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维跶主城的路上,周翩若对三爷说起七王子与她说的悄悄话。七王子说因他撞见大王子与庆朝的蒙面人秘密会面,大王子就要杀他灭口。并且说到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见过这个蒙面人和大王子会面了,只不过那时他还小,躲在柜子中,大王子没发现。又因为那时他的大庆话实在不好,两人的对话没听得太明白,只记得隐约有信和信物的字眼。
三爷若有所思,觉得七王子可能想错了,从杀手是庆朝人来看,先动了杀心的,怕是那个与大王子会面的庆朝人。庆朝人频频与维跶族的王子会面,不会是好事。随即想着怕是未来还需要与这位小王子再见一见的好。
忽然只听见一阵马蹄奔袭声传来,扬起漫天风沙。三爷此行只有六七人,却见对面起码有二十来人,一阵厮杀后不敌,被敌人蒙着面绑走了。
三爷被绑在了一根房梁上,思索着绑匪是何人,看身手必是庆朝人无疑,但对方显然十分熟悉大漠地形和大漠的环境,十分懂得利用大漠环境隐蔽自己的身形,并且不要他们的性命。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蒙着眼睛的布条就被摘了下来。
三爷对面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看上去五十来岁的老人,浑身散发着器宇轩昂、伟岸正直的气场,他身后站着两个手下,同样腰背挺直,俨然一副军中训练有素的模样。三爷只觉得老人的面容似乎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老人手中摩挲着一块令牌,三爷眼神忽然冷了起来,这是他身上的虎符,是临行前皇帝给的能调动西边军队的虎符。
“你就是三皇子李信吧。”沧桑的声音传来。
三爷瞬间记起他是谁,激动得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张老将军!”他失声开口到。
“正是老夫,三皇子好记性。”镇西将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镇西将军身边的手下走过来给三皇子松绑,三皇子揉了揉手腕,对着镇西将军一拜,“信儿没想到还能见张老将军一面,是信儿之幸。”
镇西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说到“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找我?”
三爷回到“是。找了四年。”
“为什么?我以为已经没人记得我了。”镇西将军自嘲地说到。
“为了平反,为了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三皇子眼神坚定,语气冰凉。
镇西将军望着三爷,忽然老泪纵横,几位手下也一脸悲戚。“你还记得,你还记得。……”老将军声音哽咽。
“信儿从没忘过。老将军这些年都在这儿?”三爷望着老将军一脸的沟壑,难过地问道。
“四年前事发,繁儿……太子妃给我来了信,我第一时间从钦阳快马赶往京城。”镇西将军轻声说到
“您……”三爷略有吃惊。
“是,我知道,边疆主将,擅离职守,当诛。”镇西将军苦笑着说到。“可我的儿子们为国捐躯,我的夫人被外族掳走,我,只有繁儿一个女儿了。”镇西将军说到这里,摸了一把眼泪。
“可终究还是晚了,我刚刚行到半路,就听闻太子死在了去东临的路上,繁儿……也随他去了。”镇西将军的语气里全是绝望与伤心。“太子这么多年来,与我皆有通信,他绝不会与外族勾结,也绝无造反之心,甚至他……他没有帝王之心。”
三爷低下头,对镇西将军的话表示了默认,那个与他说要把江山给他与太子妃去云游四海的男人浮上眼前。
镇西将军继续说到“我没有再去京城,而钦阳也已经回不去了。于是我带着我的亲信,一起来到了维跶的主城潜伏了下来,一待就是四年。”镇西将军忽然眼神变得尖锐,语气也变得沉重“我誓要找到那个人,让他给我的繁儿陪葬!”
三爷望着镇西将军,知道无论说什么也安慰不了镇西将军,不如实际给点有用的情报。随即把七王子所说的内容告知了镇西将军。
镇西将军一拍桌“果然有此人。”随后与三爷说起这四年间发现的大王子与庆朝的粮食、马匹和交易往来都是不对等的。似乎有人在帮大王子积蓄力量,钦阳也有人为大王子行了方便,大王子的商队在钦阳畅通无阻。而如今维跶王已年迈,大王子势力如日中天,现在甚至可与维跶王一拼,这位背后的庆朝人所图甚大。
三爷与镇西将军都陷入了沉思,二皇子都是他们怀疑的对象,可惜二皇子一直都与文臣往来密切,若是武将,实在想不出来是谁在为二皇子办事。
二人在室内聊了许久,聊到天色渐暗,镇西将军将这四年间维跶族的种种分别告知了三皇子,三皇子也将京城这四年来的情报告知了镇西将军,镇西将军与三皇子达成共识,由镇西将军继续潜伏在维跶主城中,而三皇子则开始着手调查钦阳到底是谁在给大王子的商路行了方便之法。
周翩若等人也被放了出来,三爷带着他们一同拜别镇西将军,往钦阳回程的路上走。
三日后,三爷回到钦阳与裴二和何邵回合。刚一进院门,就见一位中年大叔被五花大绑在院中的树上,嘴中塞着布条,看见他们进来,瞪大着眼睛一直在挣扎。
三爷皱了皱眉头,周翩若却一脸惊讶,直愣愣地朝着中年人走去。“表叔?”周翩若踌躇了片刻开声问道。
拿着鞭子站在一旁的何邵吃了一惊,眼珠子胡乱转了两下。只见中年人望着周翩若眼泪迸发、疯狂点头,周翩若把中年人口中的布条取下,就听见中年人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小姐?你真是大小姐?你还活着?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周翩若眼泪轰然而下,一边点头一边给中年人解绑。
何邵愣在了原地,三爷一把拉过何邵问他怎么回事,何邵挠了挠头,把在市集救周叔的事全盘托出,随后说到“本来好好的,周叔带着我找那几个运送货物的伙计,不过三日我们就要找到其中一个的线索了。可第二日清早,我听见院子里有声响,一瞧,周叔背着包袱正在撬门逃跑,我就把他给绑了,可问了两日,他什么都不肯说,直到今天三爷你们回来了。”何邵讪讪地又摸了摸头。
另一边,周翩若已经把周叔解了绑,周叔一边流泪一边扶着周翩若的肩膀,喃喃念到“还活着……还活着……这么大了……这么大了”
院落里,哭声一片,直待二人都冷静了下来,三爷才把周翩若、周叔和何邵都叫到了内室,坐了下来。
周翩若已经不想对三爷和何邵隐瞒身份,先声开口问“表叔,到底怎么回事?您当年怎么逃出来的?又怎么会在这里?”
周叔看着周翩若又看了眼何邵和三爷,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翩若劝慰他“他们都是与我经历过生死的,不会害我,周叔你就说吧。”
周叔叹了口气,对着周翩若说“当年事发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便怀疑是我出的岔子,是要掉脑袋的事,老爷还没进宫,我就……我就跑了。”说完有些心虚又带着一丝歉意地望着周翩若。“我跑出来没多久就有人要杀我,我便知道,一定是我想的那样,所以我乔装打扮一路逃亡,的亏我命大,才逃到了这里,路上就用了两年……”
周翩若望着周叔叹了口气,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但马上反应过来“你说是你出的岔子?!你出的什么岔子?”周翩若激动得浑身发抖。
周叔望着周翩若的样子,偷偷望了眼何邵,没敢说话。
倒是何邵先声问道“周……姐姐你是……”
周翩若带着歉意望了眼何邵又望了眼三爷,轻声说到“我是周翩若,是前太子太傅与长公主之女。”
三爷的神色变了,何邵的神色也变了,但是没有等他们说话,周翩若已经一拍桌子急声对着周叔吼到“到底是什么岔子!是什么!你说啊!”
周叔缩了缩肩膀,又望了眼何邵。
何邵也莫名的火大,“你望着我做什么!姐姐问你话!你到底说不说?!”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周叔又缩了下脖子喃喃对着他问到“你那枚印,是怎么来的……”
何邵身形一顿,倔强地小声说“什么印,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周翩若真是要被何邵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坏习惯再一次气急,反而对何邵说到“什么印?是什么?!”
何邵望着周翩若,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周叔见形势剑拔弩张,他也似乎被压力压垮,抱着脑袋猛烈地敲了下桌面,说到“是先太子私印!是私印!”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内室瞬间安静下来,周翩若瞪大眼睛看着何邵,三爷也转头看向他。而何邵站了起来,满脸憋的通红,眼神中露出杀气,死死瞪着周叔。
三爷把何邵重新拉着坐了下来,周翩若也冷静下来,一脸复杂的神情没有再看何邵。三爷对着周叔冷声开口到“你最好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