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旧友
被制服在地的同学奋力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手，却连一丝一毫都无法撼动。
“你看你，反抗地这么厉害。”姚毕帆低头看向了他，“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失手伤了你，比如断上一只两只胳膊，一条两条腿，也都是为了执行公务，不会有人怪我的，不是吗？”
正忙着反抗的同学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作为类似警察的政府人员，他还真能伤了自己不成。
他这么想着，却忽的，对上了姚毕帆的眼睛。顿时浑身一僵，不敢继续动作。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冷意，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打断自己的胳膊和腿！
见被压倒在地的人不在挣扎，姚毕帆遗憾的叹了口气，放开了他。
那人立刻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远离了姚毕帆，连他的手机都忘了要回来。
“你怎么就不能多坚持一下呢，这样我不就少了个教训你，哦不，执行公务的机会了吗。”
姚毕帆笑得一脸无害，却说着令人满头冷汗的话。
“还有人想要继续阻止我吗？我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很欢迎哦！”
无人作声。
有人把头转向了在一旁看热闹的时期，“时期，我们不是同学吗，要团结，互相帮助啊，能不能让他不要删除修改我们的记忆？”
“对啊，对啊，你就这么看着我们任人摆弄吗，我们是同学啊！”
“虽然之前对你冷淡了些，但是我们从今天开始也可以好好相处啊！”
时期挑了挑眉，之前连名字都想半天才想的起来，现在倒是装起友好同学情了？
虽然也有原本的“时期”对他人冷淡的这个因素在，但是他们是怎么好意思要求他为了他们这些完全不熟的人，跟别人求情的？
真是令人心生疑惑。
人类的各种行为，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没继续去听那些同学的话，时期对着姚毕帆点了点头，说：
“你继续，我出去待会。”
然后就忽视班级里那些人的骂声，推开门走出了教室。
等了一会，下课铃声响起，其他班级开始陆陆续续走出其他班级的学生。
姚毕帆出来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对他说：
“已经处理完了，马上你可以回去继续上课了。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姚毕帆刚走，时期正要回到教室，就见到林昔昔从隔壁班级走出来，看着他，两眼放光地走了过来。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我的一个朋友，来给我送点东西。”时期眼睛移向另一边，回答道。
“真的？那我怎么听到什么处理什么的？”
“你听错了。”
“难道不是什么出现神秘的事件，你们都是秘密组织的成员，他来帮你之类的？”
“你小说看多了。”
“真的不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瞒着什么。”
“……你是中二病吗？”
“我一直想要说说这样的台词，你不觉得很帅嘛。”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脸兴奋的林昔昔，上课铃响了，时期走回教室，终于开始了他平静的校园生活。
……
接连几天，都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直到周五，在放学后，时期如常找了一家小饭店，想要吃晚饭。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时期？没想到还能看到你，你转学以后一直都没联系过班级的任何人，我还以为你也出了什么事呢。”
为什么总是会遇到认识我的人？
时期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少年，正朝着他走来。
时期回想了一会，从原本“时期”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是谁。
“……方青？”
这是“时期”从小学到初中父母去世前的朋友，住在他以前的家旁边，可以说是挚友了。
“你还记得我啊，这么久都没见到你，学校换了，家搬了，你的联系方式也换了，我还以为你的记忆也跟着一起全被你清除了呢。”他摆出一副有点生气的脸色。
时期沉默。
“算啦算啦。”突然他一笑，“我也知道，你那个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对你来说代表什么，说实在的，你没有完全崩溃去寻死，我很庆幸。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走出来了。”
他坐到了时期的对面，盯着时期看了一会。
“你，真是变了很多，或许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你最近怎么样了？”
“还好。”时期对方青的所有了解都来自那些记忆残片。
他不知道应该和方青说些什么，毕竟他没有交过朋友，不知道如何和朋友相处。
不过这不成问题，方青是个比较善谈的人，即使时期比较沉默，他也能继续聊下去。
“你记得小时候那次捉迷藏……”
“还有你经常到我家里来玩，一次你说要露一手，结果差点烧了厨房……”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和另一个小孩打架，他输了竟然还请来他的哥哥来打我们，还好我们跑得快。”
“嗯。”
“那时候你就很失落，还说如果你也有哥哥姐姐就好了。”
“嗯……？”时期察觉了一些不对。
“我也有哥哥姐姐……就好了？”
“对啊，你就是这么说的。怎么了？”
“你听说过时光吗？”
“时光？你指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个词，如果我有个姐姐，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方青顿了顿，说：“你还在希望自己有哥哥姐姐？”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时光这个词而已。”时期将话题岔开，说：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啊，对了，既然我们又遇上了，高考之后我们初中的班级有几个人想要聚一聚，你来吗？”
“我到时候可能会比较忙。”忙着执行任务解决诡异，还有教徒的事情也需要查一查。
“都高考完了，你还忙什么？大家之前都比较担心你。至少你要露个脸，报个平安吧？”
“……好吧。”到时候就去看一看，立刻离开，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
又和方青聊了一会，知道了不少小时候的趣事，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
“不好，”方青忽然叫道，“回去迟了会被骂的，我们回头再联系吧！再见。”
“嗯，再见。”
和方青分开，时期走着回到了家。
还没等他走到家门前开门，隔壁又传来了让人烦躁的吵嚷声。
这几天天天如此，那个小男孩也没再出来过。
时期在路过小区里一些坐在院子里聊天的中年妇女口中听到了他们家的情况。
那家人家境原本还可以，但是丈夫被人骗去赌，欠了一笔债，只好把房子抵了，租了现在这个小房子。
但是丈夫就此堕落，在外面花天酒地，喝酒找女人，只有那个妻子打些零工维持花销，还经常被那丈夫拿走很多钱，不给就打她和儿子。
那妻子也不知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也不离婚，还不许别人接近她的孩子，一直念叨让孩子留在她身边。
听说最近连房租都快支付不起了，这让妻子越发神经质。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比往常更加严重一些。
男人怒吼着的“你个疯女人，让我在外面丢面子！再有下次我打死你！”之类的话能清晰的在门外听到，震耳欲聋。
而女人的哭喊也更加撕心裂肺。
吱呀，门开了，却是那丈夫怒气冲冲地一只手提着酒瓶冲了出来，另一只手拿着一些零钱。
熏鼻的酒气传来，还掺杂着烟味和汗臭味。
看到时期望着他，还朝着他吼了一句：“看什么看！”
然后绕过他向着楼梯口走去。
时期屏住呼吸，迅速打开了门进屋，将难闻的气味关在了屋外。
将又在睡觉的球球叫醒，时期问它：
“之前遇到的时光，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球球迷蒙着眼睛，用爪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什么？”
“时光。”
“哦，你那个姐姐啊，她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
“啥？她不是你姐姐吗？能有什么不对？”
“算了，你当我没问。”
忽视了球球“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啊，作为猫中贵族，聪明的我肯定能给你一个答案，当然，我要三文鱼……”的叫嚷，时期走进卧室，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思考。
时光，回想起来，在“时期”的记忆里出现的有些突兀，在她出现之前，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这么一个姐姐。
即使是在那之后，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原本按照时期的性格，有姐姐的话，应该会渴望她的陪伴。但是时光这个存在的记忆好像被淡化了一样，没有看见就不会想起。
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这一次被方青提到，回顾此前的一切，猛然发现时光的蹊跷之处何其多，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如果说时光是为了帮助“时期”，那么为什么她要帮助“时期”振作，又为什么淡化自己的存在？她的目的是什么？
时期又想到时光之前说的话：“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这样放手了？”
放手，又是指什么？
时光，你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