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迎接了一个没有阳光的早晨,就如往常一样,二个身穿白色素服的院侍面带和善的微笑过来接走了老人,顺便把盛在精緻的银色托盘中的早餐彬彬有礼的递给了沉诚。
沉诚知道这是因为老人的关係才有的特殊待遇,他不只一次地问过老人每天早上被带去那裡做了什么,但是老人就是一字都不肯透漏。
“这裡的厨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麵包不都烤焦了吗。“沉诚小心翼翼的把烤焦的地方撕下,尽量不碰道没有烤焦的部分。
吃着罗曼红麦製成的麵包与鸡尾蛇的荷包蛋,在配上水晶兰茶,沉诚饶有閒情的回忆着。
在被关来这裡之前,这裡的伙食对他这个从梵鲁克区流民街孤儿院来的人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在流民街,每天都有人饿死,几块麵包就可以让流民们大打出手,几枚银币就可以让他们头也不回的把自己的亲人卖了。
早上吃的鸡尾蛇蛋是狩猎者们从深渊中带回来的,味道比他十岁生日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偷偷给他吃的那颗水煮蛋不知好上多少。
当然,一想到每天要担心会不会被抓去做人体实验,还要在狭小的牢房内跟一个疯老头待在一块儿,这早餐也不是这么美味了。
想到以前的生活,沉诚微微恍惚,从他懂事起,他就已经在孤儿院裡生活了,对把刚出生就丢在孤儿院门口的亲生父母毫无印象,而因为从小他就展现出惊人的记忆力、又与同年纪的孩子相比更加早熟,孤儿院的老帕尔院长对他特别溺爱,待他极好,沉诚也将老帕尔视为自己唯一的家人。
也因为这样的缘故,在沉诚七岁的时候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那时已经早早完全识字的沉诚并没有像普通的孩子一样跟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打架争吵,也没有白天忍气吞声,晚上找个角落偷偷地哭。
他只不过是在某天晚上,独自一人走进老帕尔的房间,告诉老帕尔,对自己就跟对其他孩子一样就好,就算要特殊照顾,偷偷来就行。
当时老帕尔惊的麦酒洒了一裤子,完全无法想像这是从一个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他早就知道小沉诚最近被其他孩子欺负,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原本看这几天小沉诚都在默默忍耐,对其他孩子们的行为不做反应,他已经准备要来严惩那些调皮的小鬼。却没想到小沉诚在晚上找上自己,提出这种解决办法。
而之后也证明,这种方法既简单又有效,本来孩子们如果因为欺负小沉诚被老帕尔责罚的话,说不定会变本加厉的找小沉诚麻烦,但当老帕尔停止给他一些小特权和福利后,小沉诚每天都待在图书室中,几乎一整天就这样泡在书堆裡,鲜少跟其他孩子交流。看着整天一个人看着无聊书本的小沉诚,欺负人的孩子们终于也不自讨没趣。
其实小沉诚也不想理会这些,只是那几个大他几岁的孩子实在烦人,让他无法好好看书,逼不得已,只好去找院长谈谈。
与其他孩子不同,同年龄的孩子们整天蹦蹦跳跳的在后院和街上玩耍,年纪在大些的孩子们则想尽办法包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乾淨又有教养,希望能够在一个月一次的领养日中被平民街的大人们看中。
而小沉诚只是默默的读着书。不管是帝国和德温的历史、深渊的异兽图鑑、极北之地奈格奥的风土民情、还是狩猎者们所书写的游记。
跟大部分生活在德雷斯大陆的人们一样,小沉诚对深渊既好奇又嚮往,而深渊据说早在帝国建国前就已经存在。
从书上他了解到,深渊是一个无比庞大、複杂、且毫无规则的地方,裡面生存着与地表截然不同的强大野兽,各式各样奇怪的植物,前所未见的金属矿物,有着无限的机遇和可能性,同样,深渊也是无情、变幻莫测,令人绝望的。
随着向深渊不停地探索、挖掘,人类的科技文明早已和深渊密不可分,而其中最令人着迷的是,人类發现可以藉由食用异兽和植物的核心部位来获取牠们的力量,并将其称为“血肉核心“。
哪怕以前只是个普通的农夫,只要进食深渊生命的血肉核心,就可以成为一名拥有奇异能力的进化者。
而不一样的深渊生命,血肉核心的位置也有所不同,但彷彿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般,人们却可以判别出这个生命死后的核心位置,还可以判别出该血肉核心适不适合自己。
每种深渊生命的血肉核心对于进化者的适性都有所不同,如果选择对自己适性低下的血肉来进化,不仅可能得不到该生物的异能,还可能以至丧命。
然而,夺取深渊的生命并进化成更高级的生命却也意味着打上深渊的烙印,生命层次进化的越高,对血肉核心的渴求就越严重,表层的进化者还好说,中层开始,只要没有定时狩猎深渊的生命来食用,就会像毒瘾發作的人一般,无法控制自己。
这也导致,许多高等级的进化者待在深渊的时间比在地表还多。而后来这些狩猎者们找到几处在深渊相对安全的区域并花费大量时间与庞大的人力和无法估算的金钱后,终于建造几处可供人类安居的营地,这些营地有的后来發展成城镇大小的规模,也有的被异兽、渊灾给无情的抹灭。
今天老人比往常还要快好些时间回来,老人的表情还是如往常般平淡,不,是比平常更淡了些,淡的有些令人害怕。
而沉诚的午餐就在刚刚才被那些院侍给强行收走,平常伪装在他们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冰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臭掉的猪肉。
“看来以后只能啃黑麵包和那些噁心的黄泥汤了。“沉诚看着对面牢房裡,上面飞着几隻苍蝇的那碗汤,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起伏。
“说吧,是不是那个疯子准备毙了我们两个“沉诚语带讥笑地调侃几句,只是老人的回答随即让他沉默了。
“老子在七天后就要死了“老人淡淡说道,语气就像是在说,明天我会晚点回家,我去一下厕所,这样平常的家常话一般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