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知大限将至,不免各自出言嘱托。
林纵眼见两道身影已呈现透明之感,应是元神即将消散的征兆...
“弟子谨记两位师尊教诲!”林纵辑首恭声应道。
“哈哈哈,秦老头,想不到你我一生夙敌!最后却在这藏锋谷中共度千年,还收了同一个弟子!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封云扬忽然昂首大笑。
“封老怪,罢了,冥冥中自有天数...想当初你我为了门户之见,俗欲之争,做了一辈子对头!可何又为魔?何又为道?如今想来也只不过是沧海云烟!若能从头,且把酒言欢岂不更妙?!”
秦驺也抚须笑应。
林纵知道两人天时已至,俯身便朝两人叩首拜去!
“弟子林纵,莫不敢负两位师尊厚望,他日必不辱没恩师再造之恩!”
“林纵!此生行事问心而为即可...心中有道!即是大道!”
“事了拂衣去!小子!只盼他日你傲啸九天之时!再替我扬这身前身后名!哈哈哈哈哈...”
待林纵再抬头望去,识海之中已无二人身影,只有封云扬狂放的笑声似还在耳边回荡....
在云海中呆坐良久,林纵才收敛心神,按脑中法门退出识海重归本身。
依旧是潭底,身边的骸骨也还仍在,只是斯人已去....
林纵起身走近骸骨,伸手抚摸那柄黑剑,轻声道:“从今往后,你便陪在我身边吧....”
黑剑似是也有感应,在林纵指下轻颤,发出阵阵嗡鸣...之前有林纵鲜血为引,重渊剑早已与林纵心意相通,而且模样也和之前大不相同,应是被血引激发,才露出本来面目。
林纵按封云扬所传驭剑之法伸指捏了个剑诀,只听“锵”的一声,重渊剑自行从岩层中拔起,轻灵无比的落入林纵掌中!如今重渊认主,只需林纵以心神为引,倒是极易操作。
林纵这才得以近距离端详这柄剑来:剑长约五尺,柄长一尺,刃长四尺,立起剑身来比林纵还略高几分。剑身通体黝黑,锋刃处隐有寒光流转。剑柄不知是何材质呈现暗红色。剑锷为修罗鬼首造型,两根尖锐鬼角往两侧张开护住手部,修罗双眼皆镶有红色宝石,獠牙之下便是剑刃喷吐而出!剑身极薄,宽约三指,靠近剑锷处的两面剑脊处篆刻有古文“重渊”二字。
不得不说这是一柄霸气十足的绝世好剑!此前封云扬说此剑是天纵五大神器之一,虽未细说由来,但想必不是夸口。
林纵伸指拂过剑身,意念一动,重渊剑立即发出一声轻吟,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竟直入林纵气海之中消失不见。
收好剑,林纵脱下身上衣袍,只留内里单衣。将两具骸骨小心翼翼分开,收敛好后分别包于衣衫之中,并排置于岩层之上俯身下拜,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后,再将两具骸骨系于背上,转身往潭壁行去!
如今冲脉伐髓已成,林纵即便不用玄力,也已气力大增,行动远比之前灵活!不消片刻,就跋涉过十几丈的淤泥,来到之前掉落的岩石潭壁处。
走到壁前站定,闭眼凝神...一股金色玄力立时从气海内的金色玄丹之上徐徐往经脉内流转而入,开始在体内畅快流转!一直到林纵感到经脉内已有充盈之感,容纳不下更多玄力这才停住...
这便是初玄九重了...林纵感觉体内玄力激荡,举手投足间便可开碑裂石。于是运转玄力竖掌往岩壁插去,只听“嗤”的一声,竟直没入肘!
林纵再不迟疑,一掌接一掌插入岩壁,往潭上直攀而去。如今身具玄力,光圈隔开水流的阻力已不值一提。就这样攀了几十丈,终于看见潭面亮光。
林纵不由手上加快速度,没过一会终是爬出水面,攀上了岸边...
一出水面,那墨玉小牌的光芒便自行收敛回去,仍旧是之前那般普通模样。
林纵把小牌摊在掌心抚摸了一阵,便重新塞回衣领内。这玉牌奥秘他现在也无法参透,留待以后再慢慢细究好了。
站在潭边四顾,发现水桶等物仍在原处,连之前抛上岸的那尾绿鳞鱼也卧在不远处的落叶之上。
林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潭下待了多久,看日头已是西斜,却不知是否仍是当日。
不理会地上的水桶等物,林纵起身反往藏峰谷深处行去...
林间落叶松软,踩在脚下沙沙作响,偶有泉水沿山壁流泻而下,乱石嶙峋...林纵一路行至谷中深处,寻到一处清幽之地,这才停下。
将背上两具骸骨轻轻解下,林纵对着骸骨轻声自语:“两位师尊,此处风灵水秀,清透幽静,林纵就将你们葬于此处可好?待日后林纵再寻时机,定将两位师尊送回各自宗门供奉...”
说完运转玄力,徒手在地上并排刨出两个深坑,将两具骸骨用衣衫小心包好,在坑内摆放齐整,再掩上泥土。而后又去附近寻来两块山石,修整成四方形状立于坟前。
“两位师尊,勿怪徒儿不能在这碑上刻上名讳,只恐多生事端...徒儿日后定常来看望两位师尊!”
林纵再次对两座无字碑行过三拜九叩大礼,这才朝原路返回...
回到潭边脱下衣衫,林纵先打水把冲脉伐髓留下的全身污渍血迹冲洗干净,再将衣衫稍作整理。这才打满两桶水,把那尾早已断气的绿鳞鱼在潭里清洗干净放进桶里,担着水担往山门行去....
林纵不敢随意使用玄力,怕被人看出异常,便将经脉中的玄力运转回玄丹之内。好在如今体质已大不同以往,担两桶水已是轻松至极,一路快步走回伙房小院,连大气都未喘一口...
“小纵,今日也学会偷懒了啊..这都到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
牛进正坐在院里石凳上喝茶,见到林纵回来打趣说道。
“牛叔,我....这一趟去了多久?”
“你这孩子,脑子都糊涂了,这都三个时辰了!把水倒进缸里赶紧吃饭去!锅里有菜,给你留着呢。”
以为在潭底待了许久,竟然才三个时辰?如此正好,这样一来也便于自己掩饰过去,林纵抠了抠头哈哈一笑:“谢谢牛叔!”
林纵把水担放下,左右瞄了一眼没人,这才从桶里摸出那条鱼来,抱在怀里走到牛进身前一脸神秘:“牛叔,你看这是什么?”
牛进瞟眼一瞧,从石凳上一把蹦起来:“哎哟,小纵,你这运气还真行啊,又是捡的?”
“哪能总捡到啊,是我抓的”
“咦...我说你身上怎会添了这些伤痕?抓条鱼怎会弄成这般模样?这衣裳哪去了,咋就穿个里衣?”
“我....是啊,牛叔,一不小心衣裳给落潭里了。”
“哎,你这孩子...这天寒赶紧先回去添件衣裳,把鱼先搁这,晚上喊你东河叔过来喝酒!”
“诶~那牛叔,我换完衣裳再回来劈柴!”
“去吧去吧,不差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