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女子耳背。
而是她刚刚一直在思索事情。
她抬起目光。
被阴霾充斥着的眼睛不解地眨了眨。
古力头低地更下。
如果是别人刚才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语，那她说什么也要用拳头，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但是上首处这位女子不行。
因为她不单是她们部落的首领，更是她古力的救命恩人。
她的母亲。
是部落的叛徒。
曾经勾结外敌，企图逼老首领退位，用武力来夺取这个部落。
但因为有人泄密而失败。
她的母亲被作为族中叛徒杀死。
老首领在那次大战后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新的首领。
由那次战争中，表现最为突出之人，也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所继任。
她上任第一天。
便赦免了古力等人的罪状。
本来按照族规。
像她们这种叛逆者的亲属，就算不被处以死刑，也必须驱逐出部落。
那时的古力连十岁都不到。
如果她真的被赶出部落，运气好点是以奴隶的身份加入其他部落。
运气差点，会因为食物不足，而饿死在草原上。
但那个女子力排众议。
表示谋反的只是她们家的大人，与这些孩子没有关系。
她不但赦免了古力等人。
还将古力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上首女子对古力的恩德，可谓再造之恩！
她可以对任何人不敬。
但唯独，不能对眼前这位不敬！
古力咬了咬牙，低头磕道。
“大人，部落里的姐妹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南下！”
“不知我们，何时动身？”
“这样啊……”
女子笑了笑。
她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嘴角微微上扬。
她那深邃的目光看着前方。
不知道是在看古力，还是在看古力身后，那更加遥远的北方。
“告诉部落里的子民，马上我们就可以动身南下了。”
“真的！”
古力眼神一亮。
“真的。”
“那我这就去通知大伙儿。”
古力对着上首女子恭敬一礼。
随后跨步出了帐篷。
不多时。
坐在左排，最靠近上首女子位置的，一名中年部落首领缓缓开口。
“轲比能大人，我们此次南下的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这个人是靠近幽州。
一个同样小规模鲜卑部落的首领。
不过与轲比能的部落相比，她的部落要大上不少。
拥有上千控弦之士。
此次会师南下，光她一个部落，就出动了五百人马。
按理来说，她的身份地位，才更加适合担任此次誓师南下的盟主。
但无奈。
此人毕竟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棺材。
而她的继承人，又是个声色犬马之徒，不堪重用。
她很担心。
等自己哪天一嗝屁，一蹬腿，自己的部落会被其他部落吞并，所以极意想找一个外援。
而这个外援，就是眼前的轲比能。
她的部落虽然弱小，但极富潜力。
她继承部落首领位置不过数年，就已经将部落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让因为内乱而元气大伤的部落，以很快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虽然势力方面没有什么扩张。
但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敢小瞧眼前这人。
别人不说，光是刚才进帐来的那个叫古力的鲜卑勇士，光她一个，就抵得上数百兵马。
她曾单人独马冲进数百军中，将对方百长的首级摘了下来。
拥有如此虎将的部落。
有谁想要与之为敌？
难道就不怕自己的首级被人家摘了去？
但更重要的是。
此人有情有义，待人公正，执法严明，不吝财富。
每次劫掠下来，都会公正与其他部落瓜分，此次劫掠所得到的财宝。
正因如此。
此人在周边小部落内，有着不小的名声。
平日间，大家也是隐隐以其为首。
听从她的号令。
此次她一下令要誓师南下。
嗖嗖的。
就有七、八个小部落，屁颠颠的跑了过来，要与她一起行动。
如此一个人物，也难怪这位首领想与她交好，引为外援。
对她来说。
不过让出一个盟主之位，就能获得如此人杰的友谊，那简直是最便宜的买卖。
反正她也不贪图那些虚名就是。
“轲比能大人，我们此次誓师已过去五日，南边居庸关里的汉人，肯定早就知道我们在此誓师的消息，并已做好了准备。”
“现在我们南下，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轲比能摆了摆手。
一脸轻松的坐在座位上。
她拿起酒杯，将奶酒一口饮尽。
“兀鲁托拉大人不用担心，就算南方那些汉人，真的知道我们在此誓师的消息，也毫无作用。”
“就算她们做了再多的准备，也无法改变，居庸关会被我们攻破的事实！”
轲比能轻松笑着。
她那自信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怀疑。
眼前这位，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凭她们这里聚集的两千人马，能打下有五千军队驻守的关隘？
兀鲁托拉忍不住摇了摇头。
“轲比能大人，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轲比能举起酒杯，朝着北方遥遥一敬。
“因为，这场战争，那位大人将亲自出战。”
那位大人？
兀鲁托拉蹙起眉头。
思索着轲比能话语中的意思。
她朝北方看了一眼。
慢慢回过神来。
随即，她眼神一变。
有些惊惧，有些兴奋，又有些喘气的看着轲比能。
“轲比能大人，您说的，该不会是那位大人！？”
轲比能放下酒杯。
右手食指放在唇边，摇了一下，示意兀鲁托拉不要继续多说。
兀鲁托拉脸色涨红。
脸上在难平静。
她放在腿上的双手忍不住握紧，牙关都在那颤抖着。
没错，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别说一个小小的居庸关。
就算是整个幽州。
也顷刻就可以攻下！
这大汉的疆土，只能在我们鲜卑人的铁骑下，尽情颤抖！
因为……
她可是那位的女儿啊！
兀鲁托拉的震惊与喜悦，被周围其他部落首领看在眼里。
她们很是疑惑。
不知道眼前这两位，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她们看向北方。
逐渐有人品味过来。
她们和兀鲁托拉一样。
一个个面色涨红，呼吸气重。
而那些不明所以的部落首领，在其他人附耳告知后，面色也开始改变。
原本安静下来的气氛。
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她们交头接耳，似乎不相信那位大人，竟会亲自出战！
但当她们看向轲比能。
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后。
她们的激动，终于难以抑制。
她们在堂下狂欢着，似乎在提前庆祝，这场战争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