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姬士玉正在睡觉。他是来官军大营谈判的,所以火明给他安排了单独的一间营帐供他住宿。
忽然,一队士兵手持刀斧闯了进来。
姬士玉大惊,在床上坐起身来,惊惶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抓你去砍头了!”领头士兵的回答很不友好,一边说话,一边向身后一挥手,“弟兄们,把这个反贼头目给我捆了!押赴刑场!”
士兵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把姬士玉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你们不可以杀我!不可以杀我!”姬士玉喘着粗气,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喊叫,“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
火明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姬士玉像是看到了救星:“殿下救我!他们,他们要杀我!”
火明轻蔑地看了姬士玉一眼:“二当家,你搞错了!不是他们要杀你,是我要杀你!我是官军的统帅,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敢杀你吗?”
姬士玉一怔,迅疾明白火明说的是事实:如果没有火明的命令,这些士兵是不敢擅自杀他的。
他看着火明,双目中满是疑惑:“殿下,这......这没搞错吧?我知道我是反贼。如果在战场上落到了您手里,您要杀要剐我自然没有怨言。可是,我是来您这儿谈判的呀!两军交兵不斩来使。殿下您杀了我,可是坏了规矩......”
火明右手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阴森森地回答:“你这真是贼喊捉贼来了!你来这里和谈,我给足了你们面子,立即宣布所有官军停火,立即宣布善待俘虏。你们范头领也答应我立即停火并善待我方的俘虏。但是,你们却先失信了!既然范立夫亲自下令杀了宋勇,已经坏了规矩,我又为什么不能杀你呢?”
“这......这不可能!”姬士玉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不过他手脚被捆住,没法去擦汗。
“你也认为不可能?”火明点着头,“说实在的我也认为不可能!但是,这种事它偏偏发生了!”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姬士玉望着火明,绝不敢相信有这种事情发生。
姬士玉不愿相信宋勇被杀是有道理的。他走的时候,范立夫和白志山都告诉他:要真心与官府和谈。所以才派了他过去。姬士玉身份高可以在谈判现场拍板做决定,为范立夫信得过,而且足够聪明能为民军争取到较好的投降条件。
民军失去了两位军事指挥官,境况窘迫,无论是从双方实力对比上还是范立夫等人的意愿上,都有着与官军讲和的迫切需要,甚至,官军只要同意讲和,哪怕给他们的条件苛刻一些,但只要给了民军一条活路,就行!民军亟需求和的现状甚至不要范立夫说出,姬士玉自己都看在眼里的。
现在,范立夫竟然杀了宋勇,拒绝和谈了!这岂不是断了范立夫自己的后路?也算是把身在官军大营谈判的姬士玉给卖了。
姬士玉跟范立夫从小长大的,知道范立夫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宋勇是范立夫手中可以说是唯一的筹码了,更不可能轻易杀掉。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火明对着姬士玉冷笑,把宋勇被杀的经过向姬士玉讲述了一遍,连范立夫此刻正指挥民军向乱石口方向进军的事情也向他说了,最后还加上一句,“看来,你的那位范大哥不要你了!”
随着火明的讲述,姬士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幻着。但是,听完讲述之后,他承认了宋勇被杀这件事发生的合理性。
“这纯粹是个意外!这......这绝不是范大哥的本意!”姬士玉苦笑,一边说话一边摇头叹气。
“你也知道宋勇是王爷的表弟。现在他死了,和谈这件事在王爷眼中已经毫无必要了!”火明冲士兵们使了个眼色,“把二当家的带走!送他上路吧!”
众人推搡着姬士玉出了帐篷,三转两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一路上姬士玉嘴里都在叫着“不要杀我”,但遗憾的是,完全没有人理会他。到了处决之地,有人对着姬士玉膝盖窝踹了两脚让他跪倒在地,刽子手举起了雪亮的钢刀......
姬士玉吓得魂飞魄散,求饶声已经变得像鬼叫一样凄厉:“殿下,不要杀我!您留我一条命,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想死啊!”
火明看了刽子手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先停止杀人。姬士玉看到了生的希望,求饶声更大更急促了。
火明踱到了姬士玉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二当家的,你真不想死?”
姬士玉已经涕泗横流:“殿下,我真不想死!这世上的人,哪个想死啊?不要说人了,就是牛马猪狗,甚至鸟儿虫儿,也都不想死啊......”
火明点点头,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要是真不想死,我这边还真有一条活路给你......”
“殿下,您说,您说!”听说还有一条活路,姬士玉有些迫不及待,眼睛都发亮了。
“我认为,范立夫本人也是不愿看到宋勇被杀这种事发生的。”火明不动声色地分析,“不然,他也不必派你来和谈了。以你对范立夫的了解,我说的对吗?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姬士玉真的用心思考了一分多钟,冲火明点头道:“殿下说的对!只是,人已经被杀,他只能将错就错,率军向南,期望突破乱石口逃到南蛮的地界去。否则的话,在那个按兵不动等着官府大军来吃掉吗?”
火明对现场的士兵们挥了挥手,他们立刻全都离开。之后,火明方才压低了嗓音对姬士玉说道:“二当家的,宋勇是王爷的表弟,不是我的表弟。宋勇被杀,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为表弟报仇的是王爷而不是我!我不想杀你们,但可惜的是,我不是王爷啊......甚至,我本人也会因为没能成功救出宋勇而被王爷责罚的!”
姬士玉看着火明,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不知道火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能帮我成为王爷,你就可以得到一条生路。”火明的声音压到极低,嘴唇几乎凑到了姬士玉的耳朵上,“你愿意帮我吗?”
火明把计划在姬士玉耳边说了一遍。
姬士玉有些犹豫:“这个这个......这样做的话,我岂不是有些对不起范大哥他们?”
“如果你想活,就得去这样做!”火明冷笑着,眼睛再次凑近并盯紧了姬士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逼问,“范立夫是你的兄弟。可是,在宋勇被杀后,他立刻选择向乱石口进军,又何曾顾忌过身在官军大营谈判的你的生死?他还不是把你卖了?要知道,从道义上讲,你可是以身赴险为了他们来谈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