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的都是捡来的瓶子,枯瘦如柴的女孩形单影只的在地上不断寻找空瓶。
池煜坐在黑色的大众车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看,眸光是深不可测的漆黑一片,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叶看着手里的麻袋,满意的笑了笑。
“还不错,起码可以卖十块钱了!”她高兴的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想着可能要下雨了,便把麻袋用绳子系起来,一路朝家里走去。
黑色的大众车一直慢慢的紧随其后。
路过垃圾回收站时,苏叶停下来。
“王爷爷,我今天捡了很多空瓶,拿来卖咯!”苏叶高兴的说。
一个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爷爷,驮着背从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慈祥的看着苏叶。
笑着说“叶叶,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苏叶一边打开绳子将空瓶倒出来,一边说“我看好像快要下雨了,奶奶还在家等我呢!”
瓶子哗啦一下全部倒了出来。
王爷爷抬头看看天空,然后笑着说“嗯嗯,是快要下雨了,王爷爷赶紧数数,你也赶紧回家哈!”
“好的,王爷爷。”
数完之后,王爷爷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零钱,颤抖的手慢慢的打开零钱,拿出十二块递给苏叶,笑着说“今天不错,赶紧回去吧!记得买点肉,看你瘦的!”
苏叶高兴的接过钱,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的书包里,然后说“嗯,谢谢王爷爷,那我回家咯!”
接着,苏叶高兴走出王爷爷的家,一路朝菜市场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地上刚好有一些白菜叶子,看样子还挺好,只是一片一片的。
苏叶笑了,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居然能捡到这么好的白菜叶子。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蹲下来,开始捡白菜叶子。
捡了满满一塑料袋子后,苏叶来到卖肉摊。
卖肉的老伯看着苏叶,笑着说“叶叶,今天要多少肉啊?”
“伯伯,我想要两块钱的,够打一碗汤就好了!”苏叶笑着说
“好勒!你等等啊!”伯伯笑着说。
然后将案板上的的一大块肉拿到砧板上切下一小块,苏叶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袋子,说“伯伯,不用袋子了,我有!”
“真乖!好,拿去!”伯伯笑着将肉放进她的袋子里。
“谢谢伯伯!”苏叶笑着说。
随后又去买了几个鸡蛋,才提着袋子一路朝另一边马路走去。
不一会儿,苏叶停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屋子前摆满了叠起来的旧纸盒,这些都是苏叶平常收集起来准备去卖的,门口还放了一个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是一个小厨房,苏叶都是在这张桌子上炒菜。
苏叶推开门,喊着“奶奶,我回来咯!”
床上,一个半躺着的老奶奶,年纪大约在七十岁左右,头发已经花白,整张脸都是褶皱,一双眼睛也浑浊不堪,没有一丝光芒,但在听到苏叶的声音,刹那间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叶叶回来了!”
屋子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洗澡间,苏叶将手举起来,开心的说“奶奶,今天白菜好便宜,我买了好些,还买了两块钱的肉,等下给您做个汤哟!”
奶奶笑了一下,可眼里都是心疼。
“叶叶真乖!”
苏叶看了一下,倒的白开水一点也没喝,她低下头有些难过,随后抬起头,笑着说“奶奶,要不要上厕所?”
奶奶摇摇头,说“奶奶不上,你先去做饭,吃了就做作业,明天还要上学呢!”
苏叶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她先将电饭煲洗干净,然后淘米,插上电煮饭,随后将菜洗干净,炒了一个白菜,又做了一个鸡蛋瘦肉汤,每次她都只买两块钱的肉,可她知道卖肉的伯伯一定多给了她,她每次买完肉都会在心里默念,祝好人一生平安!
苏叶的家就在马路边上不远,黑色大众车里,男人一直看着她瘦小的身子不停地在忙碌。
“池煜,这个……就是你妹妹?”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运动套装的男人说,他的脸长得极好看。
池煜的手紧紧一握,面无表情的说“我的妹妹只有锦儿一人!”
墨江染眉毛挑了一下,嘴角一撇,笑着说“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当年我父亲出轨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在做什么?”池煜淡淡的说。
“那你现在看到了,会不会有一丝同情?”
“不会!”
“这可是你说的哈,喂!听过真香定律吗?”
池煜转头看着他,说“闭嘴!”
墨江染将嘴巴拉了一个链条,随后真的闭上嘴巴。
两个人不在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个瘦小的女孩炒菜。
苏叶做好了菜,将碗端进房里,然后盛了一碗,将鸡蛋肉汤拌饭,舀了一勺,递到奶奶嘴边,说“奶奶,吃饭了。”
“叶叶,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要多吃肉,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奶奶,锅里还多的很,我就是没有盛进来,您先吃了我在吃。”苏叶笑着说。
奶奶的眼眶有些泛酸,她哪里不清楚自己孙女的性格,锅里分明就没有了,可是她不吃,她也不会安心。
苏叶用勺子一口一口的把饭都喂给奶奶吃了以后,就将碗都拿出去,然后坐在门口将白菜放进碗里。
刚吃完饭,苏叶突然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说“哎呀!真笨!”
她放下碗,赶紧跑到屋子里抱了一个凳子出来,将屋门口的稻草抱起来,然后踩在椅子上先将稻草放在屋顶上,随后艰难的爬上屋顶。
这间屋子是奶奶在她五岁那年花了一千块钱买的,那个时候两个人为了庆祝她们终于有家了,还花了几十块去买了很多肉,开心的大吃了一顿,这间屋子虽然又破又旧又小,可它是苏叶和奶奶的家,是苏叶的整个童年。
奶奶在没有生病前,都是靠捡垃圾将她养大,苏叶在读完初中以后就不想上学了,是奶奶将她狠狠的打了一顿,又让她跪了一夜,才将她赶进高中。
这几年,奶奶身体不好,一年不如一年,后来直接中风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于是,苏叶便一边上学,一边捡垃圾养活奶奶。
幸好,周围的邻居都很好,虽然这里住得都是穷人,可是大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拿一点来给她们。
看到苏叶居然爬上了屋顶,池煜和墨江染惊呆了。
“她……她在做什么?”墨江染瞪着眼睛说。
“她在修房子。”池煜说。
墨江染摇摇头,感到不可思议。
突然,天空一声炸雷,吓了苏叶一跳,随后,大雨倾盆的落下来。
“叶叶,是不是下雨了?”奶奶在屋里喊,她听到了雨滴在屋顶的声音。
“是的奶奶,不要紧,我用稻草在屋顶把漏雨的地方盖一下,里面就不会漏雨了!”苏叶一边大声回话,一边快速的将稻草铺好。
雨越下越大,她的身上全身都被雨淋湿了。
“叶叶,危险!赶紧下来!快!”屋子下面,怀着孕的隔壁小陈阿姨挺着个大肚子打着一把伞焦急的说。
苏叶低下头,朝屋子下喊过去“小陈阿姨,我就快好了,您先回去,不要淋雨了,我马上下来!”
“不行!你快下来,屋子漏雨就漏雨吧!用脸盆接着就好了,快下来!”小陈阿姨大声说。
“不行!那个洞太大了,刚好又在床那里,没法接,您快回去,这还打着雷呢!我很快就好!”苏叶大声说完赶紧回头继续铺稻草。
小陈阿姨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快点,我就在屋里等你!”
“好勒!”
五分钟后,雨就像有人拿着盆子泼水一样大,苏叶终于将洞口堵住了,她锤了捶,确定还比较结实后,就准备爬下屋顶。
她扒在屋顶的砖块上,两只腿先落下,踩在凳子上。
突然,脚一滑,整个人都往下摔了去。
“啊……”苏叶大叫着,闭上眼睛心里恐惧的不行。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掉下去,摔个半死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怀里。
墨江染看着池煜毫不偏差的接住了苏叶,撇撇嘴。
“没事了!”池煜淡淡的说。
苏叶睁开眼睛,就看到长的非常好看的大哥哥,精致的五官,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气,让苏叶打了一个寒噤。
池煜将她放下来,继续说“没事了!”
听到声音的小陈阿姨赶紧跑出来,拉着苏叶的手,说“叶叶,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陈阿姨,我没事,这个大哥哥接住了我,我没有摔下来!”
“叶叶……叶叶……”奶奶里面焦急如焚的喊着。
苏叶赶紧跑进去,走到床边,看着奶奶说“奶奶,奶奶,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不信您看!”
苏叶说完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奶奶看到苏叶没事,终于舒了一口气,脸上还挂着眼泪。
小陈阿姨,池煜,墨江染此刻也都在屋子里,狭小的房间瞬间拥挤了很多。
小陈阿姨上前一步,看着奶奶说“姨,叶叶没事,您放心哈!多亏了这个男孩子,是他接住了从屋顶落下的叶叶!”
奶奶看着池煜,眼神一下子有了光,连忙说“谢谢你,谢谢你!”
池煜点点头,说“不用客气,小事一桩!”
“那个,奶奶,不用客气,他力气大的很!”墨江染笑着说。
奶奶看着眼前的两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确定不认识他们,于是说“两位是……?”
墨江染看着池煜。
池煜淡淡的开口说“我们刚好路过。”
奶奶点点头,本以为是……
她看着苏叶,说“叶叶,给两位哥哥说声谢谢!”
苏叶转身,对着池煜和墨江染,认真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恭,说“谢谢两位哥哥!”
池煜还未开口,墨江染走到苏叶身边,打量着她,怕不是只有七十斤吧这丫头。
池煜看着墨江染得样子,眉头一皱,说“我们回去吧!”
墨江染嘴一撇,刚想说话,不过看到池煜脸色不太好,于是撇撇嘴,看着苏叶,说“叶叶,那我们先走了!”
“嗯,哥哥再见!”苏叶笑着说。
这一笑,让池煜和墨江染有些恍惚,明明她身上全是雨,连头发上的雨水都在落下来,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少年,鞋子还是一双很旧很旧的帆布鞋,身体也瘦的不成样子,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像冬日的太阳,灿烂无比,照得人暖洋洋的。
池煜赶紧回过神,朝奶奶点点头,说“我们先走了!”
“慢走啊你们!”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奶奶说“叶叶,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家人呢!”
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奶奶,您瞎说什么?我的家人只有您啊!”苏叶笑着说。
“叶叶,奶奶陪不了你多久了,上次你妈妈过来,难道她没有说要接你走吗?”奶奶说。
“奶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且对方不知道她的往事,怎么可能接我走呢?再说,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苏叶笑着说。
奶奶无奈的叹口气,说“那你妈妈怎么说?你有没有她电话,我想给她打个电话,聊一聊你的事。”
“我哪有她的号码呀!她说了,让我就当没有她这个妈妈,奶奶,您就不用操心了,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苏叶说。
这时,小陈阿姨说“叶叶,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别感冒了!”
“好,那您坐会儿,等雨停了再回去,我去洗澡咯!”
苏叶说完就找了睡衣,转身去洗手间。
奶奶看着苏叶的背影,对小陈阿姨说“你有她妈妈的号码吗?”
小陈阿姨摇摇头,说“姨,她妈妈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只会来这一次,以后也不会在来了,至于叶叶,她也说过了,她没有这个女儿,不过是怕叶叶找上门去,影响她现在的家庭,所以,何必让叶叶在去找她呢?”
“我知道,可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她还这么小,以后该怎么办呢?”奶奶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小陈阿姨叹了一口气,奶奶但我的也不无道理,只是,那个女人那么心狠,也不是个靠得住的人。
门外的池煜看了一眼墨江染,两个人随后离开小屋。
到了酒店,两个人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墨江染便被朋友喊了出去吃饭,池煜心情不大好,也不愿意出门。
池煜看着陈桥,说“我让你查苏叶生母的事,进展如何?”
陈桥低头说“少爷,东西已经查到了,我去打印出来!”
池煜点点头。
陈桥走后,池煜站在落地窗,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想着那天无意中听到父亲和母亲吵架,说出当年,母亲在怀锦儿时,父亲出轨一事,父亲说当时他喝醉酒了不知道,等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身边还躺了一个女人,后来还给那个女人一笔钱,可没想到上个月,那个女人竟然给他寄了一封信,说当年怀了他的孩子,本想打掉,可医生说她太年轻子宫壁很薄,如果打了孩子,将来有可能再也生不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偷偷的扔在一个马路上,后来被一位捡垃圾的奶奶捡了去。
池煜不能忘记当时母亲听到真相以后得失控,是啊!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老公在自己怀孕的时候出轨,而且还生了一个孩子。
所以池煜才想先一步在母亲找到她之前找到她,然后将她处理了,不能让她影响自己家,而墨江染则是过来这个城市找朋友,无意碰到他而已。
如今人是找到了,可那个女孩……
池煜有些心烦意乱,理智上告诉自己,要趁父亲找到她,将她接回去之前处理掉,可那个女孩似乎挺可怜的。
很快,陈桥便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来,将东西递给池煜,说“少爷,那个女人当年的确是打算去医院做掉孩子,可医生说她如果做掉了,这辈子就有可能生不了了,所以她才将苏叶生下来,孩子一出生她就将她扔了,苏奶奶捡到苏叶的时间和苏叶出生的日子相差一天,扔下苏叶后,那个女人不到半年就嫁给本地的一个富商,生了一儿一女。”
“那她是如何得知苏叶是她女儿的?”池煜问。
“这个,没有查到,这个事情除非她本人解释,否则难以查证。因为她是直奔苏奶奶家去的,证明她一直知道苏叶是她女儿,但为何这么多年不去相认,又为何现在才去京城找到池老爷子告知这件事,属下不敢贸然去查。”陈桥说。
池煜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说“她现在嫁的那个男人知道她的事吗?”
陈桥“她的老公不知道,但她儿子知道,她给了一张十万块钱的卡给苏叶,转身就被她儿子向苏叶要走了。”
池煜转过身看着陈桥,说“那丫头给了他?”
“给了,刚好在这附近不远处,我们查监控的时候看到的,监控上显示,那小孩找人打了一顿苏叶,然后苏叶就将卡给他了,我去查过那张卡,钱很快就被那个小孩转走了。”陈桥说。
“我知道了,你现在去查一下,当年她跟父亲的事,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是,属下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