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那些回忆突然涌上心头,让老人有些恍惚,虽然过去成就了现在,但此时这两个孩子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老头子伸出手,掌心朝外,那幅画竟然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诡异的扭动起来,缓慢地缩捲,
画布被取走后,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画框,和一条空荡荡的石廊。
沉诚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如此神奇的物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三人跨步进入石廊,没有多加停留。
“不把画重新盖回去吗,他们应该不知道这条密道吧?“
“这画还有用,再说,被發现也只是迟早的事。“
“这画除了能帮他们多拖延点时间外还有其他用处?“沉诚腹诽一句,但知道现在已经没时间讨论这些,当即加快了步伐。
石廊虽然不宽,但三人同时在其中却也不显得拥挤,尽管没有火把,镶在天花板上某种不知名的石头经过许多年,还是仍散發淡淡的光辉。
三人沉默的前进着,时间在此时流动的异常缓慢。
经过长时间的奔跑,沉诚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烧起来,咸咸的汗水刺痛着他的眼睛,却连擦拭汗水这种小动作都没有,将所有的体力都用在奔跑上。
他依稀记得,当年他在边陲镇被打晕之后,醒来就在大院的地牢之中,按照当时肚子飢饿的程度判断,这所大院不会离边陲镇太远。
几乎不用思考,沉诚就可以判断出对方对位于梵鲁克区的边陲镇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就算逃回去,恐怕不用数日就会被抓回来。
如果往赛德林那边……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也被他打消掉了。
赛德林虽然已经不属于帝国的领土范围之内,但除了中部的巨人之森外,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他们如果逃往那裡的话,在进入巨人之森之前,会像秃子头上的跳蚤一样显眼。
“难道只能去那裡了吗?“沉诚内心哀嚎一声,没办法下定决心。
不知道是因为光熘熘的脚踩在冰冷的石面,还是感觉到什么,沉诚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
没有任何徵兆,一隻纤细的手从背后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由于太突然,沉诚的头狠狠的撞在地上,眼睫毛上的汗水马上被血水复盖。
喀拉—
随着血水出现的还有一声骨裂声,只是声音的主人不是沉诚。
“反应不错。“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出现,沉诚当下一惊,虽然头痛欲裂,但还是赶紧起身回头。
他们三人的背后不远的阴影处,走出一位俊美不似男人的年轻人。
其实要不是对方出声,他一定会把这个人当成女人。
地上一道突兀的影子像是毒蛇一样,慢慢“爬“回对方的阴影中,最后逐渐融为一体。
在经过这一年老人不间断,许许多多光怪陆离故事的轰炸之下,沉诚以为今晚不管出现什么,他都不会再感到惊讶。
虽然也看过老头子出手过,但由于敌人被解决的实在是既迅速又隐密,反而让他没有太多真实感。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喃喃自语道“人类竟然还能够操控影子?这也是异能吗?这就是进化者吗“少年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内心彷彿有某种开关被触动。
对于从出生就在孤儿院生活,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边陲镇的少年来说,进化者就是故事中的角色,神秘,强大,自由,这些都是故事的主旋律。
但再多精彩的故事也比不上自己身入其中。
然而,他看了一眼刚刚推了他一把的少女,这股惊讶马上被愤怒取代。
少年看着黛奥莉纤细的手臂,刚刚为了帮他挡住那诡异影子的攻击,少女的右臂严重骨折,血红一片。
“要是小戴没推我这把的话……“
沉诚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着,非常难受,需要找一个出口宣洩。
晃了两下脑袋,沉诚一步一步往那年轻人的方向走去。
“快回来“老头子怒喊,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对方是甚么时候追上了的。
老人曾今自豪的嗅觉对这个年轻人好像不存在似的,不单单人类本身的体味,就连身上的衣物纤维,鞋缝泥土等等,这些气味没有一丝半毫出现在这个神祕的年轻人身上。
气味这个词好像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好似不存在一样,彷彿被什么东西吞噬似的。
黛奥莉飘了一眼沉诚后,又立刻全神贯注盯着前面,要不是自己的身体被改造成这副样子,刚才那一下就不是骨折这么简单了。
沉诚越走越快,超过了黛奥莉,他的头低低的埋在阴影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蠢。“阴影中再度传出年轻人慵懒的声音,这次是对少年讲的。
黛奥莉感觉到后面的少年已经随时准备要冲上去,她这次不打算再推他一把了。
“我刚刚已经把命还清了,我不欠他什么。“黛奥莉声如细蚊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沉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年轻人很强,自己学院那些老师,在他面前恐怕也撑不三招。
她不知见过多少,但此时对这个年轻人的诡异地攻击手段,她没有丝毫办法。如果少年能用他的命换来一次对方的攻击,自己再加上后面那个老人或许还有击退对方的希望。
原本快步走的沉诚已经变成奔跑的状态,看他紧握的拳头,想来是想要狠狠揍那袭击者一顿。
黛奥莉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又在心裡再次默念一句刚刚的话,但左手的指甲因为用力,深深的插进皮肤之中,鲜血滴落在满是灰尘的石面上。
就在黛奥莉犹豫不觉时。
“吃土吧你!“
少年大吼一声,紧握的拳头鬆开,灌注真气的沙土变得有如子弹般弹射向对方。
“这是?”年轻人微微收起慵懒的姿态,他没想到对面这个少年竟然能够使用真气。
阴影从他脚下喷涌而上,挡住了大部分大部分的沙弹,但沙弹破碎之后,细细的黄沙飘散他的身遭,让他灰头土脸,看着有些狼狈。
黛奥莉睁着跟大大的竖曈,嘴巴微开。
原来沉诚在被黛奥莉推倒在地的时候就顺手捏了一把地上的沙子,这种几乎反应的动作是在他还没被关进来以前,从那些每天在街上想抢他麵包的大孩子们学到的。
在流民街,打架的技巧从来不是重点,逃跑的技术才是他活到现在的根本。
那个浑身沾满尘土的年轻人完全没想到沉诚的举动,仅仅是一个愣神,好似早就准备的老头子不知何时悄然近身,手掌成刀的砍向那男人的脖子。
但对方反应也丝毫不慢,勉强转过身抬手抵挡。
感受着那双枯老的手所传来的力量,刀掌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红红印子。
年轻人不禁流露出失望的神情,老人以前是如何强大,但终究无法抵抗时间的侵蚀。
倒是这个少年让他微微侧目,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把他用的一身狼狈。
在对面的老人将他震退后,没有继续攻击,只有用那双已经苍老的双眼看着他,好像明悟了什么。
“请不要再往前了。“索兰拍拍身上的尘土后微微欠身,像个普通的晚辈在跟长辈请安。
这个动作他做的很憋扭,不是因为他心理不认同对方长辈的身份,而是这个动作实在是麻烦。
如果这幕被大院其他那些大院侍看到一定会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位从不管事,就算对院长也不理不睬的年轻人竟然会这样对一个被关在这裡十年的疯老头。
“你知道我?“
“我是这裡少数知道您身分的人,族中的人跟我讲过很多关于您的事蹟,可以说,我是从小听您的故事长的大。“
这所大院内,完全清楚老人身分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当年这件事情院长做的很隐密,除了那五大贵族,应该没有其它人清楚这位帝国曾今的大国师现在被关在这裡。
在一旁的沉诚已经跟黛奥莉退在一旁,将自己的衣服撕成碎布,小心翼翼地帮黛奥莉包扎伤手。
“小戴你忍着点。“几乎在说话的同时,沉诚用从路上缴获到的匕首迅速将黛奥莉骨头碎片挑出,再把一根根的骨刺精确的塞回原来的位置。
就算是城裡最好的医生在场,恐怕也没办法做的更好。
整个过程没有伤到一点血管和神经,少年的手稳的吓人,老人也曾为此赞叹过。
“好了,没事吧,有没有弄痛你。“少年紧张的看着她,眼中只有着愧疚和感谢。
黛奥莉被少年纯淨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心脏,不敢看他。
沉诚以为自己刚刚太粗鲁,弄痛了对方,神情比刚刚被偷袭时还要慌张。
黛奥莉被少年的表情逗乐,咯格笑了两声,轻拍沉诚的手臂两下表示自己没事。
老人揉了揉發疼的手掌,瞄了对方的影子一眼后就不在关注,没想到自己才被关在这十年,外面已经出现如此恐怖的天才。
“我们做个交易,我跟你回去,你放这两个小傢伙离开如何?“
索兰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抚抹摸着腰间那把髒兮兮的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头!到底是我撞昏头,还是你撞昏头!“听出老头子的口气是认真的,沉诚猛然站了起来吼道。
“……“
老人没有回话,反倒是索兰被这句话吸引注意,觉得这个少年越發有趣起来。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请大人跟我来一场比斗,如果我输的话,我就留下来掩护你们逃走。“
“当然,如果我赢的话,除了三位都会被抓回去以外……我还想麻烦大人您帮我小忙,帮我跟院长那边请个长假,二年,不,三年,麻烦帮我跟他老人家说一声。“
沉诚听了对方的话后满脸疑惑,对方竟然敢开这种赌约,难道他不是大院的人吗?
还有,这裡的人想请假还要请敌人帮忙,这裡到底是什么黑心机构阿。
就算老头子是那个院长的老师,但一个把自己老师关起来疯子还会听对方的话吗?
而且观这个人的态度,这哪是想请个长假,根本是打算甩头不干了吧。
然而老头子想也不想便答应。
“可以,但有个条件,必须让这两个小傢伙先走。“
看了一眼好像随时会扑上来的沉诚,索兰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们也跑不远。“
“嘿,有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便是盲目。“
索兰微笑,比了个请了手势。
“小鬼们,听清楚就快点滚蛋,我知道你们想要欣赏我教训这个狂妄的小白脸,但现在可不是时候,将来还有的是机会呢。“老头子将袖子捲的老高,把关节捏的喀喀作响。
那模样就像沉诚以前常常在街上看到,店铺老闆抓到偷东西的小孩子后,准备给对方来段不堪回首的童年阴影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