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精魂,千年之前归风昌明神所有,是连接人鬼两界的无上至宝,所谓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所有生人入鬼界,恶鬼返人间的逆天之事,只要是想通过精魂来实现的臆想,都要付诸等同的代价。”
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打开的通道吗?到底可以获得些什么啊,居然让这些鸦如此痴迷。
我在餐桌前吃着婆婆晚上烙的馅饼,听着汮何遇跟我说着精魂的起源,她说我有三川血脉,那与城北诸事结缘,想必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事。
“千年前那棵风昌明神亲手种下的生死之树的本体,早已经被摧毁了,现在维持两界连接的,是之前的一位大人,遗留下来的楠木面具,不过这块面具在六年前,也已经分崩离析了,要修复简直难如登天。”
“毁了这块面具的,就是我老爸吗?”我看向汮何遇,等待她的回复,可结果我早已心知肚明。
“嗯,就是严木楠大人……”
几天前大雪便停了,可是外面却又呼呼地刮起了大风,婆婆现在买菜都会多买几天的,但腿脚不便的她,却相当喜欢出门走走,她说爷爷会和她说说那位大人昨晚的情况,这样她才能放心的下。此时,玻璃门外还在呼呼作响呢。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毁了面具,妖猖鬼姬便能通过此直达人界,可以说是严大人阻止了这场人间浩劫,你有一个很英明且果断的父亲。”
“谢谢。”
父亲生前,我并不知道他的过往,他从不和我提起,也从不许我过问,我知道他是位好父亲,但遗憾的是,我却不知道他好在哪里。不过每每有人说起他,都会赞扬两句,我也就很满足了。
“但是精魂不能消失,这个通道也万万不能消失,这关系到人鬼两界的稳定。精魂在生命的诞生之初便形成了,再加上风昌神族的神力加持,已经稳定了千万年的岁月。而我的猜测,任修仁就是想修复精魂,来停止两界的动荡。”
“所以,城北的结界,其实就是两界的连接口,怪不得会有那么多青眼鬼聚集在那呢。”
“对呀,可是现在面具毁了,各地的通道全断了,这些魂儿过不去那边,就只能终日躲在城北的阴影中,等待连接开启。”
“那任修仁出远门说要处理的小鬼窝,就是把无处可去的魂儿带回来,免得他们在人界胡闹呀。”
我又想起几个月前,深秋那一别的画面,那时我确实不了解任修仁,但总觉得他是可以依赖的人,事实也证明我的直觉没错,不过他骗小女孩的本事,绝对是个大神级别的,果然,男人的嘴,呵。
“嗯,这可是个相当辛苦的差事,不过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能力做这个事了,毕竟鬼青已经……”
“鬼青,你刚刚是不是说了鬼青,她真的存在吗?”
“嗯,当然存在了,人类口口相传的山鬼青,可是像守护神一样的伟大啊,不同于黄前辈一心只放在光烛白身上,这位青大人,对人类也是相当友好呢,你好像很在意她呢。”
“嗯,小的时候听老一辈的提起过,记了很多年,后来六年前的山祭那天,城北出了事,就没再听人说过了,山脚下那棵象征着鬼青的桂树,也被人连夜给砍了。”
汮何遇听完噗呲笑了一声,这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砍树的时候你也在吗?”
“我才没在呢,我在家里的阳台看到的,那天晚上一群人围着那树把它砍了。”
“那棵树现在好好地呆在桂青二中的后山上面呢。”
“蛤?可是我明明看到……”
“人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想看到的而已,没有任何修行的普通人,很容易就会被鬼力所迷惑。”
“难道是任修仁。”
“不然还能有谁?砍树的人以为自己在砍树,其实只是在帮桂树挪个窝而已,被下了术,正常的人类很难靠自己的意识清醒的,还鬼哭狼嚎了整整一宿。”
“可是连看的人都会一起中术吗?”
“鬼力之强韧,凡人皆不可避之,不可清醒也,所以真正想要看清真相,从来都不是用眼睛,而是要用心。”
汮何遇又闭上了双眼,双手附在胸前,她确实是很忠心于心的力量呢。不过那棵经历过人类膜拜和摧残的桂树,我很想再去看看它。
“正常来说,光烛白都是三川氏的子弟来接任吗?”
“对的,但这么多年的岁月,像严木楠大人这样人类接替的,也是有那么几位的,而且每一位都是人类中的拔萃,心性强大到足以撼动鬼界的佼佼者。”
撼动鬼界的人类吗?这得是有多强韧的灵魂,才能与恶鬼相抗衡啊。
“那我老爸为什么会接任光烛白呢?”
“这个,你确实问错人了,知道答案的应该只有你的父亲本人吧。”
不,还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关于你父亲是从谁手里接过这项苦差事的。”
我好像发现了一直被我遗忘在角落的真相,父亲接任光烛白,一定和他上一任有着密切的关系啊。
“就是现在的三川鬼主,统领着三途川流域众鬼的王,也是三川神白的父亲,用现代人的称谓来说,他是你的亲外公。”
我瞪大了双眼,我知道我听到了怎样难以置信的故事,但却无法很快地去接受这一切,这些已经严重超出了我对生活的认知能力。
“……”
“看你的样子,想必严木楠大人也是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吧。”
我低下了头,目光盯着眼前绣着槐花图案的桌布,心中已是思绪万千,矛盾难解。
“但严大人的用意,应该不难猜到吧。”
我又抬起了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颇为精致的女孩。
“他不想我,成为光烛白吗?”
“准确地说,应该是连光烛白的存在,都不想让你知道吧,这可能是一位父亲,不惜一切都要保护好自己女儿的结果吧。”
“原来,是这样吗?”
我的心情很低落,明明感受到了父亲大人对我的爱,可却无法打起精神了,但很多事情也就可以想得明白了。
所以那些年,我被送去了他人家里寄养。所以他只忙于工作不曾过问我的生活。
也所以他那天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我,和城北的一切,就这样一起消失了。
“两位大人,吃好了,就早些回屋休息吧。”
“好……”
我和汮何遇一起应了婆婆的声,都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记得在幼时,有一天去往老爸的公寓里玩,无意间,发现一封平摊在桌子上的信,我当时本着想展示自己的认字能力给老爸看,便拿起来认认真真地看上了一遍,现在信的内容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而且里面有很多字我都不认识,但我清楚地记得,信的开头,称呼老爸为光烛白,在我快看到落款的时候,爸爸接过了我手中的信,从背后掏出了一个礼盒,我的注意力也随之被吸引走了。
那便是我第一次看到,光烛白这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