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比能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她很清楚。
眼前这份功劳,绝对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容易得到。
那支汉家队伍虽不足百人。
但她们进退有据。
撤退间,不见半点慌乱。
那名断后的汉家儿郎,其身手,更是举世罕见。
就算是她帐下的第一勇士古力,没有三五十回合,恐怕也无法将对方拿下。
拥有如此强将坐镇的军队。
岂是那么容易击败的?
再加上那支‘仓皇而逃’的汉军队伍,恐怕也是一支精锐之师。
这从她们的动作,衣甲,兵器方面便可以看出。
轲比能与汉人之间的交锋。
没有百次,几十次总是有的。
她在与汉人军队的交战中,从未见过有哪名汉人士卒,身穿那么精良的铠甲。
其华丽的程度,几乎要赶上那些汉军将领的了。
这么一支精锐队伍。
就算兀鲁托拉此次带去追击的兵马数量两倍于汉军,轲比能也不认为,兀鲁托拉能够取胜。
就算胜利了,恐怕也是惨胜。
她手下的兵马,能活着回来超过五十人,就算兀鲁托拉幸运。
一个不好,甚至可能连她自己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不过,这些与轲比能无关就是了。
反正兀鲁托拉带去的都是她自己部落的兵马,就算全部死光,轲比能也不会心疼。
倒不如说。
轲比能更希望那些汉军士卒能够加把力,把兀鲁托拉永远留在此地。
这样,她才能轻而易举的,接收兀鲁托拉所遗留下来的地盘与军队,扩张自己的势力。
当然。
如果兀鲁托拉真的走了狗屎运,活着回来了。
那对轲比能来说也有好处。
她作为此次联合军的盟主,肯定是要分去她大半功劳的。
到时候凭着此份功劳,她也可以从那位大人那里,讨到不少好处。
没错。
无论兀鲁托拉是胜是败。
她轲比能,都是最后的胜利者。
最后的得利者。
在满是讥讽之意的冷笑声中。
轲比能头也不回的,领着鲜卑大军继续南下。
她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山道之间。
………………
伏牛山后。
是一条连绵的山脉。
山脉横穿整个军都山地,四通八达。
道路崎岖,地势狭窄。
每次只能容纳十多人通行。
邹昊等人排成一条纵队,在山道上奔驰着。
他们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鲜卑轻骑。
她们搭弓拉弦,企图用箭矢来消耗眼前这队汉人兵马的数量。
但很遗憾。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们意料。
她们射出的箭矢,对汉人几乎造成不了什么损伤。
箭矢掉落在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地脆音。
她们的羽箭。
连这些士卒身上,外面那层铠甲都无法洞穿。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她们在成为邹昊的士卒之前,是整个居庸关最为精锐的队伍,无论是兵器还是铠甲,都是上上之选,是整个关隘里最好的一批。
就算是那些屯长、军侯,都未必有资格穿戴。
簇拥在邹昊身旁的二十人。
她们之前也是邹靖的亲兵出身。
她们的兵器铠甲,虽比不上身后那五十多人,但也绝不是一般小卒的铠甲兵器所能相比的。
现在鲜卑人用她们那满是铁锈的箭矢来射杀这些汉军士卒。
怎么可能对她们造成伤亡。
就算偶尔有箭矢插入了那身铠甲的缝隙处。
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她们顶多只是发出一声闷哼,便又夹紧马腹,继续跟着大部队跑路。
偶尔。
她们还会回身,用强弓硬弩来反击。
对身后追击着的鲜卑人,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对此,兀鲁托拉自然是勃然大怒。
她在躲过一枚射向自己的弩箭后,拔出弯刀下令。
“谁能射杀一名汉军士卒,我赏她牛羊三头!”
“取汉将军首级者,赏奴隶五名,牛羊十头,并赐她百长身份!”
兀鲁托拉的一系列高额悬赏。
大大刺激了这伙鲜卑人的奋勇争夺之心。
她们在这崎岖狭窄的山道上,争抢着先头位置。
她们驭马冲刺。
与汉军队伍拉近着距离。
“嗖嗖嗖——”地。
数百枚羽箭同时从鲜卑军阵中射出。
它们如春日细雨。
呼啸着射进了汉军队伍里。
汉军士卒很是辛苦的躲避着,这些从后方射来的箭矢。
虽然这些箭矢无法对她们造成损伤,但却会伤害到她们身下的骏马。
因为。
她们的骏马可没有与她们一样,披戴铠甲。
没有铠甲保护,这些箭矢很容易就能将她们身下的骏马射杀。
失去骏马的速度。
她们根本不可能逃过身后鲜卑人的追击。
届时,她们也只能乖乖把脖子伸长,让鲜卑人去砍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她们用兵器去拨,用身体去挡,尽量将那些射落来的箭矢全部拨打开来,保护身下的骏马。
哪怕自己会因此受伤,也绝不能让身下的骏马受到半点伤势。
在这场箭雨的洗礼下。
本来毫发无损的邹昊所部,开始陆续出现了伤者。
当然。
这些伤口都不是致命的,只是一些外伤罢了。
但这些伤口的出现。
进一步激发了后面追击着的鲜卑人们的血性。
她们如闻到血腥味的饿狼。
“呜呜”乱叫着。
她们猛击马腹,提高着追击的速度。
………………
“老伙计,你没事吧。”
一名长相清秀,身披铠甲的汉军士卒,用手中钢刀,刚刚把一枚箭矢拨开。
可紧接着。
又是一枚羽箭破空袭来。
她来不及挥刀将羽箭拨开,只能用嘴,用牙齿将羽箭叼住。
羽箭割破了她的嘴巴。
一口腥血流进嘴里。
她不屑地,将那口腥血吐掉。
她伸手摸了摸骏马的马头。
骏马有灵性的闪动着目光,好似在回应自己的主人。
年轻士卒轻声一笑。
“是吗,你也受不了这股窝囊气。”
“毕竟这些年来,只有我们追着鲜卑人屁股打的份,什么时候让鲜卑人这么欺负过。”
“老伙计,介不介意和我一起转身,去尸山血海里走上一遭?”
“希律律——”
骏马突然停下脚步。
抬起身,前蹄在空中猛蹬了几下。
它好像是在用自己的行动来回答自己主人。
老娘乐意!
“是吗,那就和我一起,痛快的厮杀一场吧!”
年轻士卒勒紧马缰。
在她的指挥下,骏马很快调转方向,转头朝着后方的鲜卑人杀去。
年轻士卒嗜血笑着。
她瞥过目光。
见有不少同僚见到自己的举动后,都纷纷跟着调转方向。
她们拔出兵器,冷视着身前的鲜卑人。
年轻士卒微微一笑。
没想到此时此刻,还有这么多同僚愿意与自己一同赴死。
自己,虽死无憾了!
她猛地睁大眼瞳。
高举钢刀。
在一声大喝中向着鲜卑人冲了过去。
她好似看到,眼前的鲜卑人因为自己突然调转方向,而呆愣着的眼神。
她甚至能够看到。
在那鲜卑人眼睛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
钢刀闪过。
没有任何阻拦。
鲜卑人的头颅,高高飞了起来。
一腔热血洒在了年轻士卒脸上,将她的脸染的通红。
她回过头,正要寻找新的猎物。
“唰——”地!
一骑银白身影,猛地从她身前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