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高烧不退,府上的管家去请来的郎中也看不出所以然呢。所有的药都试过了,依旧不见起色,可见下毒之人也的确够厉害的。
夜里,暮冬雪再次叫来展翼。
“展翼,在长安城西市有位朱神医,也是有名的解毒高手,你拿着侯府的令牌去请他来一趟。”
展翼面露惊讶的神色,他跟在侯府二小姐身边做护卫已经有十年了,长安城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可对暮冬雪来说,简直就是驾轻就熟,也早已在他心中埋下了疑问。
“小姐怎么知道朱神医的?”
“哦,从前书信中听长姐提过。”暮冬雪撒谎也面不改色,“这位朱神医与我侯府有些渊源,从前也听父亲说过。你拿着这枚令牌去找他,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快去吧,大殿下的毒不能再拖了。”
“可是……”展翼犹犹豫豫,最终开始驻足多说了两句,“小姐,既然已经到了长安城,我们为何要将大殿下带到侯府来。直接将他送回代王的府邸不好吗?”
暮冬雪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抬眼望了展翼一眼,也许是这凌厉的目光自带威严,侍卫吓得垂下了头。
“以后不该问的就别问,这是最后一次允许你质疑我。”
“是,属下这就去请朱神医。”
或许是意识到暮冬雪与展翼之间终究不同于旁人,他们之间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暮冬雪有些心软,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了几句。
“这里是长安城,天子脚下做事要谨慎一些才好。大殿下离开都城这么多年了,代王府未必有值得信任的人,比起来还是侯府更安全一些。”
暮冬雪打定主意,要护秦离歌的周全。
神医朱云龙来府上替大殿下秦离歌诊治的时候,暮冬雪刻意避开了,只安排了管家接待。故人相见,总归会有许多的情绪。暮冬雪现在一心只想报仇,所以能不打扰的人,她便不想再打扰。
过了半个月,经过的细心调养,皇长子的毒也被全部解了,身体终于在中秋前夕恢复如常。
待朱神医离去后,暮冬雪推开偏殿徽庐的门走了进去。
“你终于好了,这些天可把我吓坏了。”这是秦离歌醒来以后,暮冬雪第一次主动来见他。
这些日子里,下人多次来报说徽庐的客人想见一见这座府邸的主人,但暮冬雪忍了许多天,直到对方身体痊愈要离开了才出现。
“姑娘是谁?可是你救我的?”
“我叫暮冬雪,是淮阴侯府的二小姐,公子现在所在的地方便是侯府的徽庐。一个月前,我在进京的路上偶遇了身受重伤的公子,便将你带回了府上来修养。看着你都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暮冬雪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救人的细节说了,但是她却装傻,假装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样便能算做是单纯的救人,不至于引起对方的怀疑。
“原来是淮阴侯府的二小姐,失敬失敬。想不到,本王真与侯府有缘,竟然冥冥中被你们救了两次。”秦离歌淡然一笑,目光却落在了暮冬雪的脸上,是那般的清澈。也许他是个很单纯的人吧?暮冬雪这样想,毕竟上一次,自己来都城之前秦离歌就死了,二人并未打过交道。
“你为何说侯府救了你两次?”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秦离歌说完已经站起了身,门外来接他的侍从已经在候着了,他抬眼再看了一次暮冬雪,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我记住你了,侯府小姐暮冬雪。”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京郊截杀你?”暮冬雪装傻装得很像,她想自己此刻脸上的疑虑,还有未经世事的少女独有的不安,一定可以骗得过眼前这个男人。
“我来自代郡,那是我的封地,不过……似乎有人不希望我回京……真得很不幸,我秦离歌还是活着回来了。”
秦离歌的眼里有恨意,任谁经过九死一生都会似他这样,谁会刺杀他?恐怕在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原来你是大皇子殿下”暮冬雪的眼里尽是惊讶的神色。
“你觉得天底下最想杀我的人是谁?”
秦离歌反问道。
“殿下是皇子,刺杀皇子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普通人哪里敢冒这样的险?况且听闻殿下已经生活在代郡多年,想必在长安城里也没有什么仇人吧?所以,我实在是猜不出来。”暮冬雪故作天真。
“罢了”秦离歌的眼神很温柔,他突然伸出手,将暮冬雪面颊一侧的发丝轻轻往后一揽,“你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本就不该卷入都城里的漩涡中来的。听着,本王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在长安城里,我会罩着你的。”
暮冬雪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脸颊也红了,面对翩翩君子秦离歌,暮冬雪又陷入了非分之想。不过,好在秦离歌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
“想什么呢,暮冬雪你可不能再犯花痴了。”她在心里如此提醒自己。
不过对于这个开局,她还是很满意的。
皇长子殿下的人情可不是随便就能挣得的,虽然他因母获罪,这些年也不受宠。可太子殿下既然会沿途截杀他,足以证明这个人是有威胁储君的力量。
多个朋友多条路,而暮冬雪的敌人只有秦离煜,在他的野心展开以前,将他疯狂计划扼杀在摇篮里,自己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那便是第二日的在宫里举办的中秋夜宴。
按照故事的发展,暮冬雪应该在这一天亮相。受太后的邀请去宫里参加中秋宴席,而这夜宴还会发生很多的事情。
暮冬雪也是早早就开始做准备了,她还记得上一世,在夜宴之上,她因为不会灯谜,还曾被世人耻笑为“草包小姐”。虽然她志不在此,可经历了轮回之后,暮冬雪突然不想再继续带着“草包”“废柴”之类的头衔了。
“小姐,今日进宫穿什么衣服?”七月一大早为暮冬雪梳洗打扮的时候问道。
若是放在以前,暮冬雪肯定会选一身朴素淡雅的装扮,最好还是穿得越俗越好。因为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也不想在宫宴上被任何皇子看上,所以无心打扮。
“就将三日前,长姐派人送来府上的流苏百花凤裙穿上吧!”
“小姐,之前不是说这衣服太华贵了,不合适嘛?不过……二小姐能明白大小姐的一番苦心也是好的,毕竟你可是咱们侯府的千金小姐,若是穿得太寒酸了,必定会让人瞧不起的。”
“穿什么衣服原本就不重要,才情、学识、品性都比穿什么重要吧?不过,既然世人都看重衣着打扮,那咱们也该按照他们的审美来吧!”暮冬雪似乎若有所思。
梳洗打扮完后,暮冬雪睡了午觉,宫里的车驾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太后想提前见一见侯府的二小姐,所以特意命人早些来接暮冬雪进宫,一同来的还有宫里的教习嬷嬷。
“太后娘娘也是一番好心,既然她想看看淮阴侯府的二小姐,能不能配得上君上的皇子们,那我就配合她演一出戏吧!”暮冬雪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明白自己此番来都城的目的。
君上要替她挑选一位夫婿,好让她永远留在皇城,当然,侯府的嫡女会首先在众位皇子中选择,若是谁都没挑选上,好歹也会在宰相,太傅之类的高门世家弟子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总之,陛下要将她留下,也必然会为她选择高门佳婿。
暮冬雪知道,自己前一世就是因为太任性了,才酿成了大祸。那时候,她不想嫁给皇子,也不想嫁给都城里的纨绔子弟。所以,在公开场合她特意扮丑,扮蠢,变成人人都敬而远之的一个笑话。
可唯有一人,对她另眼相看。不在乎她的穿着打扮,只说对于她的“质子”身份感同身受,那个人就是秦离煜。也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秦离煜,所以,这一世的剧本不能再按照这个套路来了。
宫苑外重华门前,轿撵被放下,过了这道门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步行了。宫里的嬷嬷,细心的教导着暮冬雪所有的规矩,但眼前的少女虽然是初入皇宫,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与差错。教习嬷嬷满意的点头,这位侯府小姐虽然长在乡野,但也并不是一位粗鄙不识礼数之人。她断定,这人太后兴许会喜欢。
宫道的另一边,跑出来一位身穿湖蓝色华服的高髻少年,身材清瘦,衣服上多有破损,因为走路太慌乱,差点与暮冬雪迎面撞在了一起。
好在暮冬雪习武反应很快,见了冲过来的身影就贴着宫墙避开了。
“这位小姐,在下唐突了,刚刚险些撞了你。”少年抬起头,一双丹凤眼,目光忧郁,就像灰色的天空,在大雨来之前的征兆。
嬷嬷见状,提醒了呆在一旁的暮冬雪“这位是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