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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好在司徒国英腿长,刚出宿舍楼就追上了唐叶,不顾唐叶愿不愿意,拉起她就上了她的路虎。

唐叶终于泣不成声,一旁的司徒国英任由她这么哭着,适时地递过几张纸巾。

“有爸妈,有什么了不起的……”哭了许久,唐叶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可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也觉得错了:“有爸妈,真的很了不起……”刚收住的眼泪,便又决了堤。

“老师,我也好想要有爸爸妈妈啊……要是我也有爸爸妈妈,他们,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我?”

司徒国英心疼不已,探过身去副驾驶抱住了唐叶,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此刻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唐叶,关于父母这个问题,她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唐叶的软肋。唐叶虽嘴上不说,可司徒国英却看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学期结束或是放假的时候,很多学生都是父母来接的。每当那个时候,唐叶眼中的悲伤和落寞就再也掩盖不住了。

司徒国英的心随着唐叶的抽泣也一阵阵地生疼,她不清楚这种情感究竟是出于怜悯同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情感,唯一能确定的是,唐叶的一举一动都真真切切地牵动着她的心。

“唐叶,跟我回去,以后我照顾你,好不好?”

唐叶从司徒国英的怀抱中起来,收拾好情绪:“老师,谢谢你……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司徒国英拿她没办法,只能捏了捏她的脸,并为她系上安全带,转身就启动了车子。

“老师,我……”唐叶欲言又止,今晚,除了司徒国英那里,她无处可去。

好在司徒国英明白唐叶的欲言又止:“今晚就去我那儿吧,我反正一个人住,空得很……”过了一会儿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说:“要是愿意,你可以一直住我那儿……”

这话,唐叶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什么都不答,把视线投向了窗外,过了许久,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老师,谢谢您……”

司徒国英因为开车挪不开视线,只能快速地扫她一眼,却因为灯光黯淡,看不清唐叶此刻脸上的表情。到红灯的时候,司徒国英才有机会看向她:“谢我什么?”

这么一问,唐叶反倒被问住了。谢什么?她自己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纯粹地,发自内心地想向司徒国英说句感谢。她想了想,说:“谢您……这四年来对我的照顾和偏爱……”

红灯很快就变成了绿灯,司徒国英继续往前开。唐叶看着认真开车的司徒国英,突然就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骨相好的人往往都是雌雄难辨的,而这一类人,往往在情感上会有颇多波折。情感方面她不清楚,单就长相来说,唐叶觉得司徒国英应该就算是骨相好的那一类吧。她鼻根高挺,双眸乌黑有神,面部轮廓很有线条美,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高冷,可一旦笑起来,立马就会让人觉得她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她这样的长相,再加上一头细碎的短发和中性的打扮,叫人一下子很难分辨出她的性别。

“看什么?”司徒国英感受到了唐叶的凝视,问。

“没,没什么……”

那一瞬间,唐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小偷被抓包,又像是女生偷看暗恋的男生被发现,总之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垂涎我的美色?”

“啊?没……没有……”

唐叶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她也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有时候司徒国英自己也会问自己,是不是对唐叶偏爱得太过显眼而在班里给她树了一些敌?再往深了想,自己又为什么要对她如此偏爱?的确,唐叶的成长经历和性格注定了她的与众不同,可这能是她偏爱的理由吗?如果真的只是怜悯她,同情她,只要给她经济上的支持和行动上的帮助就可以了,为什么偏要在情感上也这么牵肠挂肚、心甘情愿地付出呢?

没过一会儿,车子就开进了一处高档小区,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熄了火,唐叶还没来得及动手,司徒国英已经再次探过身去替她解开了安全带。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使唐叶觉得有些不自然,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对于突然而来的这种亲密本能地就产生了排斥,以至于唐叶只能僵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怎么了?”司徒国英觉察出了唐叶的异样,问她。

“没,没什么……”

说完,司徒国英领着唐叶下车,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门,直接就是司徒国英的公寓。在唐叶看来,公寓里的一物一件简直就是司徒国英性格的影射,清冷的色调中隐隐有一种追求极致的力量。例如餐厅那套原木色的餐桌椅,桌椅的造型很简约,却是一种很顺畅的流线型,看上去性感、高挑又冷艳;还有餐桌顶上正对着的那几盏灯,是三个圆柱形的奶白色筒灯,由高到低依次排列,三盏筒灯皆由一根粗细适中的线吊着;与餐桌的距离也适中,不会因太高而感觉悬着,也不会因太低感觉压抑。可唐叶偏偏在那样高级的美学中,觉出了一丝孤寂。

司徒国英领着唐叶进了一个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毛毯,又从另一个房间拿来一套睡衣:“今天太晚了,你先将就一下。明天回宿舍把东西收拾一下,搬过来住吧……”

唐叶本还想说点什么,却再次被司徒国英抢了先机:“不要拒绝,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那个宿舍,我不会拦你,但是你自己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唐叶无话可说,继续留在那个宿舍,意味着无休止的折腾。

看着唐叶把话吞了回去,司徒国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嗯……”

司徒国英的话,温柔得简直不像司徒国英,唐叶却因着这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就连手机闹钟都没能把她叫醒。

好在这天是周六,睡过头也不打紧。唐叶匆匆洗漱好从房间出来,刚好看到司徒国英穿着一套纯黑色的睡衣睡裤,端着两份三明治从厨房出来。唐叶看不出那是什么材质,只觉得极具质感;她的头发还没打理,蓬松自然地散在额头和耳侧。

“怎么起这么早?”司徒国英把其中一份三明治递给她,问。

“我……习惯了……”唐叶有些无所适从,接过三明治后不等司徒国英开口,就拿起餐桌上的牛奶和玻璃杯,倒了杯牛奶递给司徒国英。

“你喝,我自己来就行。”司徒国英把那杯牛奶退回到唐叶面前,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可很快,又把自己面前的那杯与唐叶的交换了一下。

司徒国英明白唐叶只倒一杯牛奶的心理,那是一种自卑的表现,更是因长期得不到关爱而形成的最后的倔强。

“等一下我要去趟学校,你跟我一起吧?”

经过一夜的斟酌,唐叶不再拒绝,“嗯”了一声。

司徒国英会心一笑,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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