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走了大半个月了。湛奇一反常态,早上起的早,晚上认认真真学习,变的十分的乖巧,也再也没用她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对付过江逸。晚餐叫外卖,也会多叫上一份给江逸,她大概已经接受现实,现在只剩下真的自己和江逸相依为命了。
今天是中秋节,一大早江逸下了两碗面,一人一碗,两个人无语的吃面。
湛奇机械的扒拉着面,面无表情。
自从周妈走了,湛奇的笑容也离家出走了。
两个人已经三天没说过一句话了。倒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过节,只因为无话可说。
湛奇平时这么爱说话,这么一直憋着,江逸都怕湛奇憋出病来。
客厅里堆满了亲戚朋友送来的月饼,像一座高高的小山。
湛奇吃完面,愣愣看着它们。回想以前中秋前后,周妈总是以月饼为主食吃上一个月。刚开始湛奇总以为周妈爱吃月饼。后来才发现,周妈是节省,觉得浪费可惜,所以才以月饼为食。今年谁来吃这么多月饼。没有人了,再没有人吃它们了,中秋节再也没有团团圆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湛奇走到那一堆各色的月饼前,看着一盒包装精致月饼,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包装上的字:“人月两团圆,千里共婵娟,人月两团圆,千里共婵娟……。”
湛奇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国际长途信号不好。湛奇打开免提,想把妈妈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宝贝,今天怎么给妈妈打电话?”电话那头妖娆的女声。
“妈妈,今天中秋节,我想……”湛奇停了下来哽咽了。
“宝贝是不是钱不够花了?妈妈马上给你打钱。”
“妈妈,我想你……”
“宝宝乖乖的,我现在很忙,下次妈妈有空再和你聊。”湛奇的妈妈没等湛奇说完话,就切断了电话。
电话被无情的切断了,但湛奇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对着电话诉说着:“妈妈,我想你了,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
湛奇挂了电话,眼眶里全是泪水,强忍着继续拨打另一个电话,电话不在服务区,湛奇转去了留言信箱。
湛奇调整了情绪,用甜甜的声音留言道:“爸爸,我是奇奇,今天中秋节,我打你电话都不通,你是不是又去危险的地方采访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噢!爸爸中秋节快乐!”
湛奇说完这一句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她按掉了电话,抽泣着继续自言自语道:“爸爸,今天中秋节,我不想一个人过,你回来看看奇奇好不好?”
湛奇觉得自己真可笑,自己有爹有妈,却活的像没爹没妈一样。现在的她,只是他们追求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只是他们不幸的婚姻的牺牲品而已。
湛奇心里大骂着,去他妈的人月两团圆。
她面前的月饼是如此的碍眼,她要把这些月饼扔掉就爸爸妈妈扔下她一样。把自己对他们的思念,统统扔光。她把月饼垒的高高的,然后捧着半人高的月饼,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
月饼盒堆的很高,湛奇根本就看不见路,一个不留神高高的盒子,就一下子倾斜而下,落的满地都是。高高的月饼盒垮了,湛奇的心也垮了。
湛奇摔倒在一地月饼中间,她抱着一堆月饼,嚎啕大哭道:“没有人要我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像月饼一样,再也没人要了。”
“小姨不是一个人,小姨还有我。”
江逸走到湛奇的面前,看她哭的像只小花猫一样,笑眼看着她。江逸的笑容如此温暖,他一点一点的帮湛奇拭去眼泪,安抚道:“小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一起长大好不好。”
湛奇止住眼泪,面前的江逸,现在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亲人了。
湛奇抹去泪水,点头道:“恩,我们一起长大。”
那个中秋节,江逸真正的走进了湛奇的生命。那天起,两个人青梅竹马,两个人相依为命。
湛奇上中学了,学霸江逸每天都会煮一大桌子菜,等日理万机的学渣湛奇回来吃饭。
学霸每天活的游刃有余,学渣每天活的焦头烂额,自从上了中学更是如此。
今天是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江逸假装做湛奇的哥哥参加了家长会。
江逸本不想参加的,可是湛奇的老师特地打电话给他,让他务必参加,江逸只好硬着头皮去了,穿了件黑西装,带着黑框眼镜,假装很成熟,让人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这期中考成绩发下来,湛奇的成绩惨不忍睹,全班三十六个人,她三十五名,第三十六名还因病缺考。这成绩也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江逸攥着湛奇的卷子,暗下决心。明天开始要天天督促湛奇这妖孽学习,否则,这家伙都很难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家长会散了,江逸不像那些好学生家长,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出教室。他做为差生家长,只能低着头半掩着脸,快步溜出教室,他从来没这么丢过脸。
“湛奇家长,请留步。”然而江逸还是被班主任叫住了。
江逸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班主任。
湛奇的班主任,是个约莫四十几岁的女教师,当她看到江逸的丰神俊朗的脸庞时,立即托了托眼镜,整理了下自己。本来严肃的脸也瞬间变的笑容满面。
江逸抽了抽面部的神经,应酬的笑了笑。
“我是湛奇的班主任杜钰玲。你是湛奇的哥哥?长的可是一点都不像!你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在哪里读书,我给你介绍一个?”这班主任在江逸面前像一个怀春少女,一连串的发问,把江逸都问懵了。
江逸心里骂道,这班主任叫我,是为了给我介绍女朋友?
“杜老师,我想和您聊聊关于湛奇的学习。”江逸一句话就把带偏的话题带了回来。
那杜老师一听到湛奇这两个字,立即收起刚才花痴般的笑容,开始目露凶光,开启无限吐槽模式:“你家湛奇这这这真是……妖孽本尊了噢!我教书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她这样的。我算是开了眼界了,你告诉她,不带这么整我的。上课闹下课闹,考试还给我闹!我也就是上课说她了几句,她就把成绩给我考成这样,她这算是威胁我?牺牲自己,拉低全班的平均分,让我评不上职称?我今年要是评不上高级职称,我跟她没完!……”
这杜老师一提起湛奇,这说话的声音本来还小小的,后来越说越激动,震的江逸的双耳都嗡嗡作响。而且嘴上像上了马达,一刻不停的说着,听得江逸的耳朵都快满出来了。
“湛奇她不懂事,老师我替她向你道歉。”江逸一句话停止了杜老师的吐槽。
杜老师显然骂的一犹未尽,正想开口。
江逸问道“杜老师,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一次江逸的语气冰冷,远不如刚才语气柔和,显得戾气逼人。
杜老师怔了怔把话咽了进去说道:“没有了。”
“好,杜老师,我先走了。”江逸态度冰冷,看都没看杜老师,就转身离开。
江逸听了那么多数落湛奇的话,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的。虽然他知道是湛奇的错,但他不许别人这么说湛奇,谁都不能说这么说他的湛奇,就像所有家长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杜老师还没从江逸突然的变脸里,回过神来。
江逸却又一次站在杜钰玲老师面前,冷冷的问道:“对了,杜老师你说了湛奇哪几句?”
江逸的再一次逼问,语气仿佛在审问犯人,眼神神秘诡魅,杜老师仿佛被催眠一般,自觉脱口而出回答道:“她没妈生没爹养,她就是个死妖孽,没教养。”
杜老师说完捂着自己的嘴,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像失控了一样,把自己说过的话,合盘托出。这些话做为一个老师说的,的确有些过头。
江逸听了这话,露出他恶魔般笑容,不屑地淡淡说道:“杜老师,我收回我刚才的道歉。杜钰玲老师,你应该叫杜小玲吧?你评不上高级教师,是因为你曾经体罚学生。不能怪湛奇,我希望明天之前,湛奇可以收到你的道歉。否则这辈子,你永远都别想评上高级教师。”
江逸对杜老师赤裸裸的威胁,杜老师沉浸在惊恐之中,一个半大少年如此的盛气凌人,看她的眼神,也犹如天神俯视着凡人。在他面前,一切的生死仿佛就在他的拈指之间,自己只如蝼蚁一般。
等杜老师再次回过神来,那半大少年已经不见了。
江逸出了校门口,湛奇早就在门口等着江逸了。
湛奇一脸讨好的表情,迎了上去,崇拜地说道:“小逸,你真的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杜老师刚才给我打电话道歉了。我阶级斗争了那么久,都比不上你开个家长会,你可真的帮我出了口恶气。”
“小姨,你少拍马屁,这次考试你考得也太差了,这些题是真的不会做吗?”江逸拿着试卷假装严肃的问道。
湛奇站在江逸的面前皱皱眉头,撅撅嘴,端着笑脸,挠了挠头回答道:“有的会,有的不会。”
“哪里不会?这么简单的题!”江逸惊奇地问道,他是个天才,在他看来,这些题目简单的就像是一加一的算术,应该会的理所当然。
“我又不是你。”湛奇撅起嘴,论智力她只是个普通小孩,上课又不专心,有些题她是真的不会。
湛奇冲江逸做了鬼脸,跑到江逸前面,假装不理他。
江逸追了上去,走到湛奇的身边,做鬼脸逗湛奇笑,湛奇仍是撅着嘴,走的飞快。
“小姨!”江逸突然蹙着眉头,捂着胸口蹲在地上。
“小逸,你怎么了,不会是心脏病发了吧。”湛奇被吓的花容失色。
江逸展开笑颜看着湛奇,湛奇也托着下巴微笑的看着江逸。
江逸牵起湛奇的手,说道:“小姨,我要照顾你,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死掉的。”
“恩。”湛奇把江逸的手,攥的更紧了一些。
“我不会的题,以后你要教我。”湛奇命令道。
“好。”江逸答应的爽快。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回家路上,湛奇牵着江逸的手,他的手纤长有力,掌心暖暖的,此时此刻江逸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心里唯一的依靠。
与子执手,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