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广阔的湖面逐渐平静下来,九尾狐妖握住断臂止血,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又再次幻化成人形模样,她还是那个绝美的银发女子。
“呜呜呜~”她光着身子,正握住流血不止的纤细玉臂,蜷缩在湖边,又独自悲声哭泣。
银发女子白皙的身体逐渐变得暗沉,全身上下青筋暴起,看来毒素已经深入到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望着泛起银光的湖面,默默流泪。
突然,水滴‘滴答’声不断在银发女子身后作响,一把利刃直抵住她娇小的后背,划破一道伤口,黑色鲜血缓缓从伤口处溢出。
“你能告诉我,你为何哭泣吗?”来人正是万剑狂,此时他神色无比阴沉,全身上下的衣物被湖水浸湿,额头脖颈上的青筋高高隆起,握剑的手也已通体乌黑,万剑狂同样中毒颇深。
银发女子没有说话,缓缓转过头来,露出尖牙利齿,凶狠地凝视着万剑狂,随即身体发生异变,意图再次变化成九尾妖狐。
“不要犹豫,快杀了它!”风秋雪在万剑狂脑内,焦急地呼喊道。
可万剑狂却始终下不去手,就在银发女子要彻底变化成九尾妖狐瞬间,一把五尺气刃,将其头颅无情斩下。
就在九尾妖狐身首分离的瞬间,一道道黑气不断从其强大的肉身中剥离,极速没入了万剑狂体内。
万剑狂只感全身上下疼苦不堪,手中青鸾剑一松,立即瘫倒在地。
这鬼气与风秋雪给予自己的不同,狂暴汹涌异常,正游走在万剑狂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之间。
“呃啊~”万剑狂再也无法仍受疼痛,疼得失声大吼,几近晕厥。
就在万剑狂极度虚弱之时,一道道不知是谁的回忆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
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是多么的美丽动人,一头银色长发垂肩,清澈的双瞳犹如蓝宝石一般,闪烁动人。
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纯洁无瑕,不含一丝杂质。
一个年轻俊俏的男人,突然闯入了她的生活里,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爱情,很快两人就确认了彼此的关系。
爹爹每每阻止,我都会趁着黑夜偷偷外出,与他在银月湖私会。
我轻轻依靠在他的怀里,说着暧昧情话,欣赏着湖中泛起阵阵银色月光,还有繁星点点的夜空。
那段日子是那么美好快乐,他终于鼓起勇气,三番五次向爹爹求亲,爹爹拗不过他,终于答应了婚事。
结婚当日我身着艳丽婚纱,他身骑高头大马,英气不凡,我的真命天子就该如此。
小镇上所有人,都因我那倾世容貌慕名而来,甚至还有百里之外不少年轻才俊连夜赶来,只为一睹风采。
那一日,南齐镇从未有过如此热闹,街道两旁站满了男女老少,无数人送上欢声祝福,见证我们的婚礼。
哪知新婚当夜异变突发,我的人生也从此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名黑衣人强行冲入婚房,杀死了我的夫君、爹爹、娘亲,皆只因我生的美貌,随后将我打晕强行掳走。
醒来后我才发现,我已身处在一间阴冷潮湿的地牢。
随后的日子,我受到了无尽的侮辱虐待,我宛如玩物一般,在‘他们’面前我不过只是一个美丽的牲口,泄欲工具罢了,无论我如何哭喊求饶都没用。
终于机会来了,他独自一人喝得烂醉,我鼓起勇气拿起早已藏好的铁钉,刺入他的心脏,可我的力气太小,没能杀死他。
他瞬间酒醒,一把将我打翻在地,抽出纯金打造的金腰带,将我活生生打得皮开肉绽,直至晕死过去,也不曾停下。
当我从伤痛中醒来,我这才意识到报仇已经无力,他们要得只是我的美貌,那我便毁掉它。
我拿起锈迹铁钉,在脸上划开一道又一道伤口,我恨自己生得如此美丽,恨它害死了自己所爱之人。
终于他发现了面容丑陋的我,他准备给我一个解脱,连同之前受虐的女孩一样,被铁链绑住沉入湖底,最后活活溺死。
沉重的铁链绑在我娇小的身躯上,我就这样被人从船上丢入湖底,与周遭的女孩一样逐渐被鱼群啃食,只剩下一具白骨。
就在我逐渐窒息、视野模糊之际,我忽然看到了无数被害女孩的鬼魂,朝我袭来不断没入我的身体。
随后狂暴的力量在我体内不断游荡,撕裂着我的五脏六腑,但肉身上的疼痛,远比精神上所遭受的痛楚相比,简直不堪一提!
力量随之在我体内狂暴涌动,我宛如新生,随手挣脱锁链,从湖底一跃而起,将丢下我的两名船夫残忍杀死,直至生吞活剥。
我带着她们的意志存活了下去,我要为她们复仇!复仇!复仇……
————
万剑狂猛然从地面上爬起,身上的痛苦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刚才的回忆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晶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哗然落下。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哭泣了,现在你们的深仇大恨,就由我万剑狂来报吧!”万剑狂红湿了眼眶,誓要为其复仇。
万剑狂在吸收大量鬼气后,全身心都得到了蜕变,毒素褪去,伤口逐渐愈合,身形体魄也显得更加高大魁梧,原本七尺五寸的身高,如今已增长至八尺多。
万剑狂脱下身上皮甲,将它轻轻盖在银发女子赤裸的身体上,为其遮羞。
“稍后我会回来为你们安葬,现在我要为你们复仇!”万剑狂被怨气驱使,全身透露着一股凶煞之气,径直大步朝南齐镇走去。
就在刚才,万剑狂掉入湖底的那一刻,当他亲眼看见数百具绑着沉重铁链的骸骨之时。
他的心也随之沉寂了下去,也意识到了这一切背后的黑暗。
“你不该杀她的。”万剑狂在心中冷声说道。
“我不杀她,她便会杀你,现在你该停下,别做傻事。”风秋雪语气严肃地说道。
“哼哼!我的身体可由不得你来做主!”万剑狂冷笑一声,不由得加快步伐,直朝南齐镇内而去。
南齐镇五家青楼明面上虽互相对立,但实际上都是由一人控制,本地地头蛇‘九五爷’,而万剑狂的目标正是他。
九五爷其麾下党羽四处掳掠女子,将其贩卖到吴国各地,敢有不听话的直接沉入银月湖中。
而被其威压所震慑的女子,被迫卖身为娼,供人玩乐,逐渐迷失在这皮肉生意当中。
“风秋雪,你既然能够感受到人的气息,那九五爷现在人在何处?”万剑狂心下问道。
“你先答应我不要滥杀无辜。”
“我答应你,快点告诉我他人在何处!”万剑狂急切地问道。
“艳春楼第三层最后一个房间。”
风秋雪也知万剑狂如今杀意已决,不杀这‘九五爷’誓不罢休,只期望他不要滥杀无辜,徒增杀戮。
此时,万剑狂手握青鸾剑,浑身湿漉漉,大步走入艳春楼内,顿时房间内传来异样的目光。
老鸨见万剑狂来势汹汹,定不是取乐,立即小声吩咐小二报官,自己则笑脸相迎,说道:“公子这是干什么,是本店姑娘说错了话,得罪您了?”
万剑狂不想废话,一把推开老鸨,直朝楼梯上走去,转眼间便来到了三楼,来到风秋雪所说的最后一个房间。
房门外正有两名壮汉守卫,见万剑狂前来,立即出声呵斥道:“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识趣的话赶紧给爷滚!”
万剑狂毫不理会,直朝二人走来,守卫顿时勃然大怒,抽出腰间大刀便朝万剑狂劈砍而去。
万剑狂神色一冷,双目透露点点寒芒,只是一剑,便将二人兵器连同脖颈一同斩断,一剑毙命。
“你答应过我,不乱杀无辜的!”风秋雪微怒道,顿时收拢万剑狂体内鬼气,让他实力大幅度下降。
万剑狂没有理会,一脚踹开大门,直朝正要行房的中年男子而去。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可谓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不怒自威。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信不信老子杀了你!”九五爷见有人居然敢打扰他的美事,立即神色大怒。
但很快,九五爷注意到了万剑狂剑上的鲜血,顿时心中一惊,连忙起身。
根据九五爷多年江湖经验,不用多想,便知此人是来杀自己的。
只见,九五爷全身灵气涌动,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掌中宛如有雷电‘劈啪’作响,二话不说直朝万剑狂拍去。
“奔雷掌!”
见强绝掌式袭来,万剑狂心中暗暗惊叹其实力不俗,连忙运气全身气力对掌便是一拳。
“砰!”
只听一声爆响,拳掌激烈对撞,两股力量一时间竟斗至不分上下,两人不断促动体内灵气、鬼气,试图已深厚修为压倒对方。
时间一久,万剑狂逐渐落入下风,被一步步逼退。
如今万剑狂虽没有风秋雪的协助,但自从吸收了九尾狐妖的力量之后,便已修炼成了一重魔身,实力虽不是顶尖,但也已是一流高手。
没想到这九五爷实力竟如此强横,难怪可以为祸一方。
万剑狂心下深知这样下去他必败无疑,于是便要收力避开这一掌,再已剑招对付他。
心念至此,万剑狂收拳身形急转,险险避开这强横一掌,正要提剑刺去,哪知九五爷战斗经验实在丰富。
在万剑狂有意收力的同时,九五爷稳住下盘早已做好准备,在万剑狂身形急转的同时,掌式也随之而动,直轰打在其腹部之上。
“噗啊!”万剑狂大口喷出一摊鲜血,直接被这强横掌力击飞,撞穿墙壁来到另一个房间,这才停下。
“啊!杀人啦~”见万剑狂瘫倒在房内,狂吐鲜血不止,吓得正在玩耍的二人落荒而逃。
九五爷丝毫没有给万剑狂喘息的机会,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青鸾剑,径直朝万剑狂走去。
见九五爷持剑而来,万剑狂立即忍痛起身,虽然数次险险避过要害,但还是有几处挂了彩。
此刻,万剑狂内心焦急无比,如今大仇在前却不能报,心中很不是一番滋味。
顿时心中哀求风秋雪,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胡乱杀人泄愤,再不帮忙我要就死了!”
门外那二人虽为九五爷爪牙,但罪不至死,万剑狂被九尾妖狐强大怨气冲昏头脑,这才冷血无情。
就在九五爷要将万剑狂逼至绝境之际,万剑狂体内鬼气突然涌动,见利刃直刺咽喉而来。
万剑狂不闪不避,仅仅只是伸出二指,便将青鸾剑剑尖死死钳住。
这一幕很像在万村,万剑狂与鬼子屈对峙的情景,不过如今身份互换,在风秋雪鬼气加持之下,万剑狂已使用了三重魔身中的——二重魔身!
“他妈的!怎么可能。”九五爷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不由得破口大骂。
“玥儿,璐瑶,小彩,南霜,惋洁……你们可以安息了。”万剑狂一个个念着受害者的名字,神色也显得越发阴沉。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名字?!”听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九五爷心头大震,全身冷汗直冒。
“不重要了,你可以去死了!”万剑狂双眸闪过一道红芒,手中劲力一吐,九五爷顿时脚下一个踉跄,万剑狂抓准时机二指为剑,直刺其眉心,结束了他作恶多端的一生。
“你……”九五爷还想说些什么,但眉心已被剑指洞穿,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没了气息。
待九五爷死后,万剑狂没有停下,一把抽出九五爷腰间的黄金腰带,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他的尸体上,活活将其打至血肉模糊,这才停下。
鲜血溅洒在万剑狂冰冷的脸颊上,今日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不为自己恩怨而杀,只为这天下不公,人心之恶。
万剑狂看着衣裳上的鲜血,与眼前的‘作品’,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邪魅癫狂笑容,看上去十分可怖。
“有官兵来了,快从后窗逃走。”风秋雪出言提示。
万剑狂没有理会,用剑割下九五爷头颅,将其提在手中,随后缓步下楼,这事可还没完。
此时,艳春楼里外挤满了严阵以待的官兵,皆身披甲胄,手持明晃晃的兵器,威武不凡。
“啊!九五爷~”众人见万剑狂手提九五爷首级,顿时神色惊骇,不由得往后退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南齐镇内杀人,还不快束手就擒,我可留你个全尸。”为首的统领面容刚毅,身高八尺有余,身披虎豹花纹甲胄,可谓威风凛凛。
万剑狂冷眼看向众人,似有将所有人都杀之后快之意,但就算杀了所有人又能如何?他要得只是公道。
万剑狂突然运气全身鬼气,将力量催动至顶峰,随即运起十二成功力,一拳猛然朝地板上砸去。
“砰!”
只听一声爆响,尘土飞扬,众人脚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坑,无数少女居然身在其中。
万剑狂一把将九五爷头颅丢向统领脚下,沉声喝道:“看看,这就是你们所为的正义吗?!”随即收剑便要穿过众兵士,坦然离去。
“啊~这不是前几日失踪的小婉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一位士兵神色一惊,认出了脚下地牢里的一位失踪女子。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那统领面色铁青,看着走到跟前的万剑狂,立即半跪在地,拱手抱拳,肃然说道:“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发生在我的管辖之内,我就算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如此丑闻我陆伢愿用一生去弥补。”
“镇长,使不得啊。”众人见陆伢竟给万剑狂下跪,顿时炸开了锅。
万剑狂也被镇长所为一惊,没想到此人居然有如此觉悟,顿时心中大快,一把搀扶起镇长,说道:“还请大人将这些人送回故乡,并彻查这些青楼女子是否自愿,铲除九五爷麾下余党。”
众士兵见万剑狂大步走来,纷纷手持兵器阻拦,但又不敢下手,只能将万剑狂团团围住。
见状,陆伢顿时神色微怒,大声呵斥道:“你们还嫌我的脸面丢的不够吗!还不快退开。”
镇长出言喝退,众士兵这才让开一条道路,放万剑狂离去。
万剑狂孤身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心中一阵暖意,看来这世间也并不都全是坏人,也有心怀正义之人维护正义。
万剑狂随后漫步来到银月湖,蜷缩身子坐在银发女子身旁,望向泛起银色月光的湖面,阵阵出神,晶莹的泪水不由得哗然落下。
万剑狂恍然间想起了第一次与银发女子的对话,‘姑娘,你为何哭泣?’。
“你为何哭泣?”
万剑狂心下只感一阵悲痛,拿起铁锹默默挖着泥土。
转眼间,便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随后将银发女子尸首拼凑,轻轻放置在挖好的深坑内。
一具具骸骨不断从水下被万剑狂托起,万剑狂斩断她们身上铁链,将这些受害者的骸骨合葬一处,尸骨之多竟不下百人。
上百条生命,曾经如花似玉的女子已变成了这般模样,相比起所谓的食人魔妖,那九五爷包括其手下才是真正的恶魔。
万剑狂将无数骸骨掩埋后,坐在坟堆旁,从今往后他将带着她们的意志活下去,杀尽这天下恶人。
忽然,一双黄金圣瞳在黑夜中亮起,一位红衣女子大步来到万剑狂身后,万剑狂深有所感,但并未回头,只是看着平静的湖面,默默留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