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领着黛禾下去。
上书房内只剩舅甥二人。
“朱伯杭头上戴的簪子可是我送你那支?”
“嗯”
“你肯与他结交,想来他的品行是不错的。”
第二日,新年,黛禾早早便被唤起床,换上了内侍准备的衣裳,由内侍领着前往接见外国贵宾的大殿。黛禾他们的职业则是翻译兼导游,早上接见完外国贵宾,下午则带他们逛逛京城,了解大庆人文,晚上也要坐在宾客身后随时等待传唤。
站了一天,晚上的宴会终于有时间坐下歇息,用些美食,今晚的宴会只有三品以上大臣和皇室宗亲参加,皇室宴会热闹非凡,菜肴也是一等一的好,西洋来的贵客也专注着眼前的美食,黛禾倒不用常常起身翻译,倒是皇帝问了不少西洋人文风情的问题。
许是酒水吃多了,黛禾有些晕乎,看着席上的人觥筹交错,眼下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与另一名同位西洋翻译的小官员说明了缘由后打算出门吹吹冷风醒醒酒,小官员英文虽磕磕绊绊,没有她熟练,但也能顶一阵。
她猫着身子小心翼翼溜出门,宴客处离御花园极近,御花园里真是梅花开的正好的时候,稍微吹了风,脑子清醒了些,正欲往回走,迎面撞上姜莹,姜莹显然是跟着她出来的。姜莹一件着她,眼眶蓄满了泪水,黛禾正纳闷,就见她要要往自己身上扑,黛禾转身躲过。
“县主,请自重!”
“你就这般看不上我?”
“县主身份尊贵,伯杭不敢高攀。”
“你…你可知我父亲前两日给我订了亲,是郑扶!”黛禾自然是听说了,前两日闹的沸沸扬扬,男子及冠前订了亲事,及冠后再办婚事也是有的,
“郑公子…对县主是真心的…”
“我不愿…朱公子…你可愿带我走…”
姜莹是当朝大长公主嫡孙女,如果带着她私奔,后果不堪设想,“县主,草民多谢县主厚爱,草民身份卑微,实在是配不上县主,还请县主自重。”
说罢就赶紧转身离开,不给姜莹纠缠她的机会。
“你若走了,我就死给你看!”
姜莹大喊,黛禾转身,就看见姜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池塘边,池塘并未结冰,冬日的水是极为寒冷的,跳下去半条命也被冻没了。
“县主,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除非你答应带我走!”
“县主…草民不能…答应……”
“你!”
姜莹闭眼咬咬牙就往池塘里跳,黛禾见状想去拉着却晚了一步,姜莹在池塘里挣扎。她也不会水,黛禾从不远处捡了根厚树枝想拉她上来,冬季衣裳厚重,进了水更重,黛禾根本拉不动,整个人就要往池塘里栽。
黛禾没注意身后的脚步声,男子一只手拦住她的腰往后带,另一只手拍掉了她受伤的粗树枝。黛禾惊呼一声,看清来人后连忙起身让荣祁一同帮忙救人,却见荣祁无动于衷,他冷哼一声,“这池里的水还不足一人高,你又何必装呢。”
黛禾听闻,看着已经不挣扎的姜莹,惊愕。不远处传来许多脚步声与说话声,还没等黛禾反应过来,荣祁拽着她的手就往一旁的梅林深处走。只听见后边“小姐”“救人”“哎哟,不小心”等等声音响起。
“济安县主这是…”
“那池子本就不深,她定也是知晓的,路上我便见着她的侍女鬼鬼祟祟,一路上侍卫都被支开,想来会有事发生。若是你被拽下去,孤男寡女一个池子里,亦或是你将她救上来,她要以身相许…况且,这群夫人女眷来得如此凑巧…”
“原来如此…”没想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对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见你面色不对,且你一出去,济安也跟着出去了,还以为你们两个……额,咳”济安县主纠缠于她。并且二人前后脚出去,难免令人多想。
“咳,我只是出来醒酒罢了,并未注意后面有人跟随。今日已经与她挑明,她也定亲了,接下来应当无事了…”
“嗯。”
听着不远处没了声音,二人出了梅园,准备往宴客厅去,黛禾看着二人拉着的手,不好意思的抽开,脸上有些热,荣祁看着空空的手,也有些尴尬。就在二人快到宴会厅时,天空一声巨响,烟花绽放,宴会快结束了,新年要到了。二人驻足,看着烟火。
“荣祁你可有什么新年愿望么?”
“只愿来年健康顺遂。你呢”
“希望春闱顺利通过…”
“若是春闱通过,你便要回临安了吧…可有想过留在京城做个幕僚?”
“不会的,我不可以的,我不能留在京城。”黛禾垂眸。
“为何?”荣祁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想着是不是因为她身份的原因,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或许我可以帮忙…”
“不,我不愿留在京城,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了。”黛禾抬眸看着他,目光坚定,笑容在五彩的烟花照耀下格外灿烂。
荣祁看的出神,烟花落幕,天空又恢复一片漆黑。“走吧”
二人回了宴席,宾客已散。黛禾带着赏赐的一百两黄金回了院子,自己七七八八也攒了几两银子,今天又意外之财,以后若是离开了朱府,也能开个小铺子养活自己。
天空依稀飘了雪花,黛禾点燃一个个烛火,又去了厨房烧了热水烧了炭,冬日寒冷,她缩在厨房里看着灶台。只在宫城里待了两天,就有些不适应自己现在住的小院子,不知道是孤独感还是忘不了皇城的金碧辉煌,锅中冒着的热气打断了她的思绪。
冬日里实在冷的厉害,她也愈发不愿出门。荣祁偶尔会来拜访,看她怕冷怕的厉害,约着他一同去泡温泉。
正月十六,荣府的马车接上黛禾前往城外温泉庄子,这庄子是长公主出嫁时带的嫁妆。荣祁黛禾到时,黄明端与宋朗已经在大汤泉里泡着了。黛禾与荣祁说明自己想独自一人泡汤泉,荣祁也贴心地安排了一个带有单独汤泉的房间。黛禾心里想着那热气腾腾的温泉一边脱下厚重的冬季棉袄,门被敲响。黛禾无奈又披上衣裳去开门,是荣祁宋朗黄明端一行人,敲门的正是宋朗。
“你做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正想脱了衣裳泡温泉…你们怎么来了?”
“你一人泡多没意思,我们是来叫你一起的”
“我我我…我想一个人泡会儿…”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黛禾不禁脸红,说话也有些结巴。
“你做什么,我们又不会欺负你,阿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吧,一起吧!”说着,宋朗就要上手拽黛禾。
“我…我…”
“阿朗,要不算了吧,她也说了想一个人泡一会儿”荣祁抓住宋朗伸出的手。
“出来玩就要一块儿玩,自己泡算怎么回事”
“唉呀”宋朗挣开荣祁的手,拉着黛禾就往大汤泉走。荣祁与黄明端在后面无奈摇头。
刚到大汤泉,黛禾就被宋朗一把推到水面布满玫瑰花瓣的汤池里。猛的被一推,黛禾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呛了不少水,好不容易才站稳,水将将没过自己的胸口,黛禾原先套在自己身上的大衣正浮在水面上,荣祁捞过大衣交给汤池边的侍从,侍从接过下去烘烤干。
黛禾才从水里挣扎着站起,三个男人就脱了上衣,只穿着亵裤跃进了汤池,三个大水花溅出的水拍打在黛禾脸上。
“你身上穿着衣裳怎么泡”不远处的宋朗看着穿着里衣的黛禾,就要过去帮他扒了身上的衣裳。
“不用不用”黛禾赶忙往另一处跑。她身上的衣裳并不透,且水正好弄过她的胸口,若是被扒了衣裳,身上的裹布就暴露了,她女儿身的身份也要暴露,自己一个女儿身与三个大男人泡温泉,传出去还不知道自己会被说成什么荡妇。
她在水中行动不便,且她不会水,不一会儿就要被身高手长的宋朗追到,就要宋朗就要抓住她的衣领时她往旁越了一大步,宋朗正好抓着她头上的白玉簪子,乌发散落,黛禾也管不了自己的乌发散落,用自以为快速的动作慢慢往一旁挪。
“咦,阿祁,这不是你的白玉簪子么”宋朗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簪,以往没注意朱伯杭装扮,一看这手中的玉簪倒熟悉的很,“我之前向你讨了许久你都不曾给我,如今倒是给了朱伯杭,果然是旧爱比不过新欢啊,阿祁,你真让我伤心……”
荣祁扶额,黄明端在角落静静地看着他表演,黛禾趁着这空档继续往一旁挪。眼看着黛禾越走越远,往荣祁那边去,宋朗说道,“若是你能替我抓住朱伯杭,我就不难过了…”
荣祁再次扶额,看着离自己更近的黛禾,黛禾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待捕的鱼。黛禾见荣祁未动,觉着荣祁应当不是幼稚的人,看着后边紧追不舍的宋朗,她还是往荣祁那儿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