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身材非常单薄,要不是因为有皮甲衬托的关係,沉诚相信少女的身材会变得更瘦小。
她的浏海很长,让沉诚几乎看不清她的眼睛,但却清楚感受到藏在髮丝后的那双眼睛所流漏出来的关心。
沉诚刚想试着活动一下,却發现手腕不知何时被绑了起来。
“抱,抱歉,姐……姐姐说,在这裡不管遇到什么人,都……都不能放鬆警惕。“希丝媞结结巴巴地低声解释道,她觉得姐姐有些大惊小怪,这个人都伤了这么重,还少了一隻手,这样对待伤患,实在有失贵族的礼节。
沉诚好像没听到似的,静静的打量起四周,过了一会儿后,又带着沙哑的嗓音开口道:“可以给我喝点水吗?“
出乎希丝媞等人意料之外的,少年并没有先询问他们这些人的来历。
希丝媞连忙拿来水袋,递给了沉诚,却又突然想到,他的手被绑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我自己餵他喝吗?不行,淑女怎么可以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做,可是他又是伤患。“就在希丝媞在烦恼该如何是好时……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要不是我们把你捡回来,你早就变成那颗树的肥料了。“丹尼斯冷笑道,他不喜欢这个小子,眼神太平静了,对自己等人没有一点尊重,根本不像一个劫后馀生的人。
阿库斯也是这么想,但态度正好与丹尼斯相反,沉诚此时冷静的应对让他暗暗点头,这个少年从一个要水的动作在判断自己等人对他态度。
“有趣。“阿库斯决定在观察他一下,顺便看看学生是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算了,给他喝吧。“伊莉丝不想管这种小事,只是怕声音吸引到附近的异兽,虽然这裡离科隆不过小半天的距离,但她不想节外生枝。
“哼。“丹尼斯故意大口喝着肉汤,吸引沉诚的注意。
咕鲁咕鲁……水袋以及快的速度变得乾扁,希丝媞最后还是亲自餵沉诚喝水。可以看出少女内心是很挣扎的,沉诚还隐约听到,少女像是呓语般的念着:“他是伤患…他是伤患……他是伤患……“
水袋很快就见底了,见沉诚还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希丝媞赶紧又拿来一个新的过来。
沉诚一愣后道:“谢谢。“他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诚恳。
希丝媞回了他一个羞涩的笑容。
“喂喂,妳把水都给这个人喝了,那我们喝什么?“丹尼斯不满意了,开始大声咒骂沉诚,连带着希丝媞一起,事实上,之前的路途上丹尼斯都在碎骂着希丝媞。
在杀死许多异兽,又见之前的几名同伴因为各种恐怖诡异的伤势,被阿库斯送回学院后,丹尼斯因为骄傲自满和对深渊的恐怖,
伊莉丝淡棕色的眉毛皱了起来,却没说什么,丹尼斯的父亲是那个英卡罗区铁炮城的城主,而他本人就是铁炮城的下一任合法继承人。
希丝媞小声反驳道:“水……水还有很多,反……反正我们就要回去了……“
猛然间,丹尼斯却像受到什么刺激,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希丝媞旁边,抓着她的头髮恶狠狠道:“丑女,在顶嘴一次试看看,妳以为妳在跟谁说话!“
“就凭妳这种废物,也不想想是靠谁才能通过试验!“
“丹尼斯!“伊莉丝發现丹尼斯的状况有些不对,看似随意的起身,却随时准备反击。
“闭嘴!“丹尼斯的眼睛一片赤红,充满了血丝,面目狰狞,嘴唇乾裂的翻捲,好似要吃人一般。
希丝媞被丹尼斯的举动吓到了,不敢动弹,水袋啪的掉在地上,洒的到处都是。
“真浪费。“沉诚可惜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开口未关,沾着泥土的水袋,又把目光放回丹尼斯身上。
“这就是成为进化者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吗?“冷静的观察着,只是看着在丹尼斯手中挣扎的希丝媞,他的眼神逐渐冰冷。
丹尼斯的状况跟老头子说的有点类似,每个身有深渊因子的人,都会有不同程度上的疯狂,这些疯狂就是进化者们所付出的“代价“,影响着他们自身。
显然丹尼斯的疯狂跟水有关,只是目前状况还算非常“轻微“。
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也不知道我的代价是什么。“沉诚默默思考着,一边看着阿库斯跟丹尼斯。
丹尼斯见沉诚用清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当即恨不得打烂那张脸,猛地推开了希丝媞,一手掐住了沉诚的脖子,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你也是,残废就要有残废的自觉,不要浪费资源,如果你没有那个自觉的话,就让我来帮你!“
脖子上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沉诚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等死,其实暗中开始调动运转体内的真气,虽然真气才回復不多,但足够他反击,
而这种运转真气的动作他早已熟练无比,毕竟在暗无天日的牢房裡也没有其他娱乐。
才几秒钟的时间,沉诚就用真气“梳洗“将身体了一便,这种梳洗可以加速他回復伤势,也可以让他的身体马上达到最佳的状态。
“在等五秒,如果其他人没有阻止,只好反击了。“感受到对方手中传来的力道越来越重,沉诚心中微冷,左手掌心已经对好了角度,骨刃弹出的瞬间就可以切断绑在腰部跟手腕间的绳条。
阿库斯坐在营火旁边,又给自己勺一碗肉汤,像是什么事都没發生一样,暗自默默的给学生们打着分数。
“石蝎跟脾气暴躁的人确实不合。“
“伊莉丝的演技不错,就是控制身体技巧不够成熟,爆發青筋任谁看了都知道妳在准备续力反击。“
就是少年的表现让阿库斯有些看不透,闭目等死?从之前在树上的那些举动看来,这个少年的求生意志坚定的可怕,不可能会就这样毫无抵抗的放弃。
“在等我出手救他?还是在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阿库斯当然可以轻轻鬆鬆的救下沉诚,只是他有自己的立场。
至于被推倒在地,吓的手足无措的希丝媞,阿库斯已经懒的理了。
但出人意料的,丹尼斯没过多久便突然的鬆开了手道:“懦夫,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抛下一句,丹尼斯回到自己的睡袋边,闷着声,掏出了自己的水袋,开始大口的灌着水。
“压制住了?倒是我小瞧他了。“阿库斯有些疑惑的看着丹尼斯,选择石蝎的进化者都一定程度嗜水、暴躁的问题,他没想到丹尼斯这么快就回復冷静。
虽然丹尼斯像是什么事都没發生过一样的座回自己的位置,但几人间的气氛无疑下降到了最低点。
伊莉丝见丹尼斯回復了冷静,她悄悄吐了一口气,真要是打起来,她可不是丹尼斯的对手。
最后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和沉诚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伊莉丝,旁边这是我妹妹希丝媞,我为丹尼斯刚刚失礼的举动道歉,你知道的,我们这类人都有某些……嗯,禁忌。“说罢,便友善的伸出一隻白皙的手。
“……“沉诚没有伸手,只是看着她。
伊莉丝看沉诚没有要回理她的意思,眉头微皱,但马上又想到,这个人的手可是被自己绑起来了啊!
“我竟然跟希丝媞犯了一样的错。“伊莉丝面色不变,却在心中也小小脸红了一把。
“希丝媞,帮他解开吧,我相信他没有恶意。“伊莉丝可是看见,在面对那种情况下,这个少年都没做任何抵抗。
嗯……不是没有能力,就是没有胆子,不管是哪一种,威胁都不大。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暗自庆兴刚刚没有出手。
“多谢。“沉诚向伊莉丝跟希丝媞道了声谢,后者只是腼腆的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又在生死之间徘徊了数次后,沉诚的心境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变得淡漠。
但对方既然跟他释出了善意,他也不能总摆着脸,当然,这是因为他已经判断出,这几个人应该不是来追自己的。
“特瑞格斯应该认为我已经死了吧,从那种地方摔下来,恩,就算是进化者也是得死,更不用说当时我还受了重伤。“沉诚没有跟他们隐瞒他是如何在雾居的洞穴中生存,并如何侥倖逃了出来,毕竟他想要装成狩猎者的话,马上就会暴露,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
当然,特瑞格斯跟老头子的事情都被他草率带过,带换成被仇家追杀,最后被逼的跳崖。
众人这才一脸恍然的样子,难怪这个人的装备这么简陋,原来是被逼的逃到这来,几天前他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哼,原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丹尼斯嘲笑道。
希丝媞则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她觉得自己要是处在那种情况下,早就绝望的自杀了。
“嗯?你不是帝国人吗?“伊莉丝对沉诚的名字好奇问道。
对方的名字發音很奇怪,不像是帝国人,更像是东大陆那边,可是他讲的又是一口流利的德雷斯通用语,没有德温七国那种语调跟口音。
“是,我住在梵鲁克区的边陲镇上,是孤儿院的老帕尔收养了我。“对这方面他也没有隐瞒,虽然他看过很多书,但也仅仅限于书本上的内容,见识有限,如果谎报其他地方,恐怕没讲几句就被拆穿了。
原本他有想过,是不是该报个假名,万一要是特瑞格斯真的认为他还没有死,正在追缉他,并發佈通缉令,那自己可是往火坑裡跳。
但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虽然这个想法很愚蠢又不明智,但在失去了这么多之后,他不想连自己的名字都失去。
听闻对方是流民街来的孤儿,伊莉丝对沉诚顿时没了兴趣。
“边陲镇?没听过啊。“希丝媞好奇道。
阿库斯接过话:“我知道老好人帕尔,他只能算是梵鲁克区的中层人士,却在当地十分出名,因为他经常收留各地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提供他们居住的环境和食物,还花钱给孩子们上学跟看病。“
“但他后来惹到了当地的黑帮,儿子在酒吧被黑帮的溷溷活活打死,妻子被抓住后卖给雅弥的人贩子,他花光大部分的积蓄想将妻子带回来,最后却只带回了一具尸体,后来听说就消失匿迹了,原来他隐居在边陲镇吗。“他没有太多感概,毕竟这种事他见的太多了。
沉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他从来没有听老帕尔说过,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他想到老帕尔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每年冬季总是窝在壁炉边烤着火,因为腿上有旧伤,天气转凉就会开始隐隐做痛。
每当提到那个旧伤,老帕尔的眼中都会流漏出很多怀念……还有憎恨。
“……“
“您知道哪个黑帮吗?“沉默许久后,少年看着阿库斯,语气平缓而坚定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