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七八骑明显杀意更浓,并没有像缓坡上的几骑观望,从现身伊始便开始冲杀,胯下马匹不断提速,手中刀兵寒芒闪烁,
他们身上的煞气不可能是寻常流寇能有的,这种煞气又与江湖中人身上的气机又有不同,只有身经百战的兵士身上才能有这般恐怖的煞气,八人为伍,纵马冲杀看似随意,隐约间却连结为阵势。
梁永轻轻一叹,这次大概是无力回天了,缓坡上八骑中为首的黑袍男子擅用飞矛投掷之术,应该是军中的一名将领,在战场上大抵也是用来击杀敌方将领的,即便是没有二流的实力也相差不远,而踢出巨石的矮壮汉子一看便是江湖中人,一身气劲浑厚稳重,仅刚刚的一脚便可断定稳稳地二流水准,再加上余下的两队人马,仅凭他一人如何能胜。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郡主,今日必有一场恶战,你在车厢中不要出来!”
李灵钏没有回声,不过此刻他也没时间计较这些,而是皱眉看向了周小易:“周公子……”
周小易亦是习武之人,梁永虽然不知他具体水准为何,不过约莫着也就四五流的能耐,自保都是难题,这便让梁永有些犯难。
说话间,官道上冲杀的八骑已至眼前,周小易冷冷说道:“看好坡上!”
话音未落,碎石中插着的青渊剑已然无了踪影,周小易将胸腔中气机流转,行进宛若奔雷,速度竟是不弱马匹几分,他将青渊剑提在腰间,依旧未出鞘,
八骑中为首的一骑已经到了周小易面前,手中弯刀向前斜劈,欲要将周小易头颅砍下,脸上却无一丝波澜起伏。
周小易没有躲闪,手中剑鞘直接应上为首一骑的弯刀,
金铁交击,周小易身形微微一顿,脚步立马便有些虚浮,那骑兵经验老成,并未收手,而是借力改变刀势抡圆了臂膀又是一刀劈下,周小易身形后仰,借冲势贴地滑行躲过这一刀,与那一骑错过,再起身时才发现后面跟着的两骑同时从侧面劈砍而来,角度甚是刁钻狠辣,他只得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在余后几骑中左右腾挪躲闪总算是避过了这一次冲击。
周小易衣袍上沾染灰尘,身形虽然狼狈,脸上却唯有冷意森然,八骑冲杀过后没有去招惹梁永,显然他们也看出周小易比梁永的实力相差甚远,他们虽然神情冷漠可并不是心中毫无思量,亦有自己的判断。
官道上马匹不便施展,他们减缓马速,掉过头来,再一次提速,举刀,冲杀。
梁永立在官道旁,看着眼前明显训练有素的骑兵掉头冲杀向周小易,握紧了拳头却也无可奈何,对面缓坡上不但有两位不弱于自己的高手虎视眈眈,还有七骑静静观望,他若是出手相助周小易,被这八骑缠住没能腾出手来,李灵钏根本无丝毫的反抗能力,因此只能任由八骑从自己面前行过。
以周小易四五流的实力相较于这些在战场厮杀多年的兵士来说,纵然略强也强不到哪去,经历过厮杀的士兵根本无惧普通的江湖中人,而他能与八名骑兵厮杀一阵,已然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因此梁永、矮壮汉子包括那面无表情的黑袍男子都是淡淡的注视着周小易。
周小易显然无暇顾及他们的目光,看着再次冲杀过来的八骑,他胸口微微起伏,左手持剑鞘,右手搭在剑柄处,微微放低了身形。
八匹健马鼻翼间厚重的气息流转,蹄铁踏在官道的青石上响声清脆,数十丈的距离几息便过,明亮的刀身上已经折射出周小易的面孔,
周小易的目光凌厉起来,脚下略一用力身形便向前低掠而去,手中青渊剑瞬息出鞘,一泓青虹闪过,迎向为首一骑的制式刀兵,
青渊剑在真气覆盖下微微震颤起来,剑身有些模糊,在与第一骑碰撞之后便立马划过刀身迎向了后面的刀兵,
周小易此刻有些力竭,骑兵的力道自然不可轻易相抗,又无卸力之法,他完全凭着悠长气机挡下,吐息运气间手中力道难免落了下来,很难挡住后面的骑兵,情急之下胸腔中气机竟是有些不顺畅,周小易轻喘了一口,勉强接下了后面的一刀,不过身形也因此停住,深陷八骑当中,
后面的还未至几骑见状放缓了马速,而前面已经冲杀而过的两人亦是勒马回身,围剿周小易,只是后面几骑的马速未能降下太多,因此阵型有些散乱。
缓坡上观望的黑袍男子眉头一皱,周身气息冷了几分,他看了一眼踢飞巨石的矮壮汉子,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转身对梁永冷笑道:“早便听说平阳郡主身旁的老仆曾是江湖中有名的人物,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旋即便一步步走下缓坡,并未用轻身的技法,步伐甚是沉重,草地上一行脚印清晰可见。
梁永早便知道此人走的是拳脚的路子,不用兵刃,横练身躯,并未轻视于他,反而更为重视,一直以来有些佝偻的腰身也是挺的笔直,口中气息逐渐浓重起来,宛若有一条白色的气机长龙被他吞吐,
梁永冷笑了一声,道:“老夫近十年未曾全力出手,纵然气血不如当年,也不是任何一个江湖后辈都能践踏的,想借我腾空而起触碰那个境界,你还不配!”
矮壮男子也不反驳,嘿嘿一笑,脸上戾气毕露,
平平一拳递出,贯以丰沛气机,横推而过,
梁永手中马鞭灌注真气,尺余的马鞭宛若腾蛇起舞,一鞭抽下,便是迎上矮壮汉子的拳头,
砰!
矮壮汉子的拳头上一层明黄的色泽浮现,宛若金铁,与灌注了真气的马鞭相抗仅浮现出淡淡白痕,庄旭一把将马鞭抓住,一拳捶向梁永胸口,梁永亦是一拳递出,豪气不弱年少时,两拳相交,传出一声闷响,梁永后退四五步,庄旭亦是后退两步,不过高下立判,论身躯横练,梁永本便不如他,况且如今年老体弱,体内气血不足,自然不如。
梁永心中已经打定不再与庄旭硬拼的主意,他后撤了两步,靠近马车,探手从车辕下取出一杆长枪,此枪他常年放置与车辕下的暗格内,每当远行,必要带上,他数十年的心血都灌注在这一杆长枪上,一身武艺,没了长枪是要大打折扣的。
此刻手持红缨长枪,梁永身上气势又是一变,气机锐利异常,而对面的庄旭则是眉头一皱,思索起数十年前江湖中可有这么一号使长枪的人物,
只见寒光一闪,随后枪出如龙,梁永长枪在手,干瘦的身躯中气机奔腾如江河,滔滔不绝,枪尖处绽出半尺银芒,庄旭左右腾挪,不敢触及长枪锋芒,同这种经验丰富的江湖前辈交手,纵然欺他年老体弱也不可托大,不然一旦被抓住机会只怕是要在他身上捅出几个窟窿。
一时间,庄旭连连后退,略有颓势,疲于招架,梁永脚下步伐变幻,手中长枪宛若龙蛇缠绕不放,他手腕一甩,抖出一朵枪花,晃的庄旭眼前一闪心中直呼不妙,下一刻腹部便是一凉,他忙向侧旁躲闪,虽避免了被捅穿的结果,腰身处也被划出一道伤口,血流不止。
庄旭脸色一沉,伤口处真气流转,略微止了止血,
梁永出口讽刺道:“老夫在二流之境沉淀数十年,莫不是觉得自己年少便可欺我?”
庄旭微微低眸,再抬眼,目中寒光一闪,气血滔滔,正值壮年的他此刻正是顶峰,道:“你老了,沉寂多年,早便没了当初行走江湖的意气,不可能再入一流之境,我却不同,今日借你之手磨砺已身,提升身意,沉淀一番,他日必可冲一流,再给我十年,江湖中当多一一流大宗师!”
梁永轻轻叹道:“我辈武夫,身处江湖中,再添一位大宗师本是幸事,江湖气运当再升一筹,可惜,我有职责在身,你我立场不同,只能相抗,今日若我死,当以残余气机助你入一流之境,壮我江湖风采!”
庄旭轻轻一拜,道:“今日你我虽为敌,但这一声‘前辈’你是当的起的!”
黑袍男子立在缓坡上,闻言轻蔑一笑,嘴角带着淡淡冷笑看着二人。
两人战意鼎盛,一人周身气机鼓荡,静心细听可闻波涛汹涌,宛若江河大势,另一人气血丰盈,头顶阳气滚滚,多年打磨横练的躯体泛出淡淡光泽。
下一瞬,两者皆是一声暴喝,顿时漫天枪影飞舞,梁永枪法纯熟,并不拘泥于章法,数十年的经验尽出,见招拆招,随手一抖便是七八朵枪花,庄旭不敢硬接长枪锋芒,却仗着自己躯体强硬气血充沛,不断侧击枪身,梁永只觉一股股怪力从枪身传入手中,竟是有些抓不稳长枪,有些欲脱手而出的感觉。
庄旭拳法刚猛,极其霸道刚烈,双拳挥舞间有浓烈罡风席卷,梁永呈现败势,但面容上丝毫不惊,虚晃一枪转身便退,拖枪而走,庄旭见状纵然知晓有诈,却怕自己一退气势便会消退,运气不得流畅,说不得便要被逆转局势,他立马跟上,脚下轻踩,一拳递出,梁永只觉背后罡风袭来,手中运足气力,腰身一转,一式回首枪捅向庄旭,拖枪法被他用的出神入化,虽没了枪法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将老辈江湖的技巧用到了极致,庄旭避无可避,心中一横,拳头不减去势,长枪锋芒毕露,穿胸而过,而庄旭一拳也是结结实实的打中梁永臂膀,梁永顿时觉得半边身躯一麻,气息一滞,左臂再也提不起气力。
庄旭握紧长枪枪身,缓缓后退了一步,将长枪缓慢抽出,以气机封了几处穴位,惨笑一声:“真乃长枪无双也,无愧银枪客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