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里加了很多肉食。是甘托那图派人送的。刚吃下没多久,右臂白嫩的皮肤生长出来了,光滑如新。很难想象一天前那副惨相。左臂还缺损很多,还要花费相当时间才能愈合。
邱森刺探情报归来。密涅瓦已远离此地。奇怪,她不打算解开支柱封印吗?
密涅瓦走了,必定有其他人来抢夺风暴之戟。还不知道蕞末尔那混蛋躲在哪里。不能松懈。
仅仅过去一天,却像半个月流逝,有一段时间没写日记了。有些想回天师号。营地外,莫名响起了有节奏的鼓声。
“喔——咕——喔!”谁在鬼叫?
我起身,右手推门。祭坛那边聚集了很多人。
“汉翎,你没事了吗?”尧烨也在看啊。
新选拔出来的巫师,仍是项上挂骨珠。他舞红袍,配合随从拍打鼓面,一摇一摆。不得不说,能维持上半身纹丝不动,一边转换舞步,这身法少说练了七八年,甚至更长。
嘣当!巫师忽的停下脚步,手中亮出骨棒,对准地上猛地一敲。原来草地上盛满一铜盆碎石。这么用力干什么?不怕棒子碎掉吗。
几块石子在骨棒敲中的一瞬间飞出。巫师捡起石子端详。他顿了顿,双手高举,对人群呼喊。
有人闻声转头走了。不多时,甘托那图出现,围观的牧民默声,下跪行礼。
方才巫师在进行占卜。这东西靠谱吗......还是去寻队友吧。
“恢复的这么快!”我遇到贾穗。
“嗯,我也有点惊讶。就剩下左胳膊手腕那里。右胳膊活动基本没问题了。可惜,还是没法出任务。”
“没事儿,先养好。那个,我给你记头功了。”
“你给谁上报的?不会是施泰因吧......”
“就是他。”
“这老头脾气是真差。动不动就骂人,而且纯粹是为破口而破口。”
“大家都知道他那脾气。元老院的,一个传声筒。心里知道就行了。”
元老院是类似于参议院的机构,元老由每个地区票选产生。但只是在一些重要会议中当摆件。决策权实际上在天王休得手里。元老只是当天王的嘴,上传下达。发生意外,元老总是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如此想来,施泰因的日子并不好过。但这丝毫不会消减对他的反感。
操作员那边好像出状况了。不停有人进出操作台。
“是吗?大祭坛那边产生骚动......”贾穗关闭对讲机。全小组集合。
甘托那图也召集千人士兵。我们聚集在高地上。
一边在宣读:“探测机检测到巴尔支柱异常活动”;另一边在高叫:“天狼神已发出警告”。好严重的违和感......
总之,我们目标很一致——北上,向大祭坛进发。
反抗军在前,甘托那图率领一众游骑兵在后。算上普通步兵,他带了整整一千八百人。我们约六百。装备不在同一个层级,比较貌似不太合适。
空气有些燥热。离沙海还有几十公里,草地依然青翠,可这股闷热的劲头怎么也甩不掉。
厚厚的积云遮掩了阳光。为什么偏偏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变天......
视野中跃入一个黑点。我使用鹰目——向四方延伸的指针,是大祭坛没错了。
表面上是祭坛,实际地下连通巴尔支柱。屏幕陷入黑暗的三小时内,多亏操作员不肯放弃,直到标志性的佐鲁伊矿拨云见月一般闪现。可是,仅仅上传了几秒的画面,白光溢满屏幕,探测机就报废了。
是的,操作台上的状态STATUS显示是报废。最后得到的数据,电路板温度达到了一百摄氏度。换句话说,功率太大,超过极限。
究竟遇到了什么......探测机分明下行,坐标竟然向北偏了几十公里。
那个地方距离乌鲁霍普的实验室近在咫尺,不过几十步。
噼啪噼啪!大祭坛莫名带上电流,我们警告甘托那图不要轻举妄动。
唰——!眼前飘过白光。我们听到雷声。要下雨吗?
甘托那图命士兵丢下武器,朝大祭坛叩拜。这是做什么?
“神之音响了。天狼神的随从在那里......”
这......比起雷声,更像那时梅索祢听到过的血目的吼叫。尧烨皱起眉头。
混蛋,再这么下去早晚出事。
“这么要求唐突了。别拜!要么赶紧跑,要么立刻把祭坛拆掉!”
甘托那图一脸错愕。
“为什么令尊突然就放弃这片土地。想想最近的事,不觉得太蹊跷吗?”
巧合与必然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甘托那图似懂非懂地起身,招呼众人离开。
“秘密深藏在祭坛之下,甘托那图。”
“我叫甘都那图。”
奇怪,艾芙-琳翻译的读音就是甘托那图呀。一个音节而已,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了。
“这座祭坛是你们辉煌的象征。但是,如今它被敌人利用。怎么办,决定权在你手里。”
“不能拆!拆了天灾会降临!”
“反正早就不住这里了,拆掉算什么。”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同时冲击着甘托那图的思绪。
他握紧风暴之戟手把,凝视祭坛,半晌不语。闭上双眼。他内心充满挣扎。
终于,甘托那图做出决断,高声宣布:
“肃静!万古长存的先祖英灵啊,和天狼神同在。通天的声音已经移位。我们听到的不是神之音,是那群妖怪的同伙!我们,我们怎能拜它们!拆——!”
主宰者慷慨陈词,打消了大家心中的疑虑。
四兄弟齐上前。甘托那图在中央,竖起风暴之戟,三兄弟众星拱月,举起骨杖。四人口中念念有词。
灵力虽然微弱,但当聚集在风暴之戟时,犹如隔着空气仍感到火焰的热浪,那份威力,上升了几十倍。不,不只是这四兄弟,还有身后的士卒,他们在将灵力堆叠在风暴之戟本体上。
果真人多势众。
“喝啊!”甘托那图高叫一声,将戟一甩,半空忽的掀起狂风,叫我回忆起被密涅瓦重伤的挫败感。
“嗡——吼——!”
巨大风压使祭坛扭曲。眼看就要粉碎祭坛了,厚重的叫声自地下滚来。又是这个......胸口为之一震。
砰砰砰!布在祭坛四周的电流引发了爆炸。耀眼的火花刺激眼膜,甘托那图一众不得不抬手遮面。
“撤退!”我听到贾穗在高喊。
可是似乎已经迟了。甘托那图兄弟四人脚下,土壤碎裂。泥浆飞出地面,众人皆惊。四人被泥浆冲倒。我冲上前扶起他们,好在无大碍。
“走!”我和四人即刻后撤,跑回队伍中。
噼哩噼哩!噼哩噼哩!这股强电流到底哪来的?
还没等到问题解答,电光消去,祭坛已迸现裂痕。
祭坛上端大口,震动胸腔的“神之音”很明显在放大。有什么快从那里出来了!
“嘎!WUSHAAAAAAAAAAAAAAAAAAAA!”
怪物狠力一顶,祭坛指针被震落坠地。
这是什么东西?浑圆血口,一排接一排瘆人细牙。初看时,似乎是一种蠕虫。皮肤上却生了无数角质凸起。双眼是两道细缝,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鼻孔。
巨大蠕虫喷出几口黑水。沿着口部,腥臭的液体滴落。我们闻到一股腥臭味。
“法、法厄姆,它怎么会......”甘托那图大哥不可思议。不会又是梅索祢那样被先民打败的怪物吧?
“大家只是听过一点传说,法厄姆会叫人浑身酥软,再一口吃掉。但从来没人见到过。”
听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还没等祎颂下达命令,队里传来惨叫,群马声嘶力竭。十几处草地,泥浆破地汹涌。水压竟如此之大,被击中的骑兵衣甲粉碎,马儿倒地不起......血水淌满草地,惨不忍睹。
不知道下一秒泥浆又将从哪里喷涌,我们不得不散开。
“可恶,地泉也被玷污了。”甘托那图咬牙。
该我们反抗军上。由两人支撑并操作的SG黎明火炮就位,齐齐对准了法厄姆。尧烨弯弓搭箭,被我制止。
“要服从上面安排。”
她有些不甘心地放下弓。
“放!!!”透过扩音器,祎颂发令。
“嘶————————————!!!”法厄姆不甘示弱,扭转身躯释放电流。祭坛下,草变得焦枯。地泉泛出气泡,白烟滚滚。
五十九门火炮齐发,在接近祭坛的前一秒,视野被白色完全遮蔽。错不了了,这一定是法厄姆搞的。
轰——轰——轰!......
先后三发,全部击中法厄姆。但是,白光消失之后,法厄姆毫发无损地扭转尖牙,让人头皮发麻。祭坛则坏了大半。奇怪的是,碎掉的砖瓦不见了。
“呜嘶嘶嘶嘶嘶——!”定睛一看,是法厄姆在咀嚼吞食祭坛的残骸。
特种组上弹,准备再次发射。谁知那禽兽嘲讽似地把砖块吐出,甩一甩身子,重新潜回地底。
“该怎么追?”
“问操作员。”
令人相当不解的是,法厄姆在潜入地底四百米时,信号就中断了。隔了几秒,沙海的操作员紧急报告法厄姆出没。有人在地下开了传送门吗?
缺少照明设备,我们不能轻易走法厄姆的逃跑路线。好在沙海驻守几百名战士。一路快马加鞭,冲向沙海。天空好像换了个滤镜,从灰黑改成橘黄,还是了无生机的色彩。
法厄姆在沙丘上翻滚。稍一走近,电流噼啪作响。这家伙给自己加了道防护罩,让人不敢随便接近。
只是触碰了一秒,艾芙-琳弹出报告,法厄姆身上的电压达到了三十万伏。不仅如此,中了我们的炮弹还毫发无损。它背后到底有什么......?
先前的阿加摩斯虽然凶猛,可是结果还是被沃尔特斩断翅膀。论灵力,法厄姆给我的感觉比阿加摩斯强不了多少。
“组长,乌鲁霍普的实验室现在有人吗?”
“俘虏完人,搬走器械就封住了,那地方没什么用。”
“我想去调查一下,请批准。”
贾穗看了看旁边。“好,快去快回。”
我转身叫上艾瑞茵、尧烨、法灵默,循着组长发来的坐标前进。
“巴尔支柱的位置不是没确定吗?”法灵默道。
“不。你记不记得乌鲁霍普身边跟的那个家伙?最近情报没有蕞末尔的动向。既没有跟着乌鲁霍普逃走,也没有和密涅瓦行动,那就只能说明他还在原地。”
他去不了别的地方。就我推测,蕞末尔这家伙在背后上下其手的可能性最高。
一座黄色岩山,我扯开洞门封条,破门而入。黑洞洞的室内,我倒可以夜视,但其他人不行,便和法灵默打开制服上的灯。岔路真的太多,简直和解密游戏有一拼。好在情报栏里有平视地图。
不多时,地图所有房间都搜索完了。但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再次折回去查看。
这间小室是密封的。地上有大片黑色痕迹。一张床,铺了一层又一层布,紧靠墙壁。
为什么这里没有画在地图上?
这间房的东边是开剥室,白妖把抓到的人在那里处理。所有房间的用途都有标识。就算不知道存在缘由,为什么不画出来打个问号?
说来有些滑稽,当我试着挪动床的时候,听到了撕拉声。低头一看,原来这一面金属墙是壁纸,掩盖了石壁。
床被我拉开。刷拉!床脚下出现异样。不仅墙壁,连地面也都是壁纸。
“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尧烨道。
我发动鹰目,有股肮脏的气息在脚下。
扯开全部壁纸,一个生物监测设备出现在原本是床底的位置。
错不了,就在那里。
“混蛋,你已经逃不掉了。你是想让我们砸烂门,还是自己开门?”
几秒过后,地面突然回缩。什么?这居然是生物群落!
高度没有多少。除了艾瑞茵有点没站稳,靠在我背上,大家安然落地。
蕞末尔一脸扭曲,憎恶地瞪着我们。他正守着紫色佐鲁伊矿,手里提一团血肉,脚下躺着无数尸体,房间到处充斥血腥的气味。
“大家小心,这家伙会用毒素出其不意。”
“没关系,这个距离,绝不会让他逃掉。”法灵默准备吟唱魔法。
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这家伙要拼命了。
“哼,别以为本大爷会叫你们舒坦!”
蕞末尔从地上抓起一个孩子,任凭他哭泣,用触手砍断胳膊朝我丢来。
“混蛋!杀孽实在太重!”
我在最前方,准备接住孩子。就在那一刹那,突然察觉他身上灵力密度过高。
砰!血花四溅,那个孩子被蕞末尔残忍的注入灵力炸开。更可怕的是,血液飞到我双眼。我用力抹开血,眼前却模糊不清。可恶。
“警告你们别过来!不然这里的人都别想活命了!”
这里似乎还有人质被囚禁。
就算我们不动,蕞末尔照样会下手伤害人质。根本没有讲条件的可能。不,我就从来没有和这妖鬼谈判的想法。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不清状况,是一个女人在惨叫。
“你这下贱的废物,彻底激怒我了!!!!!”
“呜嘻嘻嘻嘻嘻嘻,你个瞎子能怎么办?是要拿剑来砍本大爷,还是拳头?可不要耍花样,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把这姑娘的舌头揪出来。”
浑身烧热,这是灵魂之火的感觉。明明没有发动......怎么回事?
我集中精神发动鹰目。黑色的视野中冒出绿斑点。我肯定这是蕞末尔。
“既然如此,我让你下一秒动不了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给本大爷——?”
说来让我也诧异,只是一蹬步,就飞至蕞末尔眼前。我对准蕞末尔肩部落剑,救下受伤的女士。这一系列动作不到一秒。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做了什么?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法灵默自然不能放过机会,放出虚弱魔法。与此同时,尧烨连射灵力之弹,蕞末尔关节发出被打中的悲鸣。艾瑞茵呼唤冻气,封住蕞末尔行动。
“就算看不见,你的动作我还能看个一清二楚,实话告诉你。”这家伙快要倒下去,我一把抓住手腕。
“不,放过我。你是我的大爷。在下,在下的财物全归你。全是补偿。”
“你害我伤了艾瑞茵。你欠别人的,不是钱能还得了的!”
我左臂一甩,塔忒正面砸中面部。
“呜呜呜呜呜......”他想逃,但四肢被冻住,只能不住颤抖。
“混蛋!”我对蕞末尔挥拳相向。因为开了灵魂之火,速度猛涨,不到一分钟打了几百拳。蕞末尔发出不成声的哀叫。恐怕全身鲜血淋漓了吧。
还不够。还不够。萨路拉托族的自愈力,就靠这么几下不够!
“呀啊!”我举起龙泉静寂向蕞末尔浑身劈砍。刷拉,刷拉!血肉被切割的声音在耳畔频响。
四肢忽然酸疼。我关闭灵魂之火。
“你累了,让我动手吧。”出乎意料,艾瑞茵居然过来了。
“我和汉翎一样忍受不了残忍的行为!”
“别给他痛快!”
差一点摔倒。尧烨帮忙扶住我。糊在眼睛上的血慢慢消去了。我隐约看到,艾瑞茵对蕞末尔使出刺击。可是没多久便停手了。嗯,还是没法下手啊。
正好视线阻挡少了。我举剑便砍。七十一,七十二......直到第八十九下,彻底没了声息。
这个恶魔已经变成一团抹布了。我们解放被囚禁的人质,带领他们离开洞穴。
走出后,我又担心蕞末尔被别的喽啰带走,便又折返。等到用空焰破彻底将破抹布化作满地灰,这才放心。
等找到队伍,法厄姆已盖上一层蓝布。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蕞末尔屠杀无辜的人质,供给支柱能量。因此法厄姆处于近乎“无敌”的状态,任何武器都不奏效。
甘托那图呼唤狂风最终结果了法厄姆。我们欢呼雀跃。
虽然激动,祎颂谢绝甘托那图的邀请。是的,我们该前往第一交叠宇宙和其他队伍汇合了。
最后一个镇座兽被消灭,空中的积云却迟迟不散。不像那时拉莱耶的毒雾,阿加摩斯殒命就退却了。
直到升空,天气没有丝毫转好的迹象。
商人又来推销。我吃着零食,期盼快点见到布莱德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