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雨还在下，吃饱喝足了的小男孩犯起了困，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因为在下雨，天气有点冷，小米怕小男孩着了凉，找来了一件衣服给他披上了。
老人对小米很感激，一个劲儿的说着谢谢。
老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硬币，伸手递给小米：“姑娘，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总共是八块七毛钱，你先拿着。我知道不够，剩下的，过几天我再来补。”
王志明看到，老人手里的钱都是零钱，有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显然是平时卖废品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小米看到这样，执意不肯要老人的钱。
老人却很坚持，正色道：“姑娘，我虽然年纪大了，身上又有残疾，但也是自食其力的人。这钱你一定得收下。”
小米还想着拒绝，王志明说道：“小米，既然大爷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迟了，收下吧。”
小米听王志明这么说，又看到老人神色坚决的样子，只得把钱收下。
眼见小米收下了钱，老人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小米又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大爷，平常都是你一个人带孙子吗？他的爸爸妈妈呢？”
老人看着熟睡的男孩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不瞒你说。这孩子是我捡的，我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小米瞪大了眼睛，老人继续说道：
“六年多前的那个秋天，当时是晚上，我正在路上捡废品。走到一排垃圾箱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我绕着垃圾箱找了一圈，才在一个垃圾箱后面发现了这个孩子。当时周围没什么人，孩子又在垃圾箱后面，肯定是被人遗弃的。
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我想要是孩子在外面呆一夜的话，估计会被冻坏。所以，我就把他抱走了，后来就一直养在身边，直到现在。
我给他取名字叫康康，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成长。”
小米：“康康真可怜，那么小爸爸妈妈就不要他了。不过能遇见你，康康也是幸运的。”
王志明：“大爷，我看您一个人养康康有些吃力，为什么不把他送到福利院呢？”
老人：“刚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该送到哪儿。后来慢慢的，就有了感情，也就离不开了，尤其是康康叫我爷爷的时候。所以，不管再苦再难，我都要把康康养大。”
王志明：“大爷，你的胳膊……”
他本来想问问老人的胳膊是怎么残疾的，但是又感觉不礼貌，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一半。
老人倒是云淡风轻：
“奥，这是我年轻的时候在西边弄的。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从过军，在最西边一个高原上站岗执勤。
那地方一年四季都很冷，积雪很厚，常年不化。平常吃的东西进不来，只能每半个月一次下去人拉。
有一次轮到我和一个战友。在回来的路上他突然视力出现了问题，车辆失控，撞上了路边冻住的积雪，翻了车。
我命大，丢了一只胳膊，捡回了一条命。可我的那个战友，却……”
虽然过去了很久，老人仍然记忆犹新。说到后来，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老人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
“后来，我就复员了。我离开了待了八年的岗位。
复员后，我想着自己虽然少了一条胳膊，但还是想着依靠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生存。于是我就把复员发的补助全都捐了出去。
可谁知道，我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人家一看我少一条胳膊，都摇摇头，我又不愿意拿原来的身份去博取人家的同情，跟谁也没提过从军的事儿。
所以，只能去给人家看大门。后来年纪越来越大，看大门也没有人要了。于是我就只好去捡废品。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康康。我吃苦受累没什么，我主要怕康康受委屈。”
王志明和小米都没有想到，老人还有这样的故事。
王志明想了想，说：“大爷，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老人：“我原来租房子住，后来没了工作，又有了康康，每天捡废品也挣不几个钱，现在只能和康康住在南边的一个桥洞里。白天，我就带着康康一起捡废品。”
王志明：“大爷。这样的环境不利于康康的成长，而且康康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我觉得，为了康康好，你应该早做打算。”
小米：“要把康康送走吗？”
老人面露难色：
“我也知道，康康跟着我，饱一顿饿一顿的，受了不少委屈，而且还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也曾狠下心来想把他送走，可是康康他哭的撕心裂肺的，抱着我的腿不撒手。嘴里一直喊着：爷爷，我不走。爷爷，我不离开你。
看到康康这样，我就是再铁石心肠，也狠不下心了。我只能每天多捡点废品去卖，把钱都紧着康康花。
现在我们每天捡的废品能卖个几十块钱，但是前几天康康发高烧，好不容易攒了几百块钱，都花在医院了。
我身上也就只剩下刚才那八块七毛钱了。”
女孩总是容易被感动。听了老人的讲述，小米眼睛都红了。只见她转身回到柜台，拉开抽屉。过了一会儿，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等到小米走近，王志明才看清楚，小米拿的是钱。
小米把钱递给老人：“大爷，这儿有两千块钱。我知道你想自食其力靠自己，所以这钱是我给康康的，你替他收下吧。”
王志明心想老人肯定不会收。
果然。
小米还不想放弃：“大爷，你看康康身上的衣服，都洗的掉色了。还有鞋，也快不能穿了。你拿着这钱，给康康买几身衣服和鞋子。”
老人：“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的钱我们真的不能要。等过几天，我再攒点钱，就给康康买衣服和鞋。”
两个人又争了一会儿，老人说什么也不肯收小米的钱。
王志明心想老人执意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主要是因为强烈的自尊心和自己做人的原则，即便有时候，别人是善意的。
要怎么帮助他们而又不伤害到老人的自尊心呢？
既然老人不接受别人的钱，那是不是能为他找份工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