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打小纵哥哥!”
一道脆生生的女童音远远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约五六岁的小人儿正疾步朝着这里奔来,荷绿色对襟小衣下摆边跑边紧紧攒在手里,头上两个包包发髻都跑歪了,她也顾不及,哼哧哼哧一路不停直奔到冯志等人面前。
小人儿跑得脸色通红,站定还不忘萌萌的扶了一下头上的小髻,不等气喘匀就厉喝出声:“冯...冯胖子,还不叫他们住手!”别看她个子小小,一声喝倒是霸气十足。
冯志看了看女童,眉头一皱,慢悠悠拍了拍手喊道:“好了..”
还在动手的几个少年顿时停手站到一边。这粉雕玉琢的小萝莉虽长得呆萌呆萌,他们可惹不起。
小人儿见他们停手散开,也不看冯志等人,急步冲上前挽起林纵的手臂就想扶他起身,却忘了自个身弱力小,一个扑棱差点栽倒在林纵身上...
林纵赶紧伸手撑住她,柔声问道:“茵茵,你怎么跑来了?”
女童正是玄心宗主柳呈阳之女柳茵。柳呈阳早年醉心武道,一腔壮志雄心以图重振玄心宗,奈何苦心经营多年却依旧无力回天。心灰意懒之下才娶妻成婚得此一女。
柳茵生来玉人之姿,又伶俐乖巧,柳呈阳视若掌上明珠,万般宠爱。就连玄心宗上上下下也无不对这小丫头喜欢有加。林纵自幼就与茵茵极为投缘,小丫头也常爱黏着林纵。
冯志在宗门内除开长辈,没几个可忌惮之人,偏偏这小丫头就是其中一个...
眼下一看没戏可唱,冯志悻悻然道:“小子,算你好运,今天就到这儿。”说完准备带着几个爪牙转身离去...
茵茵看着林纵额头嘴角的乌青,转头喊道:冯胖子,你等着,我非得告诉爹爹去!”
冯志闻言嘴角一撇,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走了。
小丫头恶狠狠的嘟囔道:“一群坏蛋,等我长大了修好功法,看我不揍死你们。”说完还作势举了举小拳头。
林纵见她那可爱模样不禁嘴角一扬,却不意扯动嘴角的伤口,倒嘶一口冷气。
茵茵赶紧关切的问道:“小纵哥哥,还疼吗?”
林纵苦笑着摇摇头:“不疼,茵茵,不碍事的。”
稍缓了一会,林纵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血迹,再拂去袍上尘土脚印。
将水桶拾回里外看了一遍,还好没破。他拿起扁竹重新将桶担在肩上,打算去潭边重新打水。
茵茵见状急忙拉住林纵的衣角说道:“小纵哥哥,你都伤成这样了,今天就别去挑水啦。”
林纵轻轻拉开那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柔声道:“那可不行,厨房还等着哥哥挑的水做饭呢。”说完迈着不太利索的步子,转身朝后山走去。
只留下小丫头愣愣的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只听茵茵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这才两手抓着头上小髻晃悠悠的转身走远...
码放柴火,收拾炉灶...待一天的活计忙完,已是月上中天,林纵这才搓搓手往住处行去...
玄心宗依山而建,建筑布局虽不大,练功场却不小,足有千米方圆。
一条青石板路从中横贯而过,一边下去便是玄心宗山门,另一边通往大殿和宗主长老等人的私人居所。
普通弟子的房舍则沿着练功场而建,从高处俯瞰呈“中”字形。四处有枫林环绕,虽比不上其他宗门的气派,但也算风物灵秀之地。
虽要在伙房帮工,林纵仍旧居住在林东河的独居小院。穿过练功场时,还有些刻苦的弟子在彻夜修习武技。
沿着青石路一路上行,爬过两段石阶就到了院门前。林纵在门前站了良久,却没有推门而入,返身往另一侧一处极偏僻的山崖走去。
月辉映在青石路上,一片清冷...崖边的山松依稀可见..
林纵爬到一处凸起的大石上,双手枕在脑后,慢慢躺下仰望星空,心中却是纷乱呈杂:
这个世界与前世有很多相似共同之处,比如雪雨风霜,比如季节更替...可对于林纵来说,最大的差别却是人。
重生半年有余,林纵依旧对这里的一切感到陌生..这半年来他无数次的感到迷茫和困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更是无数次想念那个深刻在他心里的身影...
“她还好吗?.......”
比起思念的剐心之痛,在这里所遭受的一切,似都已不值一提!
“澜澜...”只是一声低声轻唤,却已是泪雨婆娑.....
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林纵才能面对内心深藏着的一切,却无人可诉,无人能诉....
若能有任何可能回到她的身边,粉身碎骨又如何?
他曾疯狂的在雷电交加的雨夜攀上高山峰顶,妄想着一道闪电再将自己带回前世所在...在雷雨中淋了整夜,老天却没有再给他一次闪电袭身的机会...
他有着如此深沉的绝望!却又不甘心舍弃那一丝渺小的希望....
该何去何从...林纵坐起身,双手抱着头,忍不住嘶嚎出声!
“纵儿...”一道醇厚的嗓音自石下响起.
林纵闻声立知来人是谁,赶紧拿袖子胡乱抹去脸上泪痕..这才转身应道:“东河叔...”
月色照映下,来人身形修长,脸庞刚毅分明,一头长发随山风轻扬,正是林东河。
“东河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不待林东河出声,林纵便抢先发问道..
“你到院门口时我便就知晓了,再说..玄心宗很大嚒?”林东河道。
“.....”
林纵狠拍脑袋,他忘了林东河已踏入神合境。神合境强者能感知百米范围内的细微变化,何况是自己的脚步声....
“夜深不去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躲着哭鼻子可不是大丈夫所为..”林东河语气平淡道。
林纵心事被撞破不免有些慌张,急忙否认:“我没有....”
“行了,你今日被冯志等人欺负之事我听说了,明日我必会找那冯山好好理论理论!”
林纵心道:搞了半天,东河叔竟然以为自己是为了这个..不免松了一口气,心头微暖。
于是故作轻松道:“算了东河叔。你不总说狗咬你一口,何必非要去反咬狗一口嘛,再说他们也没真的伤到我..”
林东河没想到以前随口拿来宽慰少年的托词竟被林纵拿来挤兑自己,不免有些尴尬,沉声道:“还不赶紧下来?回屋睡觉!”说完转身便走。
林纵赶紧从大石上跃下,紧随在林东河身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边走边扯着闲篇:
“东河叔,我会在宗门打一辈子杂吗?..”
“等你长大了修练有成,这天纵大着呢,哪里去不得?”
“可人家都说我是修炼残废啊……”
“谁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好像你自己也说过...”
“..........”
“今日应该吃亏不小吧,看你都哭了!你说你,哪怕能打赢一次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