倘若此时我突然改打它处,他定然瘁不及防。

他决定试试看,便道:“老贼,刚才我没倒地,算不得输赢,来,来,再来。”然后虚晃一招,似乎要向胳膊打来。就在刚要接触的瞬间,却改变方向,闪电般捣向肚腩,哪知王道恩还是不躲闪。刚一接触,海平暗叫不好,原来那肚腩软得像棉花一样,却又像水蛭一样团团将拳头吸住。但幸亏浑平发现及时,当拳头触及发现拳头前部有被咬感觉,马上撤回,否则这个手会团团被吸住,只好任人打击了。浑平撤出的力度很大又让他踉踉跄跄。

那王道恩看他狼狈的样子,又是哈哈大笑:“混小子,你知道厉害了吧?师叔的功夫可不是吃素的。哈哈,这世上除了你师父,还有谁能制得住我?”说完眼露凶光。

浑平想起,当年师兄和宝月一起练,提及至刚至柔这几个字,当时不甚明白。今天看来确实厉害,敢情这纯阳功的厉害在于该刚的刚,该柔的柔——骨骼处至刚,无骨骼处至柔,全身就无懈可击。但他心里还有一个疑惑,便道:“老贼,这招既然叫纯阳功,为什么却柔气十足。”

王道恩脸色一沉:“娃娃,很多事你不明白。不过,今天都到这地步了,我就直说了。你看你师父,练这功夫时,也就十二三四岁,他那时是童子,所习得武功叫纯阳功。但单凭这武功,行走江湖威力不够。师祖在纯阳功基础上,去势,终于练就一身至柔术而称冠武林。”

浑平总算明白了,至一派先有纯阳功,后有至柔术,只是后来合二为一,却沿用了纯阳功名字。这么看来,师父,浑沌子和王道恩都净了身。但他大为不解的是,王道恩不是本门掌门,何必如此自残,便道:“老贼,本门掌门功夫确实如日照天,可惜你如今阴阳不分。”

王道恩听出浑平在嘲弄他,愤愤道:“小子,你以为我愿意呀。倘若我不练就这门功夫,我的耻辱谁帮我清洗?师父已过世,谁还可怜我?”然后头一样,念叨道:“纯阳之术势非小,心无杂念意自高,若为不平除邪恶,飞蛾赴火亦妖娆。”

浑平心想这该是纯阳口诀,便道:“老贼,这武功怕是损敌一万,自废五百了。”

但听见王道恩并不答话,一会儿一副癫狂的样子,他仰天长啸,那声音分外让人恐惧:“什么是邪,什么是恶,哈哈哈,只有我知道。”

邪做正来,正亦邪,这人已迷失人性。浑平本不想再多废话,可是刚才好像提及师祖去世了,便道:“师祖,师祖难道当真过世了!我听说他老人家已退隐江湖,不知所踪。”

“我就省得和你罗嗦,当年闻道长是答应我,不伤害师父的。他们将师父困在南麂岛,就是保护他,怕他和文天祥搅在一起,说文天祥茶毒黎民,杀戮无边。”

浑平一听“文天祥”三个字,不由眼睛发涩,便嚷道:“你胡说,文山先生拯国家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岂容得你血口喷人?”

王道恩却哈哈大笑:“小伙子,拯国家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祸国殃民而已。这大宋该亡还得亡,螳螂推车无非是多死一些人而已。”浑平一脸的鄙夷:“只怕是你害死了师祖。”

王道恩顿时神色颓废:“对天发誓,我还想着他老人家能在元廷享受荣华富贵,但没想到他老人家在得到文天祥绝命大都时,跳海而亡。”

王道恩回忆当年情景。

元亨26年。

“闻道长”

“道恩老弟”

“你怎么在这里?”浙东大道上,来人打量一下王道恩,又道:“你怎么这么没精神?”

“哎,一言难尽,总之,赔了夫人出了师门。”

那闻道长一听,却耸耸肩,笑道:“难得好事呀。”

“道长,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幸灾乐祸?”王道恩一脸的迷惑。

“这不叫幸灾乐祸,这叫不破不立。恭喜你,老弟,你总算脱离苦海了。”

“我还是不明白,道长,我都无依无靠了,怎么是脱离苦海?”

“你想想,今日之天下,谁的天下?朗朗大元!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而你师父呢,却拽着那文天祥不放,不识时务呀。”那人摇了摇头。

这闻道长可不是他人,乃杨琏真迦门下师爷。王道恩这下明白,当下的时局,自己要是跟着他,就可以沐浴重生。王道恩连忙道:“道长真是快人快语,一番醍醐灌顶的话让我茅塞顿开。国师如今移师山阴,是我大元的福气,不才定当效劳,随时听从驱逐。”

闻道长一听哈哈大笑:“一点就透,一点就透。时下天下大定,但各大门派,鱼龙混杂,国师日夜操劳,盼天下和谐,一统江湖。”

王道恩道:“这叫众心所归,那北少林,道教不早被教化么?即便有三两个人敢兴风作浪,还能成什么气候?”

闻道长脸色微微一沉:“这你就糊涂了,那文天祥拼死抵抗,不就因为有一帮死士?我听说你师父最近也忙得不亦乐乎,成了文天祥的幕僚。”

王道恩一听,仿佛被切中要害,忙不住的打揖:“敝人的师父,顽固不化,顽固不化,多有得罪。”

闻道长抬抬头,望着王道恩道:“哎,这也不怨你,你已被逐出师门。不过,最近有你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只要不伤天害理,我义无反顾。”王道恩忙不迭应。

“你回去打听下你师父行踪,我们不希望他继续越陷越深。但你放心,以我二人交情,决不伤害你师父。”

一个月后王道恩总算知道了师父的行踪,因为这时候文天祥刚刚被打散,需要四处奔走,而浙东的雁荡山的粮草需要有人妥善安排。这天早上,王道恩找到了师父,他告诉师父平阳南雁荡山洞穴较多,可以藏匿物资。同时他也告诉了闻道长,安排对策。

等师父一到南麂岛,就被元军团团围住。他从此无法脱身,孤住岛屿,望洋兴叹。

一个漆黑的夜晚,王道恩悄悄来到岛上,而此时崖山之战刚刚结束,陆秀夫负幼帝沉梅宣告了这个时代的结束。

“师父”

浑沌子没想到王道恩会出现,毕竟已经过去一年有余,这岛上船只全无,音信全无。

“你怎么来的?”他关切的问道。

“弟子夺得一个独木舟,趁天黑划船而来。”

浑沌子沉默不语,独木舟难以载得两人,来了也是枉然。只好问道:“外面战况可好?”

王道恩垂泪道:“师父,那南宋已灭亡几日了,师父你不如降了元人。”

浑沌子叹息一声,然后怒视王道恩:“你好歹也做过我的弟子,为师的心志你难道不明白吗?倘若对入侵异族屈膝,我又如何对得起至一派列祖列宗?”

王道恩大汗淋漓,俯身道:“弟子糊涂,但事已至此,难不成我至一派要坐以待毙?”

“胡说,你大师兄既然已接掌门之位,他自然有安排,怎么会坐以待毙!”

王道恩这才将闻道长的话详细道来,说这天下门派个个都逃不了元廷魔爪。自己这次独自前来,无非也是为至一派担忧。

这时,浑沌子又叹息一声,低低叫了一声:“道恩!”好久没听到师父这样称呼自己,他连忙跪下:“弟子在!”

“我至一派能一脉相承,多亏了天下太平,如今国难在前,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为了保险之见,本门的功夫需要多起薪火。我今有意将本门纯阳功传授与你。”

一听“纯阳功”三字,王道恩眼睛一亮,他连忙将头贴近地面。只听见浑沌子道:“你抬起头,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王道恩抬起头:“师父,不要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条件弟子也答应。”

浑沌子说道:“第一个条件,今后不得以至一派弟子身份行走江湖。”

王道恩道:“这不是欺师灭祖吗,弟子愚笨,还望师父明示。”

浑沌子道:“你先前被逐出浑家大院,不照样是至一派弟子吗?现在你对外不称为至一派弟子,你心中有我派便是。”

王道恩道:“师父所言,弟子谨记!”

浑沌子又道:“第二条件,对本门弟子,不得凭武功欺压。长幼有别,你不得为难你大师兄。”

王道恩道:“这个自然,师父但管放心。”

浑沌子又道:“这第三个条件是,今后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不得在元廷为官,不得听从元人驱使。”

王道恩心想,这如何使得,他犹豫片刻,但又一想,先答应再说,于是又一口应承下来。

浑沌子盯着他,看他犹豫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快。便道:“道恩,你可想好了,人各有志,师父也不强求你。”

王道恩连忙站起起来,右手伸出三个指头,举过头顶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王道恩瑾守今日诺言,如有违背,但教鹰爪爪瞎眼睛。”

浑沌子也不阻拦,他听了哈哈大笑:“一切自有因果,冥冥中自有安排。道恩,你随我来。”

这一夜,浑沌子教了他纯阳功。

那王道恩对浑平将这一切说来,但独于和闻道长勾结,师父三个条件,及自己的誓言,却只字不提。

浑平之前早就猜出,王道恩的纯阳功为师祖所授,难道师祖不担心王道恩为虎作伥吗?于是道:“师祖当年不食元粟,投海而死,何等英烈!我至一派还有一条门训,不得与异族勾结。老贼,你怎样解释。”

王道恩本来以为一切可以瞒天过海,不想这浑平咬着门训不放,便怒气冲天:“食古不化的小儿,那门训是宋朝时立的,现在到了元朝,你还不知变通?”

浑平还是不改色,不依不饶:“我至一派有自己的掌门人,掌门都不敢违背祖训,门人有什么资格篡改?敢情是你骗取了师祖信任,和元廷为虎作伥,你双手沾满了浙东子弟的血,却恬不知耻的自称是至一派师叔。”

那中原一点红看他们在一言一语,也跑上来,道:“贼人,我爹是如何死的?”

王道恩想到自己如今功夫第一,变得毫无忌惮:“娃儿,好哇,一起算帐来。”

“别叫我娃,我要杀了你替我父母报仇。”

“反正今天你们也逃不出去了,我索性教你们死个明白。这周围都埋了炸药,只要我叫一声,自然有人点着炸药。”王道恩又是一阵狂笑:“你爹和你娘看似聪明,其实也就是草包一对。我练就纯阳功后,第一件事便去跟踪他们。于是在一个黄昏,对,那天天色已晚,我刚潜入院子。他们自以为自己武功了得,一前一后把我堵住。

我那时已决定先收拾那个男的,好报当年夺爱之恨。他们围上来时,我先示弱,但也不逃。哪知道他们太轻敌,我那师弟先动手了,我看他一拳打到我胳膊上。我也不躲闪,只是将肌肉一鼓,大力一挥,他便像一个石头被震飞了。你娘也顾不上打我,伸手想去拽他,可我这是纯阳功呀,岂不是枉然?

你爹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一命鸣呼了,你娘这会儿扒到他身上死去活来。这帮贱人,我怨气已出,就放过了你娘。但想到她还有小孽种,便赶紧跑到后院,抓起你和你奶娘。”

中原一点红这时早已泣不成声,但又不能拼命,她便大嚷道:“还我爹娘命来。”

那王道恩还在恬不知耻的说:“你爹是我杀的,不错!但你娘,我没杀她,直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她。你这孽种,要不是那个奶娘,说不定你还蒙在鼓中呢!我最初养你,是为了引蛇出洞,可没想到后来那奶娘露了破绽,让我全功尽弃------我真悔不该没早杀了她。”

中原一点红一听奶娘的事,便嚷道:“奶娘是你杀的?”

王道恩道:“其实不是我自己动手的,那天仇先生跟踪你,她开口说话了,露出破绽。留她不得,仇先生当晚就灭了她一家。”

中原一点红怒不可遏:“浑平,你快杀了他,这个畜生!”

浑平热血涌上心头:“老贼,快拿命来。”可又一想,他武功了得,如果用本派功夫,难以取胜。自己先前练就大力鹰爪拳,当年老和尚用鹰爪击碎福泽的头骨,他是有目共睹,今日不妨搏一搏。但今日,除了试一试,还得自保,他想起他的轻功,弹射的本领。于是,浑平变拳为爪,他像鹰隼一样用五爪抓去,王道恩挥手就挡,接着一弹,但浑平早有防备,一看抓不透手臂,便顺着王道恩力度弹射出去,然后在空中打几个旋,飘然落地。

这王道恩一看胳膊上有五个指印,王道恩暗想对手功夫了得,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被抓透肌肉,戳碎骨头了;而浑平却想,对方刀枪不入,却如何是好,自己要是没这弹射功夫,只怕早粉身碎骨了。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打法,浑平只好不厌其烦的抓王道恩,然后被王道恩弹飞,如此这般。众人又不能上前帮忙,不时担心浑平一不小心,弹去时不能化解力度而受伤。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又是一柱烟功夫。夕阳西下,那一缕阳光照到眼睛,晶莹剔透,却满是杀气,浑平心头一亮:眼睛。如果说肌肉和骨骼可以至刚至柔,那眼珠子呢——眼睛就是破绽,而且这一招只能孤注一掷,万一失败,他叫人点着炸药,可就玉石俱焚了。于是,他不露声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于是,他调整进攻角度,直到那阳光照到王道恩眼睛,就在他眨眼的瞬间,浑平出手了。他的手指像一只箭一样,戳向王道恩的眼睛。瘁不及防,王道恩没防到,也不曾想到。只听得啊的一声,王道恩颓然倒地,眼睛里血喷射而出。浑平的指头已戳穿王道恩眼睛和头盖骨,他木然站在那,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如果王道恩还有一口气,他定然想起他的誓言:如有违背,但教鹰爪爪瞎眼睛。但这鹰爪却不是鹰的爪子,而是鹰爪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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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曲《清江引》为证:

伤心棒打鸳鸯散,为虎来逞凶。无何杀戮起,谁解纯阳痛?幸亏爪拳贼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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