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的这段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暮冬雪继续朝前走着,她知道,今夜她还会遇见许多的老熟人,有些人只是萍水相逢,而有些人却有太多的爱恨交织在一起。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必须要控制好自己的心绪,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东宫的殿外,从御花园到东宫,这一路上这竟然也没有人阻止她前行,看来这也是太后有的旨意,否则她肯定做不到随意在宫里乱逛。
暮冬雪抬起头,望着威严赫赫的东宫府邸,心绪难平。家国的不幸,便是从太子的卑劣言行开始了。
上一世,他做了很多坏事,刺杀兄长,祸起萧墙,陷害朝廷忠良,拉帮结派……这才给了秦离煜可乘之机。所以,这一世,暮冬雪隐隐有一种感觉,她最终还是会站在太子殿下的对立面。
一队侍从从外面东宫匆匆回来,差点就撞上了暮冬雪。
“什么人,胆敢在东宫殿外闲逛。”东宫的侍卫有些凶神恶煞的。
可暮冬雪并不惧怕这些人,从前,她为了替秦离煜出头可是只身闯了东宫,还打伤了太子殿下。她与太子之间的恩怨便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结下了的。
“原来是东宫,这里的狗果然叫得比整个长安城的狗都凶一些。”暮冬雪小声嘀咕。
却被一名侍卫听进了耳里,双方差点大打出手。
突然一人近身拉住了暮冬雪的手,待她回眸一看,竟然是风度翩翩的大殿下秦离歌。
“宫里动手打人,暮姑娘这脾气,只怕整个长安城也没有谁能比得上了吧。”
“放开”暮冬雪挣脱开秦离歌的手,解释道:“我没想打人,你放心吧,这些人还轮不到我出手教训他们。”
见了秦离歌,东宫的侍卫也有几分忌惮,自然是退了去。
“此地不宜久留,刚好我要去御书房里见面父皇,不如就一同走一段路吧。”秦离歌提议道。
暮冬雪跟在他身后,自然也没有反对。
“你为什么来东宫?”秦离歌突然问道。
“你又为什么来东宫?”暮冬雪反问道。
“我说过,本王是去御书房里见父皇。”
“去御书房最近的路应该不是这一条吧?”
“你竟然对宫里这般熟悉?”
这回轮到暮冬雪沉默了,有时候说得多破绽也就越多,不过好在秦离歌并不认识从前的暮冬雪。
所以也不会有什特别的联想。
“我同二弟已经七年没见了,原本是想顺道去趟东宫,想跟他求证一件事情。”秦离歌沉吟道。
暮冬雪很快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大殿下想在见陛下之前,去东宫求证一个月前长安郊外的刺杀是否与太子殿下有关?”
“你很聪明,如今父皇将我从封地召回都城,除了他我想不到还会有其他人动杀心。”
秦离歌的话验证了暮冬雪的猜想,可她对于刺杀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可你觉得太子殿下会承认么?不会。你这样做无非就是等同于向他宣战,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是依我之见,殿下不如先按兵不动。如今君上招你回都城,目的不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若行动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暮冬雪短短几句话,说进了秦离歌的心里,其实他在进宫之前也没有拿定主意,但见过暮冬雪之后,他突然发现这个远在南境的侯府小姐,似乎深谙京城的局势。
“那就依你所言”
岔路口,二人分别,秦离歌要去御书房见君上,暮冬雪则回太后宫殿。
当太子从宫里走出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抹两道修长的背影,缓缓离去。
“刚刚从这里经过的人是谁?”太子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问向殿前的侍卫。
侍卫跪地回答:“启禀太子殿下,刚刚代王从这里路过,身边还有位姑娘。但是那姑娘身边跟着的人却是太后宫里的宫女,想必是哪府的小姐吧!”
“官府小姐?”秦离寒思索着中秋宫宴进宫的名单,着实想不出是什么人可以随意在宫里闲逛,还有太后宫里的宫人作陪。
一位青衣幕僚上前低语道:“想必是淮阴侯府的小姐吧,听闻两个月前太后懿旨召侯府的小姐入京,旨意上说是来学习宫廷礼仪,但其实是要将其留在都城里,为其挑选夫婿。”
“淮阴侯府二十万南境军,雄霸一方的诸侯,这份嫁妆只怕是眼红的人很多吧?”太子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太子殿下,是否想要拉拢,属下派人去将暮小姐叫回来……”
“不必,我是太子,烈国的储君,所有藩王如今怎么效忠陛下,他日也一定会如何效忠我。若我此刻便显示出了拉拢之意,只怕是父皇就该多想了。”
太子殿下自有他的城府与睿智,他要做的是除掉所有对储君之位有威胁的人,暮冬雪他还不放在眼里,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派人留意对方的举动。自己不会轻易娶淮阴侯府的小姐,但其他的皇子更加不能。他只需要保证这一点就好。
遇见太子,倒纯属意外,他派人截杀皇长子秦离歌,他们之间的恩怨日后想必也会有的是机会看着二人过招。但暮冬雪的心里似乎有些倾向于秦离歌,但她的前车之鉴是血的教训,时刻在提醒着她。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她绝不能轻易选择站位将侯府至于危险之中。
中秋夜宴开始了,君臣宫宴设在了前殿,而女眷则被安排在了后宫。暮冬雪的座位设在了太后身边,所以她也自然而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侯府的小姐,自带光芒,谈吐风雅,不卑不亢。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评价。
所有命妇小姐,一一上前向太后敬酒,一旁的嬷嬷在暮冬雪身边也一一为她做介绍。大部分人从前都打过照面的,所以要记住这些人也并不难。
二品以上朝臣命妇,以及宗亲嫔妃,都打扮得格外精神。不过,要论出彩,自然是前来的官家小姐,都城里的皇子如今都正当婚娶之龄。皇长子秦离歌,太子秦离寒,三皇子秦离朝,就包括在外领兵的四皇子秦离重也将不日回都。
若能嫁给皇子,那便是皇亲,从此光耀门楣,更有机会成为未来母仪天下的主人。这是多大的诱惑呢,看这些笑脸盈盈的如花少女明争暗斗便可知一二。
不过,暮冬雪的长姐却没有来,中秋过后,就是她的分娩之期,此刻只能是留在府上养胎。暮冬雪还不曾去府上看望长姐,也许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这些曾经被自己害死的亲人,能拖一天算一天。只要他们平安就好,天伦之乐,待她亲手处置了秦离煜之后,随时可叙。
酒过三巡之后,皇后提身提议:“太后娘娘,既然今夜是中秋佳节,自古至今,这都是一个阖家团圆,寄托思念的日子。不少文人墨客也曾写下许多诗词佳句,一直寡坐也无趣,不如咱们也来玩猜灯谜的游戏如何?”
每年中秋,必定都有猜灯谜,皇后也似乎没什么新意。暮冬雪只笑了笑,也不做声,皇后的心思她也看在眼里。
坐在皇后身旁穿着淡黄色裙衫,长着一张鹅蛋脸的女子,那是她的侄女夏元芷,长安城里有名的才女。皇后不过是想为自家的亲戚铺路,好成就她的才名,也好撮合她与太子殿下的婚事。
可惜啊,太子并不喜欢性情寡淡又带着几分文人清高的夏元芷,最终娶了祈云郡主秦乔姿。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暮冬雪也算是亲眼见证过的。可故事依旧会再来一遍,她除了替夏元芷感到惋惜之外,也替她庆幸,幸亏她当初没有嫁给太子,否则太子谋逆,死得人也算上她。
暮冬雪收拾起心绪,独自浅斟慢酌,反正这场戏也与她没什么关系。一切皆如她所预料那般,夏元芷在猜灯谜的游戏里,力压众人,风采无边。
“暮二小姐,想必也是饱读诗书吧,这灯谜的游戏怎么不见你选一个?”又是谢轻眉挑起的事端。
暮冬雪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便疏散开了,殿外太监来报,几位皇子过来向祖母请安。
虽然太后宫里都是女眷,但皇子们要来,似乎也并无不妥,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这一刻,希望自己能够被某位皇子看上,从此平步青云。
一同进来的是大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和病怏怏的三皇子殿下。而成王秦离煜只能在殿外请安。
“儿臣给皇祖母请安”三人一起跪下,起身之时,个个都是气宇轩扬,英姿勃勃,除了那一位脸上苍白,还在不住咳嗽的三皇子秦离朝……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似乎都有些怜悯之情,又有一份厌恶之情。传闻中三皇子秦离朝有龙阳之好,又从小患有哮疾,身体比一般人更差一些。平日里,几乎都待在府上很少出门。不知他今日怎么会肯来中秋宫宴,暮冬雪记得,前一世,自己见三皇子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
“原来皇祖母这里在猜灯谜,可比前朝更有趣一些。不知道今日谁拔得头筹了?”太子秦离寒微微一笑,容颜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