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她这是怎么了?”夜深人静,一黑影闪进峰谷县一家宅院,屋内随即点燃灯火。
“受了重伤,快,关好窗门。”将人放在床上,拉近烛火,才得以看清容貌。
不错,正是杜师爷带着金莲从山庄归来。原来,杜岫凡并没有按金莲所说立即回去,而是悄悄躲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叶一城身死,趁着艳无秋伤心欲绝之际,他暗施星介,将金莲带了出来。
“她怎么全身漆黑,而且已经没有呼吸,是死了吗?”题齐术如何见过这阵势,问道。
“她这是被死星介感染导致的,能不能救活,得看咱们师徒俩的运气。”
“看我们的运气?”他不解,“我们能有什么运气?”
“此女子替我们杀了武涩,没有她的帮助,我们如何能报的了血海深仇?这份恩德你要牢牢记住,终生不忘!”杜岫凡认真对题齐术说道。
“师父,我知道,我爹就是被武老头那贼人暗杀的。如今大仇得报,我会记住她一辈子的。”语气坚决,转而问道,“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把她救活?”
杜岫凡一边思忖,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
“师父,你别晃了,晃的我眼花,快点想办法啊。”小小孩子竟也跟着着急。
“我这不是正在想着嘛,”手指搭在胡须上,分析道,“岿静门主一心索要武涩的星介槽,而这兰心草也是她种植的,说不定她的生死,和那槽子有关。”
“什么星介槽?”
“蕴含了武涩修炼几百年所有的星介,是星介者体内一种无形的容器。武涩死的那天,无意中将其打出,交到我手上,叶一城没有找到,才有后来的这些事。”
题齐术也急了,忙说道:“事不宜迟,师父,你快把星介槽拿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奇特之处。”
“对,秘密就应该藏在里面,不然区区门主怎么敢和影上动手?”说着,双手施展星介,由丹田、腹部慢慢向上移动,胸腔开始膨胀,最后从口中吐出,悬浮在空中。
“又圆又亮,就好像外面的月亮。”题齐术第一次看见,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用手触碰。
“住手,不能碰!”杜岫凡单手一摆,星介槽随即飘到他处,“你修为不够,怎能徒手触摸?星介无论相斥还是相吸,你都承受不住。怎么,短短几载的星介也不想要了?”
题齐术只得住手。杜岫凡绝非危言耸听吓唬他,武涩天赋极高,可同时修炼两大属性。哪怕是单一一种,即便属性与题齐术相同,吸收过多,导致星介在体内无法安顿,最后损伤的还是自己。
“师父,我看这星介槽就是包含了众多的星介,除了这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他看到,无数灵媒在里面游荡,有些触碰之后开始壮大,而后在别处消散;有些直接相斥远行,而那光亮,就是在这不断的离开、反弹与吸收中产生的。
“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按理说,这区区数百年的星介,他们应该是看不上眼的,为什么非得争个你死我活呢?”杜岫凡歪着脑袋,左看右看,着实看不出蹊跷。
“师父,你看。”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杜岫凡喜出望外,开心的问道。
“你看这些东西,好像小虫子一样爬来爬去。”
“废话!”大失所望,杜岫凡说道,“本来就是有灵性的东西,无论像什么都不奇怪。等到哪天你成为天选之人,让星介成为海马都行,别说虫子了。”
“师父,海马是什么,是生活在海洋里的马匹吗?还有,它在水里怎么跑?”题齐术问道。
“平时让你多读书,就是不听,见识短浅,胡说八道,也不怕被人笑话?”杜岫凡坐在床沿,看着满脸漆黑的金莲,说道,“海马是一种海洋生物,小的很,你没见过药店里都有出售的吗?”
药店?似乎提醒了他,忙说道:“师父,要不我们请个郎中吧,病人都得吃药,说不准大夫能救她。”
“别瞎捉摸,普通的郎中怎么可能,她是中了死星介,又不是得病。”杜岫凡无可奈何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一大一小两个人焦头烂额,槽子里也看不出异样,脑子里夜想不出办法,只能干着急。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师爷说道:“天色很晚了,你快点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好吧。”题齐术无奈说道,“把蜡烛吹灭,太亮我睡不着。”
“就你事多。”杜岫凡嘴上这样说,却还是依他所言,满眼的宠爱。
“还有那槽子,一闪一闪的,比蜡烛还亮,怎么睡?”
“好,好,我这就吧槽子收起来,明天再看。”杜岫凡毫无办法,只得驱动星介,作势把星介槽吞回肚子。
“慢着,”题齐术仿佛看到了什么,忙坐直身体,往这么靠拢,“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杜岫凡赶忙住手,沿着小术子手指的方向,朝里面认真看着。
“看那条小虫。”
“小虫怎么了?”他看到那一丝阴影慢慢蠕动,与其他星介无异。
“别的小虫,都是一闪一闪的,你看它,却一直黑的,一点光都没有。”
“还真是。”杜岫凡这才注意到它的不同之处。
“刚才你要吃它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嘴边有条黑虫呢,原来是这东西。师父,你说它怎么就不亮呢?”题齐术不解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岫凡思维转的很快,继续说着,“它应该是武涩的复活星介,能让死人重生。记得之前他就传给金莲,可用三次。”
“能让死人复活?这么神奇。”题齐术说道,“那事不宜迟,赶快试试,看能不能把她给救火咯。”
“不错,虽然机会渺茫,但还是要试试的。”下定决心,杜岫凡伸出一只胳膊,往星介槽探去。“哎呀!”手指刚触摸到外围屏障,即被弹开,重重摔倒地上。
“师父,你怎么样?”
“无碍,是我疏忽了,没关系,再试一次。”杜岫凡站起身,掸了掸土,运用星介,再次往里面伸手。
只见手指透过屏障,一点一点向深处挖掘。距离越来越近,要握住了。可是,只见那阴影一个转身,从杜岫凡指缝中溜了出去。不甘心,两只手一起,左右夹击,然而,阴影还是如泥鳅一般滑溜,怎么也抓不住。清凉的夜晚,竟累的他满头大汗。
“不行,根本抓不住。”杜岫凡气馁道。
“要不,我来试试?”说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行!你功力尚浅,不能与之抗衡。刚才没看到,师父没准备好被弹开了吗?”
“大不了我也被弹开,有什么关系,你伸手接好就是了。”
眼下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他尝试。杜岫凡不放心,点头示意之后,果真跑到他身后摆好姿势,一旦被弹飞,能接稳他。
“啊,师父,好烫。”题齐术叫道。可是,夜深人静,不敢大声。然而,豆粒般汗水不断涌出,还是出卖了他的痛苦。
“怎么会烫,我刚才伸进去的时候只是感觉到阻力?”杜岫凡不解,此刻已走到前面看个究竟。
即便如此,题齐术并没有放弃,小手不断往里探进。“摸到了,它还在动。”题齐术说道。
“慢点,慢点,看能不能把它揪出来。”杜岫凡想着办法。
“可以了,可以了,我揪住它了。”眼看题齐术一点一点往外拉,那阴影虽然晃动不止,却是无畏的挣扎,逃脱不了他有力的小手。“好,拿出来了。”一脸的欣慰,“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杜岫凡一天茫然。
“那不如直接喂她嘴里吧?”题齐术提议。
“这,恐怕不妥吧。”杜岫凡不置可否。
题齐术倒是果断,说道:“反正也没什么办法,不妨试一试。”
“那就试试。”
有了师父的认可,他果真将阴影小虫子放在了金莲的嘴上。
“等会儿。”杜岫凡劝阻道。
“怎么了?”
“如果她醒了,你可千万别说给她喂虫子的事。”杜岫凡一脸谨慎模样。
“好,我记下了,保证不说。”说着,便将阴影星介放在金莲的嘴唇上。说来奇怪,还未来得及将她嘴掰开,那星介竟透过肌肤消失了。
两人不自觉各自后退,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奇迹呢。可是,等了好久,还不见效果。题齐术说道:“怎么没反应?”很明显,那条星介,毫无作用。毕竟是性子急,他继续说道,“既然死亡星介就在槽子里面,不如全部给她服下,说不准她自己能吸收呢。”
“胡说,她位居影上,体内星介早已唤醒,武涩这星介槽如何能进她身子?”
“试试嘛,说不准有奇迹发生。”题齐术央求道。
毕竟眼下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杜岫凡同意了,暗用星介,将槽子放在金莲上空,缓缓下落。然而,星介槽似乎有感应一般,就停留在一处,任他怎样驱使,都不再下坠。
“不行,”许久,杜岫凡放弃了,“明天再想办法吧。”说着,收起星介槽,带着题齐术到隔壁屋睡去了。
清晨,一大早,杜岫凡起床,去熟悉的街边买早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进门,便像往常一样喊道:“小术,起来了。”可是,并没有得到往常一样的慵懒的回答,而是换作了悄无声息。他又喊了一遍,“题齐术,起床!”可是,仍旧没有翻滚的响动,他不禁奇怪,忙走进内屋,一探究竟。刚掀起门帘,却被里面的景象惊住了。
“好没有礼貌,女子化妆,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这?你……你怎么醒了?”满脸不可思议,说话也结结巴巴。
“我说杜师爷,这不还得感谢你的生死虫嘛。”只见金莲款款走来。
死星介荡然无存,只见她面色红润,经此一遭,似乎比往先更添光泽。而题齐术,不知拿的什么,坐在一旁,提供帮衬。杜岫凡不可思议,问道:“真的有效果?”
“那是自然,不然的话艳无秋怎会苦心积虑、不择手段想得到它,为此还搭上她老公的性命?”
“你怎么知道?”杜岫凡何其理性,那场厮杀他就在现场,是叶一城死后,看到艳无秋伤痛欲绝的言语才知道此二人原是是夫妻,可那个时候,金莲已经黑化。
“我怎么知道什么,是那二人抢夺星介槽的目的吗?”金莲问道。
“不,我说的是叶一城是艳无秋的老公?那时你明明……”
“明明已经死了,是吗?”此刻,金莲已和题齐术坐上餐桌,赤手拿起油条,边嚼边说,“阴间之人可知晓阳间之事,反之却未必。”
“什么意思?”杜岫凡坐在对面,问道。
“此次经历,让我感触良多,而且,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根本不敢相信。”反观杜岫凡,用筷子夹起一个肉包,放在题齐术碗里,随后也给自己夹一个,等着下文。“虽然我中毒身死,可还能看见,还有意识,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灵魂。我飘荡在空中,能看到你所做的一切,也能透过土地,看到万丈深渊之下,同样有生命的存在。”
“地底下,那是阴界吗?”题齐术问道。
“不错,那里就应该是阴间,艳无秋口中所说的‘鬼差’极有可能自那里。”
“我也听到了,艳无秋说后悔召集阴间鬼差。难道他们的意图就是利用武涩的生死星介将死人复活,然后组成自己的大军?”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话怎讲?”杜岫凡问道。
“人之生死,以灵魂归属为依据。如我昨日,身体虽以黑化,可灵魂仍在世间,生死星介将之重新束缚在躯壳之内,所以才得以复活。而已在阴间奴役的灵魂,即便能驱动身躯,可因为时间长短因素,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如外观,如自己意识。”
“也就是说,艳无秋一干人等想复活那些已经死去多年的尸首,控制他们的意识,替其卖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错,灵魂奴役得越久,自我意识更加淡薄。”她放下小米粥,似乎此刻已经没有了食欲,“那日,我情不自禁想一探究竟,而且,那里对飘荡的灵魂似乎有无尽的诱惑,更像不自觉、不能控制自己那般,向下飞去。我看到铁链锁着大批身躯的情形,鬼差牛皮鞭甩动,驱使他们干着繁重且无意义的劳作,一圈一圈,一遍一遍。相对弱小的鬼差,那些看似犯人的灵魂仆役倒显得高大许多,而且,越往前看,越是高大威猛,而且几乎不喊不叫,任皮鞭甩在身上。甚至有些鬼差已经懒得鞭笞他们,专门找新来的欺负。看来是待得时间愈久,愈容易控制。”
“竟是这样?”两人不可思议道。
早饭已毕,是时候该考虑以后的事了。如果没有经历这场劫难,那么金莲脑海里徘徊的,不过是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平稳度过一生。可是,现在不同了,既愤怒于他人的伎俩,也有亲眼所见的触目惊心,所以,她要改变,要在自己有生之年闯出一片天地。反正结局都是一样,谁也逃避不了,倒不如趁着时光还属于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等以后任人鱼肉,那时的自己已不是自己,还有什么来世可言?她要破茧重生,她要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