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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去的路上,司徒国英问唐叶:“你跟胡敏瑜,说了什么吗?”

唐叶收回窗外的视线,看了一眼司徒国英,而后再次把视线投向了窗外:“她问我要搬去哪里,还向我道了歉……”

“哦?那你怎么说?”

“我什么都没说,也没说要搬去您那儿。”

沉默……

道歉,很多事情,一句“对不起”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她曾跟着沈薇在唐叶心口上扎刀子,难道现在仅凭一句“对不起”,唐叶就得原谅她吗?

“我不是圣母,既然心里没有原谅她,嘴上我也不愿意骗她……”

“可是如果你嘴上能跟她说一句“没关系”,即使你心里没有原谅她,至少她心里能好受一些啊……再怎么说,她这次也算是帮了你不是吗?”

唐叶却并不同意司徒国英的说法,在她看来,胡敏瑜只是做了她昨天就该做的事,而并不是司徒国英口中所说的“帮了她”……唐叶淡淡地望了司徒国英一眼,言语中略带倔强:“可是,我为什么要为了她心里好受而让自己心口不一呢?那样的话,我心里就不好受了啊……况且,说出事情的真相,难道也值得被夸耀吗?这难道不是她本来就该做的吗?”

司徒国英看着身边这个浑身是刺的女孩,既无奈又心疼。

可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唐叶说得很对。人为什么要为了迎合别人的心里或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宽容而勉强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呢?或许只有孤独的人才能秉持初衷,因为她懂得在孤独中踽踽独行,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听见内心最深处的声音。这个世界诱惑太多,成长又常常会湮灭曾有的坚持,从而让人变成自己曾经看不起的那一类人。

司徒国英不再坚持,也不再勉强唐叶。右手离开方向盘摸了摸唐叶的头。

过了一会儿,唐叶冷不防问了一句:“老师,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特别惹人厌?”

这句话,似曾相识。司徒国英扭头看了一眼唐叶,只见唐叶眼中常年挥之不去的阴郁在此刻显得尤为明显,心想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让她想多了,便转向灯一打,把车熄火停在了路边。

“你怎么会这么想?”司徒国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转身面对唐叶。在她看来,唐叶有这样的想法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只有极度不自信或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像当年的叶凌,她分明也说过同样的话。虽然她知道唐叶的成长经历使她很难获取自信,可她无法允许唐叶有这样的念头。这样的念头,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怀疑,人一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那么这个世界就都会来质疑你。

唐叶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问题会让司徒国英如此重视,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可唐叶这样的反应,却加剧了司徒国英对于这个问题严重性的考虑。她上前一把将唐叶揽进自己的怀里。

司徒国英突然就很想哭,她想起了叶凌,那个,定格在鲜红的女孩。

她紧紧地抱着唐叶,哽咽着:“不要这么想,你一点儿也不惹人厌,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你,我也不会放弃你……”

唐叶疑惑:“老师,你……你怎么了?”却只见司徒国英红了眼眶。

司徒国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回到驾驶座上,重新系上了安全带。

“唐叶,你答应老师,以后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想都不要想……”

此时的司徒国英身上,有着唐叶从未感受过的严肃和悲伤。这一刻,她在想这个看似敢爱敢恨的老师身上,是否也曾有过不为人知的故事,不可触碰的伤疤,以至于,她仿佛重新认识了司徒国英。

“那部手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徒国英收拾好情绪,系上了安全带,启动车子重新上路,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唐叶觉得问心无愧,便直言不讳:“我的手机那天晚上在箱子里压坏了,宋景就买了这个说是赔我的。可我没要,谁知道他还是趁我不注意放进我包里了……”

“我现在带你去还给他,拿人家手短,况且,他出手这么大方,保不准有别的什么目的。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小心点为好……”

“老师……你不也是女孩子?”

司徒国英先是一愣,一看唐叶眉眼弯弯,终于也露出了笑意:“小丫头……”

凭着模糊的记忆,唐叶带着司徒国英找到了宋景的维修店。到的时候宋景穿着一件浅灰色工装服,手中拿着扳手刚从车底出来,脸上还挂着机油的痕迹。

“唐叶?你怎么来了?”宋景起先还不敢确认,看了好一会儿才敢确认这就是唐叶,才这么问了一句。

唐叶从路虎上下来,走近宋景,宋景也放下手中的扳手,向唐叶走去。旁边的几个小伙子,就是那晚带走唐叶的那几个,一看是唐叶,便起哄调侃起来:“原来是小嫂子来了啊,景哥,你有两下子啊!什么时候带带兄弟几个啊?”

宋景很嫌弃地骂了他们几句,他们才闭了嘴。

唐叶开门见山,二话不说就掏出了手机递到宋景手上:“这个还给你……”

说完,唐叶转身就走。

宋景拉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什么意思啊?这么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这个?”看得出,宋景有些不开心了。本来看到她是满心欢喜,眼下她一句话,就让他的这份欢喜荡然无存。

“你要是不放进我包里,我来都不用来……”唐叶依旧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

“我都说了这是赔给你的,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没有纠结,就是不要……”

兄弟几个看着局势不太对,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宋景,怎么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就变得这么有商有量的了?他们就算再蠢,此刻也猜出了一些端倪,便做起了和事老:“小嫂子,这是我们哥几个赔给你的,那晚弄坏了你的手机,实在对不起……这手机,如果你不想要我们赔,就当是我们几个送小嫂子的见面礼好了……总而言之,你收下就对了!”

他们一口一个小嫂子,唐叶更加郁闷,甩开宋景的手便要回车上去。宋景还想去拉她,却被司徒国英挡在了中间:“宋景是吧?我想唐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唐叶压根不知道司徒国英什么时候下的车,本想上车的动作因此就停了下来,直到司徒国英示意她上车,她才乖乖上了车。

“你是谁?”宋景问,眼中有了些许敌意。

“我是唐叶的老师……”

宋景上下打量着司徒国英,觉得这老师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可他还是把手机交到司徒国英手上:“老师,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纯粹地想要赔偿她。你也知道,她之前的手机,本来就该换了……你就跟她说,算是我们几个众筹给她的。”说着,他往车里看了看,唐叶正扒在车窗上往这边看。“她马上就要毕业了,找工作也得有部像样的手机,不是吗?”

司徒国英犹豫了一下,掏出自己的手机:“那我加你个微信,把钱转你。”

宋景自然是不愿意的,只见司徒国英往后退了几步,举起手机对着店铺拍了张照:“这上面的手机号码,是你的吧?”

宋景顺着司徒国英手指的方向望去,自己的手机号码赫然写在店面的招牌上。宋景扶额,本想否认,却抵不过司徒国英的精明:“晚点我把钱转到这号码的支付宝上,如果这号码不是你的,相信你也有办法去把钱要过来……”

说完,司徒国英转身准备上车,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到宋景面前:“无论你有没有恶意,请你以后都离唐叶远一点。”她又侧眼看了看后边那几个富二代,继续对宋景说:“你们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景明白司徒国英的意思,想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又觉得她说得没毛病,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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