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蓝衣公子一定要跟着我们,想了半天,觉得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看上妈妈了。妈妈本来心花怒放了一会儿,但不经意照到镜子,发现自己已然今非昔比。除非他是个重金属发烧友,否则要看上妈妈这张一半都被银箔挡严实的脸实属难能可贵。
无一听了妈妈的反馈,陷人沉思,道:“不是这样的话,就毫无道理了。”
妈妈开解他:“世间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就好比小蓝,风姿翩翩,一表人才。按道理能招惹多少狂蜂浪蝶,结果你也看到了,喜欢的姑娘毫不留情扎他一刀,要不是遇上我们,就暴尸荒野了。挑姑娘的眼光太不济,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要真按道理来,就该没这个事儿了。”
无一想了想,表示赞同,又想了想,问妈妈:“小蓝是谁?”妈妈说:“不就是前几天救回来那个穿蓝衣服的吗?”说完转身,准备去厨房看药。一抬头看见小蓝,收拾得妥妥帖帖,抄着手正闲闲靠在里间的门框上,冷眼将妈妈他们望着。背后说人是非,着实缺乏教养,这等事还被当事人抓个正着,妈妈不知作何感想,半天,妈妈干笑了一声。他也配合地笑了一声,眼睛里却殊无笑意,转身进了里间。无一凑过来道:“我相信他不是看上你了。”妈妈回头问他:“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看上你了?”大黄正好从房门前过,无一磨了磨牙齿,指着妈妈叫住大黄:“儿子,咬她。”
十天之后,就到唐国国都长安城。
小蓝说这一路崇山峻岭,必定艰险异常。妈妈和无一研究一番,觉得他的社会经验应该比我和无一都丰富,盲目地信任于他,一直等待艰险降临。但行路十天,一路平安,连打劫的山贼都没遇上半个。无一问妈妈:“你说什么时候才能遇上歹徒来袭击我们啊?。妈妈说:“不知道,等着吧。”可等待许久,歹徒迟迟不来,等的妈妈他们很是愤怒。
进入城的前一夜,队伍中多加入一个女子,说是小蓝的侍女兼护卫,名唤执愿。妈妈他们在路旁买烧饼时遇上她。背景是残般的夕阳,她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飞驰而来。无一一把将妈妈拉到一旁躲开,她翻身下马,月白的衣袖扫过妈妈面颊。妈妈和无一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已旁若无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小蓝面前,眼圈绯红望着他哽咽:公子,执愿终找到你了。”执愿长得眉清目秀,额间有一颗天生的红痣。对于她执意跟着妈妈们这件事,小蓝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无一点头倒是点得痛快,因执愿着实是个相貌美好的姑娘,十分容易就触动了他一颗恻隐之心。但在恻隐执愿的同时,无一对小蓝很不满,和妈妈咬耳朵道:“这人真正的风流,连护卫都是女护卫。”但妈妈想,话也不是这么说,离开凌箭山时,君师父让无一好好护着妈妈,就算是妈妈的护卫,照这个逻辑,妈妈岂不是也很风流。当天晚上,妈妈他们宿在一家客栈,睡到半夜,大黄衔着妈妈衣袖将妈妈摇醒,借着月光端详它的神情,似乎是邀请妈妈和它一同月夜散步。我们穿过长廊,一头老虎一个死人,脚步轻得要飘起来。正要走进后院,蓦然听到执愿的声音:“那女子并无什么特别,公子为何不愿随执愿回府中?公子可知,你不在的这几日里,二公子那处又有不少动作。执愿深知,子彦姑娘伤公子甚深,可公子您,您要以大局重。”
妈妈想,这个八卦我是偷听好呢,还是不偷听好呢。最后道德感战胜好奇心,决定还是不要偷听,但没等妈妈拔腿离开,小蓝已经接下话来,声音低沉,随夜风传至我耳边,有熟悉之感,“你们,”顿了一下,“寻到子彦了?”
我拖着大黄退至月亮门,正听到执愿说:“公子,您对子彦姑娘情深义重,但她,她是赵国派来的奸细,她一心只想谋刺于您,她······”声音渐渐消失在妈妈和大黄的身后。廊檐下,这段故事让我想起方才的熟悉之感,恍惚觉得又回到三年前那个山洞,馨言她就坐在我对面,莹白的手指弹拨一把蚕丝作弦的古琴,嘴角噙着微微的笑。事隔三年,我其实已记不得她的声音,只是那些古琴的调子还会时不时地响在耳旁,袅袅娜娜,是我不会唱的歌。月亮又大又白,我抬手捂住眼睛,就像她的手指曾经蒙上我双眼。但这双眼睛,如今也是不知去哪的了。这件事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