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陌瑾见宛苑也欲随着众人离开,顿了顿,看了一眼宛苑,宛苑垂下了脸,留了下来。玄陌瑾有些不耐退了众人,待众人离开后,宛苑突然跪了下去,恭敬﹕“主子。”
玄陌瑾冷冷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宛苑,笑了出声﹕“苑儿,你当真以为本尊不知吗?”
宛苑听着玄陌瑾这般说着,跪在地上垂着脸﹕“苑儿不知。”她并不相信玄陌瑾会这般便知道是自己所为,那般精细的安排,纵是玄陌瑾,也不会可以这么快便察觉是自己,狠了下心。
玄陌瑾见宛苑这般咬定着,蹲下了身子,抬起宛苑的脸,盯着那双深邃的眼睛,见宛苑此刻正咬着自己的唇,不由得低低笑了出声﹕“苑儿,你知道存在的价值吗?”见宛苑仍是那般的神色,继续缓缓说着﹕“本尊让你进宫,不过便是为了舞儿,你以为本尊不知吗?你这次不过便是想要嫁祸于她,精细的安排,但,你却忘了一件事,她,不爱牡丹,她爱着各种花,惟独不爱这种。”
宛苑听着玄陌瑾这般说着,不由得动了动手。玄陌瑾立了起身,望着湖面继续说着﹕“花啬,寄毒于牡丹中,选取名贵的品种从小培养起。苑儿,你觉得本尊该如何奖赏你呢?”说着,转身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宛苑。
玄陌瑾负着手望着远处的天,灰沉着,似乎正在酝酿着下一场暴风雨。转身对着地上跪着的宛苑﹕“自己下去领罚吧,若是再犯,本尊可不保证会如这次这般轻易放过你。”言罢,负着手缓缓离开。
宛苑眼眸中噙着泪水望着玄陌瑾离去的背影,呢喃着玄陌瑾的名字,似乎回到那年。那年,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每天只会赖在娘亲身边腻歪着,她是将军府的千金,更是独生女儿,自小便受着爹娘的疼宠和溺爱。
至今仍是清晰记得,那年,自己正窝在娘亲的怀中赏着园中的花,突然一名爹爹的亲信从府外未通过通传便闯了进来,跪在娘亲面前,低着脸诺诺说着﹕“夫人,将军,将军出事了。”犹然记得那时娘亲那如花般的脸庞在接到这个消息后,早已是死灰一片。没过几天,爹爹的遗体被运回了将军府,娘亲望着爹爹那沾满了鲜血的战袍,只是淡淡笑着依偎着爹爹,就那般笑着和爹爹说着话。
爹爹出殡那天,将军府乱成一团,因为娘亲失去了踪影,直到,直到在爹爹的棺椁中寻到笑得一脸满足沉睡中着的娘亲。从那天起,原是众星龚月的宛苑成了孤女,失了最爱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宛苑开始被迫看着其他人的脸色,她什么都不会,每次被其他王公贵族同龄的同伴嘲笑后,什么都不能反抗,除了哭,仍是哭,那时的自己,对于娘亲的选择,多少带着不解的怨,直至遇到玄陌瑾,爱上了那个男人,宛苑才明白了自己的母亲,若是自己遇到的话,怕也是会那般选择的吧。
那天,宛苑被送到私塾,依旧被那些小姐公子嘲笑,却只能缩在角落里发抖着,哭喊着让他们放过自己,她是有爹娘的,他们只是累了,出去走走便会回来的。她无助对着那群人喊着,辩解着,换来的不过是愈加过分的嘲讽。
正在她无助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时窝在角落里的自己望着那张闪烁着如夜空中那般璀璨的眼眸,只是愣愣,顾不得脸上沾着的泪痕,只是愣愣盯着那张脸。那人似乎有些不满,那时的宛苑以为他也同其他人那般看不起自己,谁知他却是伸出手将自己拉了起身,细细为自己擦拭着满脸的泪水……
自此后,宛苑成了玄陌瑾的护法,陪在玄陌瑾的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的脚印,看着他冷着脸沾满了鲜血。宛苑一直都认为自己会是玄陌瑾身边的那个人,这一切,当璃舞出现的那一刻,都被打破。看着玄陌瑾对于璃舞的爱护,看着他为了她,付出的一切。
宛苑仍是一动不动跪在地上,低着身子,右手放在心口处,好痛,那里真的痛到让她难受。许久,宛苑站了起身,望着远远的凤鸣殿,握紧了双手,有些事情,纵是再难,她也会拼一拼,那里,无论怎样,她都会得到的。
璃舞立在窗户边,手指轻轻抚着窗户上的花叶,怔怔想着些什么,连靠近自己的玄陌瑾也不知。直到玄陌瑾从背后将自己抱在怀中的时候,璃舞着实被吓了一跳,而后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才放松了下来,窝在玄陌瑾的怀中,依旧那般把弄着花叶。双眸低垂着,掩下了心中的疑问,她是该相信他的能力的,但,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但若是让她说出是哪里的话,她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玄陌瑾抱着璃舞,将脸放在璃舞的肩窝处,把玩着那垂下的发丝,璃舞一向都是慵懒着,若是无事时,那三千发丝总是随意放着,怎样也不肯挽着发髻。忽的想起今日的流苏耳坠,似是从未见过那耳坠,好奇问着﹕“今日那耳坠好看,怎往日未见你用过呢?”
璃舞听着玄陌瑾这般问着,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反抱着玄陌瑾,问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总觉得莫名的安心﹕“昨日想起了样式,画了下来,谁知铃儿那丫头,倒是手巧,便做了出来。”最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般,今日看着那一幕,心中着实是被吓呆了,但总觉得还有什么事会发生般,很不安,不安到让璃舞总觉得自己会离开玄陌瑾。想着,又觉得自己倒是多虑了,不由得有些自嘲般在玄陌瑾的怀中摇了摇脑袋。
玄陌瑾抱着璃舞,见她由着原先的苦恼到笑着,倒是很好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怎般这么恼烦着呢?嗯?”璃舞听着玄陌瑾最后那一声,有些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倒是越来越让她说不出话了。想着今日在凉亭处那些个秀女见着玄陌瑾时那般娇羞时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气恼,伸出手,捏着玄陌瑾的腰间。
玄陌瑾倒是没料到璃舞会这般,有些吃痛,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时,听到璃舞埋在自己的怀中闷闷说着﹕“今日软香簇拥,你倒是很吃香嘛!”玄陌瑾听着璃舞这话,不由得笑得极欢,见璃舞伸出手欲在自己腰间动作,一把握住了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只是低低笑着。
璃舞挣脱不出玄陌瑾的大手,有些气恼哼了一声,不理会玄陌瑾。玄陌瑾见璃舞这般,想着该是解释了,不然,今日怕是连凤鸣殿的殿门都进不来了。“没呢,再怎样,也不比你的香呢!”说完,似是想到什么,笑得愈欢。
璃舞听着耳边邪魅的笑声,也想到了某一幕,不由得涨红了脸,埋在玄陌瑾的怀中,愈加不愿松开。不一会儿,想到了过几日,有些黯淡,“冥,过几日,我想和铃儿一同回一趟相府。”顿了顿,“我想爹爹了。”
玄陌瑾顿时有些呆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似是了然,笑着拉起璃舞的手,引着她离了那窗户,这季节的风总是不能多吹的,她的身子弱。看着璃舞正询问着看着自己,想了想,点了点,算是应下了她。原是想让璃舞到榻上休息一会儿,看着她的一脸的倦色,无意间看到一张桌上放置着的头饰花样。很是好奇,走了近,取过那些花样,细细看着,花样上的头饰皆是富贵荣华的,按着璃舞的性子,这般的首饰,她是不喜的。
玄陌瑾拿着花样,疑惑看向璃舞,见她斜靠在榻上,揉着眼睛,有些心疼,走近了璃舞,微微皱着眉,抓住了那只正揉着眼睛的手,有些不悦﹕“这般的习惯还是不改。”说着,从怀中取出手帕,为她细细擦着眼睛。看着璃舞冲着自己点了点脑袋,才放下了手帕,“那些首饰是……”
玄陌瑾还未曾说完,璃舞已经知晓了,笑着﹕“为那些小主封品级的时候准备的。想着她们初进宫,也没得过些赏赐,碰着这日子,倒是值得庆祝的,便让人送了花样过来挑选着呢!”说着,想到自己还未挑选好,欲起身去拿那些花样。
玄陌瑾一把将璃舞拉了下来,“给我好好歇着,这些事情交个下人去做便可了。”璃舞听着玄陌瑾带着不满的语气,一时间笑得欢快,玄陌瑾正想说些什么,被前来复命的福公公打断了,不悦看着来人,生硬问着﹕“何事?”
福公公低着身子听着玄陌瑾的语气,颤抖着握着手中的拂尘,战战兢兢回着﹕“皇上,那小主也无大碍。”说完,紧紧握着拂尘,心中对着铃儿有些怨恼,刚刚为何不拦下自己,这回倒好,撞上了这一幕。
玄陌瑾不耐摆了衣袖﹕“知道了,退下吧。”福公公听着玄陌瑾那话,暗中松了口气,匆忙离去。玄陌瑾看着那走得慌忙的身影,好气好笑,闷闷说着﹕“那奴才,我又不吃人,看那身影,跑得有多快。”
璃舞斜靠在榻上,笑着伸出手抚着玄陌瑾额间的宝石﹕“你刚刚那般,谁不跑呢?”见玄陌瑾一脸委屈般看着自己,笑得愈欢,抚着那红色的宝石,这宝石,倒是不曾换过,因着玄陌瑾额间有些一块淡淡的伤疤。心疼着,到底是何事,才会伤到了那里。
玄陌瑾也不再说些什么,连日来的政务,真是疲倦了,靠着璃舞,闭上眼眸,总是到了她的身边自己才有了那安心,才能够感到疲倦。握着璃舞的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着。璃舞看着玄陌瑾的睡颜,真是累坏了。心疼抚着玄陌瑾眼下那淡淡的墨青色,无奈叹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