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演武场内异常喧闹,无论是想看陈经年出丑的,又或是念在同为陈家人的份上,奉劝他赶紧认输免得丢了性命的,总而言之没有人觉得他能够接住这一剑。因为陈如雨这一剑,哪怕是同境界的陈瀚,也不一定能够接下,陈如雨的话,被他们自动的过滤,认为陈瀚是凭借境界优势才轻易接下。
众目睽睽之下,陈如雨双手握剑提在身侧,与之前轻巧迅捷不同,身形缓慢的朝着陈经年而去。
无论陈如雨如何负有盛名,也总有人看不顺眼,在这之下也不禁有人讽刺:“这等缓慢的招式,就算威力无穷但又能打得中谁呢。”
与台下众人不同,陈经年一旦侧闪躲便犹如天地加身,这时他脑海莫名出现一个词,道则碎片。
先是不明所以,随后心中掀起滔天骇浪,在中周生活到三岁的他很清楚道则碎片意味着什么,那是在天引境之上方能领悟的绝世之力,若真是如此,这陈如雨是何等离谱,纵然如何天纵神姿,哪怕在天渝古谱上被誉为万世君的君无邪,也是天引境方才感悟到一丝道则碎片。
除此之外,陈如雨甚至透露出一个更为夸张的消息,那便是那个被他称为随手可破的人,其他人若是不知道则碎片也就罢了,可他岂能不明白,自然是以道则碎片之力破之。
这时的他,忍不住转过颤抖的头,看向高台上的陈瀚,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这等妖孽出在陈家,且两个都是。
此时的陈如雨来到陈经年身前,一剑挥来,不论陈经年如何运转逍遥周天步,依旧无法做到闪避开来,毕竟这等步法本身就是道则碎片演化而来,心中知晓结果的他还是难免留有几分侥幸。
对面清秋剑,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渐渐升腾起暴虐,道则碎片又当如何,难道我陈经年就会惧了吗。
一念起,丹田内悬着的六滴天元瞬间化为黑红,充斥在经脉内,以手代剑,迎上了这惊人的一剑,此时的陈经年双目冷漠,没有了一贯的随性。
“不可!”高台上的陈羽眼看陈经年这等莽撞的举动,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就要起身相救,只因陈如雨这一剑太过骇人,纳元初境在这一剑下都不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然而就在他抵达演武台上时,却仿佛被什么给阻拦,任他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再往前迈进一步。
这时,演武台上,眼看剑与臂膀产生碰撞,下一幕惊住了所有人,只见陈经年手臂被一剑削破小口,然而陈如雨手中清秋剑始终无法再进半分,犹如碰上钢筋铁骨。
陈经年半举的手臂洒下鲜血,好巧不巧的落在嘴角,他舌头一舔,看着身前的陈如雨,露出邪魅的笑容。
下一刻,陈如雨那平静的目光逐渐变为惊惧,发自内心的恐惧悄然而生,甚至握在手中的剑都是抖了半分。
旋即,一道刀剑落地的声音响遍演武场,陈如雨竟是连剑都握不稳,落在地上,而他自己则如同雕像凝固在原地。
清秋剑落地时,原本就安静的演武场更加沉默,甚至连台上二人胸腔砰砰心跳,也听得一清二楚。
陈浩如猛地起身,想夸奖,又怕伤了陈如雨,想安慰,又怕搓了陈经年的锐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鼓掌。
见陈浩如起身鼓掌,台下众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片刻便掌声如雷动,接着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呀。
只是掌声如雷的演武场内再没有任何一人的声音,因为不论是谁都无法相信原本该是第一的陈如雨,居然败在了陈经年的手中,而且是一败涂地,连剑都握不住。
云端之上,老者一改原先的态度,兴致勃勃的看完了这场对决,即使是老者这等君临南荒的人物,也没发现台上二人有什么不对。
在未曾感受到道则碎片的他看来,陈如雨虽然天赋不错,可扔在宗门内就是个一般弟子,哪能入的他眼,不说其他,单是旁这个少女,便要甩开其几条街。
只因被少女称作陈经年的少年,再联想到与少女姐姐的关系,就算一时想不到,又怎会一直被蒙,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等地方得见,毕竟之前可算是整个天渝最有天赋的几人之一了,掌握几门万世榜上的功法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然,清楚归清楚,但若是要让他传出去,却是不敢的,虽然陈经年泯然众人,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希望他彻底消失,毕竟这等身份实在是不凡,且还有个处于天巅的母亲,若是追究,他定然必死,哪怕是身后势力,也是护不住的。
恰巧不巧,一旁的少女正笑吟吟的转头看向他,似乎只是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却让老者一惧,连忙道:“小姐放心,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少女硕大的眼睛无邪的眨了眨,似乎不明白老者在说什么,旋即道:“居然真的赢了呢,看来还是挺厉害的嘛,好了,我们走吧。”少女转身便飘向远方,竟是无需老者相托。
“是。”老者恭敬的回答,跟在的少女身后离去。
台上的陈经年突然抬头望向高空皱了皱眉,随即身体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把跌在台上大喘着气。
此时也来到台上的陈羽突然身子颤抖,本就笑容不多的他脸庞上挂着欣慰,今日陈经年给予他的震撼,实在太过了。
陈如雨似乎也回过神来,一伸手,地上的清秋剑便发出嗡嗡声,而后飞回剑鞘中。
他朝着陈经年再次恭敬一拜,道:“如雨甘拜下风。”接着他又朝着高台上的陈瀚一拜,就这么离去,在众人一道道目光中,消失在演武场内。
陈瀚倒是没心没肺,略作颔首后就如同木桩坐在台上,倒不是他不想追上去安抚,只是他知道陈如雨并非这等软弱。
相比于陈如雨的淡然,台下众人显然依旧不可置信,纷纷摇着头,仿佛比陈如雨自己还要难以相信。
而一旁的陈满愣愣的看着跌在台上的陈经年,打着冷颤,他这才明白自己图一时之快招惹了什么怪物,刚才那一剑,他更是清楚,知晓自己定然接不住这一剑,若是硬抗,必定横死。
而他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如芒在背,脸色变幻之下一咬牙,走上演武台同样朝着被陈羽牵起的陈经年一鞠,牙缝当中挤出几个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道:“先前是阿满目中无人了。”
道歉,自然是化解恩怨永不过时的方法,可在知晓之后又有几人能够坦然。诚然,陈满之前狂言不止,可能够如此也已经算的上是能屈能伸了,更多人则是强撑着所谓脸面不肯认错。
陈经年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面对朝自己道歉的陈满,也不会摆什么架子,双手扶起弯着身子的陈满,道:“经年与兄长本就是一家人,偶尔发生点摩擦也属正常。”
这让陈满更是无地自容,再次一鞠也在众人的目光当中消失在演武场内,他实在没有脸面继续参加这场族比了。
席位上的陈瀚原本打算在族比之后痛扁陈满一顿,见状也打消的心思,甚至还有些欣赏。
而一旁的陈羽以及高台的陈浩如脸上平静,内心则是欣慰,这才是他们希望看见的,而不是借机回讽,尽管他这么做,两人也不会说什么,可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异样,毕竟都是陈家人,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陈经年尽管一步一个踉跄,还是摆脱陈羽的搀扶,与陈羽朝着后院走去,一场算不上激烈的争斗耗费了他的心神,让他心身具疲,松下来的他只想找个地方倒头就睡,这状况也不太可能继续参加族比了。
这之后,看似激烈的族比也失色几分,原本座无虚席的高台上此时也三三两两的坐着,这些人几乎都是特意吩咐留下的,若是唯有陈家长老,怕是有些挂不住,拂了陈家的脸面。
最终由陈墨取得族比第一的成绩,算不得让人吃惊,最后的比试当中虽然有些波折,还是成功击败陈自若豪取首位,毕竟除却陈如雨外就属他呼声最高,虽然这最高也高不到哪去。
尽管如此,可在场众人心中清楚,谁才是这场族比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但这一切已经与陈经年无关。
……
后院,陈经年房内,房中仅有的一张小圆桌坐着的另外二人,陈浩如与陈羽,看着密谋的二人,他挂满了愁容,我现在需要休息,你俩商量事情能不能找个隐蔽的地方?你就不怕隔壁小猪偷听了去?
俩人过了最初的那份激动,终于注意到一旁疲惫的陈经年,陈浩如从怀中方寸间掏出一个梨花木雕刻的匣子,道:“这是出自青城炼丹大师的清心丹,能够调节身体上的疲倦,服用后立刻精神百倍。”
陈经年接过匣子打开后,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青绿色药丸躺在当中,还泛着清香,看了一眼的他也就不感兴趣了,我需要的是这玩意?我需要睡觉。不过有人送东西,哪有不收的道理,况且这玩意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关上匣子的他将之置入方寸间内,而后一手托着腮一如之前的无精打采,就这么看着二人。
看着这一幕,陈浩如倒是没说什么,与这小子交谈两次后,算是知晓这小子的秉性,可见惯了如同乖宝宝的陈羽哪见过这,脱下鞋子“啪”的一声狠落到陈经年左腿上,道:“家主是让你服下好参与进来,提些建议,你莫要不知好歹,再这般就给我滚出去。”
吃痛的陈经年抱着左腿眼中带有泪光可怜兮兮的,听见陈羽怒斥后,真就在地上滚了两圈,来到门口的他起身开门后拔腿就跑,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房内的俩人似乎还能听见远处的咆哮声:“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
陈浩如仿佛见惯了并没什么表情,可一旁的陈羽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