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心思
假山的这处缝隙并不大,勉勉强强藏下了两人,却也是两相依偎动弹不得。视线匆匆一遇,又急急避开,谁都没了刚才悬在半空时的坦荡。
在这个狭小、安静的空间里,感官的敏锐度突然被放大了数倍。
百里墨被折磨的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地跳。他都千年没动过那样的心思,这短短半月竟遭遇了三次“天人交战”!纵然定力再好也顶不住这般摧残。
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心知欲念被压抑久了只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灭亡”。可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闭上眼,他深深吸了口气,干脆直接屏蔽了自己五识中的二识——触觉和嗅觉。
可作为新魔的楚一一又哪会百里墨那套收放自如的本领。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身边这一道炙热的焦灼。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楚一一隐隐觉得,胸口被藏匿在皮肉下的那颗兽牙,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吓得一激灵!难道白暄的魂魄缠着她,是要她的身体做宿体?
她的灵台一下清明,偷偷瞟了一眼百里墨。
这个秘密如果被百里墨知道,他会不会选择牺牲她去成全白暄?想起藤蔓结界中百里墨回忆白暄时的动情,和对自己的无情,心中又是一阵不寒而栗。
巡逻队一走,楚一一一个箭步冲出了假山。
如果她猜的没错,白暄的魂是感应到了百里墨的体温和气息才会短暂的苏醒。往后她绝不能再让百里墨靠近自己!
百里墨看着俏脸通红的楚一一,只当她脸皮薄害羞着,却不知那红不过是劫后余生的情绪写照。
“走这边。”
百里墨牵走了她的手,她想挣脱已经不能。越挣扎,被拽的越紧。拉拉扯扯间到了一处豪华的宫殿。
“噤声!”百里墨压低了声音,“我们到了。”
翼王的寝殿相比其他几处显得更加富丽华贵。只是这防御却有点奇怪。沿着殿外的围墙隔三米就有一名护卫在岗。整整一圈的护卫把这处寝殿围的固若金汤。这防御本来应该用在皇宫外围,如今出现在内院却是不一般。这“御”变成了“囚”只能说明一件事,翼王已经受制于人。
两人在暗处观察了许久才计算出一个换岗时间,乘着难得的空档偷偷溜了进去。
●来龙去脉
在百里墨的帮助下,楚一一翻窗入室。可脚还没站稳,就见二个巫医正按着翼王猛灌汤药。
她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百里墨及时扶了她一把。可没等她回神,百里墨一个瞬移,直接拧断了那两个巫医的脖子。她虽然知道他会出手,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吓懵了过去。
“翼王!”百里墨坐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
翼王眼神迷离,已经神智不清。
百里墨不敢迟疑,掌心贴上翼王灵台,直接将自己的灵力送了过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这药他再熟悉不过——赤羽石。
赤羽石产自赤矿区,是魔族唯一可用来制药的一处矿脉。由赤羽石炼制而成的粉剂有止痛,安神的功效,一经问世便受到司医殿两大巫医的好评。作为辅助类药剂,赤羽石无论是搭配外用药,还是内用药都大幅度提高了药物效果。然而半年后,它的副作用慢慢呈现,那些使用过它的病患无一例外出现了药物依赖。更可怕的是赤羽石不能被身体代谢,它在体内累积到一定程度后会引起精神亢奋,产生幻觉,让使用者慢慢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却对给药者言听计从。
为了绝患,百里墨亲自填封了赤羽石矿坑,并在矿坑周边安排了驻防。他还销毁了所有已开采的矿石和那些被加工成药的粉剂。
如今细细想来,他仍不觉得当初的处理有哪处存下不妥。那么赤羽石再现,只可能是有人私自动了那处矿坑。
眉峰锁了又锁。魔族的鸠党已经嚣张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了吗?
鸟族与魔族的灵力并不相融。翼王很快承受不住百里墨纯正的魔族灵力,气血翻涌了几下突然从床上弹起,侧过身,直接趴在床边呕吐起来。
百里墨顺势收手。侧头看了一眼楚一一,略一思量,从床上抓过毯子盖住了那两具碍眼的东西。
“过来。”他说。
听到百里墨叫她,楚一一这才回了魂。她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床边。却见百里墨指着那堆呕吐出来的药汁说:“把这儿清理一下。”
她再一次傻了,“用什么清理?”
百里墨却不再理她。
稍稍好转的翼王用衣袖抹干净了嘴角,对百里墨作了个揖:“今日若非百里少主出手,我便在劫难逃!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到鸟族的地方少主只管开口!”
百里墨上下打量着翼王,“你知晓我在鸟族?”
翼王点点头,“那日你执墨玉方牌而来,我本已出宫相迎,却在半途遭遇伏击。幼子奇鸧便借护我回宫之名,将我软禁在寝殿。没想到时隔一日,他逼宫不成竟会对我行如此下作的手段!”
“奇鸧如此胆大妄为,是否长公主和夜将军不在族中?”
翼王神色黯然,“的确。我有意将王位传给九凤,故差遣夜将军陪她出使各族,增长见识。”
●哄骗翼王
到此,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已经摸清。奇鸧想要乘九凤不在,堂而皇之窃取王位。只是以百里墨对奇鸧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主。这般兵行险招,背后必然是有高人指点。
百里墨看向楚一一。本想看看她对此事的看法是否和自己一样,却看到一张木讷的脸——楚一一依旧在为如何清理地上的秽物发愁。
百里墨释然。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密林中的御水术,便想诓她试试。而她连区区药汁都应付不了,又如何会灵族的御水术。
百里墨手掌一翻。一道灵力包裹住了那滩药汁,徐徐离开地面往床尾的一盆木兰花而去。
见此,楚一一的眼中似有感激。而翼王的眼中,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花是逆子为了掩盖屋内的药味,特意命人放那儿的,没想到正好用来掩藏“药汁”。也的确,没有比那处更合适的地方了!”
“药汁”慢慢融入花泥。
百里墨示意楚一一过来。
“翼王大概还不知我为何出现在鸟族。”
翼王道:“不管为何,你说便是。”
百里墨牵过楚一一的手,把人往自己方向带了带,另一只手环上了她的腰,“我和一一姑娘两情相悦。她为了和我相守不惜放弃人族身份与我签订血契,入了我魔族。不想我们的事遭到我父君的反对。我与她私奔至此,就是想在鸟族举办婚礼,得到比翼鸟神君的庇护,只盼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到不巧碰上了翼王族中的这件大事。如果翼王能顶住我父君的压力,应允我们的婚事。我便助你平乱,如何?”
楚一一听得一愣一愣。百里墨这套说词也太漂亮了!这样他们就能不着痕迹地参与到鸟族的内部中,还不被怀疑。
翼王激动地握住百里墨的手,“百里少主愿意帮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区区婚事不过举手之劳。”
“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百里墨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手。
“但说无妨!”
“奇鸧为何会选在那日动手?按常理推断,他所行之事不忠不孝,不该选在我来之时才对。毕竟族中有我便有可能旁生枝节。”
翼王叹了口气,说:“我那逆子被鸠党古惑,说要助我族脱离结界的制约!那模样和当年的鸠如出一辙。他被我训斥一番后再没提及,可谁知时隔数月,居然做出这种事来!我想此事一定与鸠党有关。逆子平素行事虽说乖张了些,却不是个顾前不顾后的,单凭他自己,干不出这样的事。如今鸠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各族,他们敢对你“请君入瓮”,必定有更大的谋划,恐怕魔族境内的鸠党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既然此事还涉及到我魔族,我更是当仁不让了!还请翼王配合我们演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