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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郝飞扬就醒来,记不起是怎么回的家,越想头越疼,四肢舒展的平躺,尽量放松僵硬紧张的肌肉,感受来自酒后的润滑,发现一直排斥喝醉偶尔来几次也挺好,让人从麻木中抽离。

担心脑海里绷着的那根神经会因为断片消失,那是多年持续重叠的一种脉络,就这是郝飞扬这些年的状态,紧张僵硬的活着。

还是不要对自己太苛刻吧,喝点酒让身后那条黑狗休息休息,放过彼此挺好,这样想心情也就舒畅了,天边微微亮起,起床洗了个澡做了早餐,吃完精精神神去单位。

晕晕乎乎的早晨很快就过去,中午吃完饭就往咖啡馆走,准时碰到一对穿校服的小情侣,牵着手笑得开心,迎面路过的时候都会刻意观察一下,女生总在说话,男生听的认真偶尔插句,郝飞扬总会为他们担心,高中匆匆过去,就算大学在一起或者四年异地,还有毕业工作他们需要面对太多。

可今天觉得管他什么以后呢,初恋这么美不该让没发生的恐惧拖累,相信他们会许下约定,就算是最后不能在一起那些真实的每一天也是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走过身边突然指着两人:“你们亲过嘴吗?”

两人突然被打扰显得有些排斥,但望着对方的眼神变得温柔波澜,郝飞扬抬头哈哈笑着赶紧溜了。

路过滨河路,穿过繁华的步行街,来到山脚下的咖啡馆,说实在的郝飞扬至今也没想明白三个小家伙为什么能跟上班一样按时来这里。

但这个现状还是很满意的,走着走着今天的小文章已经慢慢的从脑海中浮现,刚到咖啡厅郝飞扬花了十分钟写出来给大家念了:

写作之路第三篇

“写作这条路,是一条专业的路,和钢琴画画一样也是一项技能,哪怕你不准备做一个专职的作家,这技能依然会陪伴你一生。教会你独立看待世界,这当然是对的,所有作者都是一个长期的社会观察家,敏感捕捉变化记录或表达。

这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创作的种子发芽后习惯并依赖,生活从此有了中心,免去了被各种营销信息,漫天的物质消费,毫无意义的娱乐带着东跑西愰的迷茫,所以专业是其次,重要的是全面的了解世界。

思想的越野跟现实中的马拉松一样,都做匀加速,体能耗尽时能够体会到一种绝对自由,思想边界被延展产生欢愉,这就是心流。

熬过困难,达到全新层次时也会出现心流,这种感觉弥足珍贵,没有一番磨练无法体会,发自内心的满足,使生活不同。

你的选择会越来越多,因为不再是从前那个被推动吸引着只会追逐别人给予的人,那时这些成了平淡无奇的日常,你的追求最终一定向内,你变得优雅,沉稳,有底气,充满活力。

夺回选择权后,视野随之宽广,了解多就会辩证思考,灵魂才会跟细胞一样时刻进化,他们生生不息孜孜不倦,为创造美好世界而努力。”

郝飞扬慢慢读出来,每个字都感同身受,读完后环顾一圈:“有什么感受吗?”

王学文手撑着头:“太短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就完了。”这段时间相处,郝飞扬差点忘了三个人都是有表达障碍的。

马上想到通过潜意识引导,于是提议觉得好就拍下手,不好就不拍手,喜欢就拍三下手,一定要表达真实感受,相信总有一天能学会表达。

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郝飞扬要听听他们准备的歌词,童小萌拿出准备好的文章念起来:

酒店的浴缸里,醒来时,眼前一片血雾,我起身,面前是一片虚无。

走在黑暗中,每落下一步痛遍布全身,黑暗中便出现一点儿光亮。

尽头时,身后刚建造完的光亮又瞬间破碎。

出现了穿着一黑一白西装的两人,

看了我一眼,翻着本子。

我想他们是来接我的。

白衣皱着眉:“不对啊,不到时候。“

黑衣走上前来,留下一句:“你还没到时候,快回去拯救世界吧。“

睁开眼,脑子有些混乱,看了看四周,发现是在地板上。

手腕还在冒血,疼的我直吸气。

连忙打了120,在进救护车时我想,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童小萌念完,郝飞扬记住了这个情绪,他熟悉这种感觉,但还有些话要问,郑英杰接着:

空洞的躯体,寂寞的区。无灯的屋子,黑的发光。

躺在城市中,却像深山。歌里的梦想,吹的牛逼。

辗转的战场,头不会低。白天的自己,夜晚回忆。

放浪的思想,像个傻逼。我说这是进步的楼梯,

你说是你太佛系,硬要指出思想的问题,

你们诚心的跪东跪西,想要神佛帮你搬东西。

啊游k勒咪,别闹了大家都很忙滴。

郑英杰放下稿纸等着。“来,自我评价一下”郝飞扬把问题推给他。

“改了几次,开始没什么灵感,但想着想着就生起气来,好像只有带着愤怒才能得到灵感。”

郝飞扬点点头:“愤怒也是力量,和脏话一样,都是表达态度的一种方式,我认为脏话恰恰是种底线,是愤怒到临界点后的底线。”

郑英杰:“我时常会闪出房子飘在天空,最后都掉下来地球上剩我一个人,最后地球也爆炸了这样的片段。”

“哦,很棒的能量”郝飞扬顿了顿:“要不你做主唱吧,明天我用钢琴录一段音阶你先练习吊嗓。”

郑英杰点点头:“听着不错,我想试试。”

“就带着这股劲,走出属于你独特的路,比起愤怒,怨念更加折磨人,有了这件事,相信自己就可以找到良药了”郝飞扬鼓励。

转过头王学文自觉的拿出稿子念起来:

点点亮光的旷野车子疾驰,月亮像面具挂天上随风飘。

区间测速测不出心的温度,加速换挡追不上离开的路。

你烦恼如何放下这世俗,我的目光望着你的来处。

性感如你饭后烟的独处,尴尬时一句温暖的话语。

晴天下雨都好偏偏阴郁,拥抱转身也好恰恰沉默。

那就好好睡吧,其实都好,因为都是你。

郝飞扬眼睛一亮:“不错,有故事,谈恋爱了吗?”

王学文以为郝飞扬会评价他的作品,依然懒洋洋:“没有,谈恋爱多无聊,有感而发,随便写写。”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知道冷漠只是他掩饰情感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真正心里的话是不会轻易说的。

“不错,随便写写已经很好了,给你点赞。”没心思过多点评他们两个,只留下童小萌,有些细节要确认一下。

看着低头的童小萌,小心的掀起袖口,少女少有偏细的胳膊,白皙皮肤上一道道深深的割痕,看到这郝飞扬努力抑制内心的躁动:“饭都不不想吃了吗?为你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死亡呢。”

童小萌表情平静,一直摇头:“并没有想过那些细节”

郝飞扬缓一口气,如果细节清晰童小萌就不能待在这了,郝飞扬猛地拿起桌上的剪刀在胳膊上划了一刀,血马上哗哗的流出来,童小萌惊讶的找卫生纸压在伤口上止血,郝飞扬挡开她的手臂,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只是觉得能明白童小萌的感觉,然后就自然的割了自己。

童小萌担心的看着伤口,被郝飞扬不容置疑的气势弄得不知所措,长长出了一口气,语速很快的说:“我三岁的时候妈妈把我抱走要把我卖掉,我爸把我抢了回来,后来又有了后妈,十三岁的时候爸爸出车祸死了,现在我跟继父母一起生活,我叫她妈妈,就是你见过的那个。”故事讲的很流利,像是早都准备好了要诉说。

郝飞扬按着伤口听完愣住了,没想到童小萌身世竟然如此,她越是平静的讲,越能感受到绝望,按着伤口的手一松血又流出来,胃里一阵绞紧:“晚上睡不着吗。”

“不知道,总是突然就很难过,知道我爸爸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吃饭,从那以后我就不怎么爱吃东西了,好像吃了东西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你该对自己好一点,毕竟能关心你的人也不多。”不知怎么的郝飞扬对她养父母并不是怎么喜欢。

“爸爸妈妈还是挺关心我的,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咬咬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就想自杀,他们发现了就把我送到疗养院去,那有好几种电击还挺舒服的。”

郝飞扬终于知道了原因,童小萌淡定的找来酒精和纱布为他包扎伤口,好像很习惯这一套流程:“小萌,你该当一个作家,把你的经历和感受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一定能帮助许多人,现在我为你写首歌吧。”

童小萌有意无意轻轻点了点头,十几分钟后,桌上留下一张纸,上面写着给童小萌写的歌。

窗台那朵紫色的花开,

阴几日的天空下起雨。

你这的风大但就快停,

饿了几天也慢慢习惯。

你的心里有片海,却害怕未知的广阔。

这个城市有沙漠,天空飘着云的清澈。

想象着你光着脚沐浴在阳光下闭上眼对世界说些话。

你却告诉我想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漂亮的死掉。

我知道即使这样,姑娘你依然会感到孤单。

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心爱的人和那吉他。

善良的姑娘我为你祈祷,让一滴水变成雪花静静的飘吧。

弹着你心爱的尤克里里,让阳光照在脸上去尽情的笑吧。

不要想未来,也忘记过去的忧伤。

无忧无虑的笑吧!自由自在的笑吧!肚子圆圆的笑吧!

童小萌看完纸上的话,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一首歌,这样至少在一个人的黑夜里可以自我陶醉昏昏欲睡。

郝飞扬与他三个小伙伴的写歌之路看起来并不一帆风顺,从而意外的有了另一首歌词,这让他不敢小看艺术,突然觉得文字和艺术应该结合在一起,这样的力量将会像水中的涟漪越飘越远直到有回响。

经过漫长的雨季,整日暴雨的城市竟有一丝梅雨季节的气息,路边的绿化带里长出了青苔,相比枝叶繁茂的大树,这种绿色更让人感受到生机。

立秋这天,太阳柔和又温暖,虽然知道安逸闲静的天气持续不了多久,却不由让人产生被梦幻包裹的慵懒,街上匆匆的行人和穿梭的车辆与往常别无二致,神经也会不由自主的慢下来。

下了班的郝飞扬尽量走在有阳光的地方,不知觉间来到了一间学校的门口,就那么站着,郝飞扬自己都记不得来的第几次,从那以后每天准时坐五十五路车终于又碰到了她,这次一直跟到了眼前的补习学校门口。

对这种行为搬出去住前的任前飞警告过,可没当回事还有意无意的打听到她叫秦晴,偶遇当然不是巧合,看到秦晴上车然后屁颠的跟上车。

一次秦晴坐下后向他微笑了一下,这让郝飞扬总觉得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默契,于是每天站在学校门前的窗子前。

屋子前有个矮胖的中年人拿着铁鞭子一下一下的抽着地下的陀螺,对这个傻傻杵在这的陌生人有些好奇,时不时大量的瞅两眼。

郝飞扬试图让自己想些什么,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好像自己成了无理取闹的地痞流氓,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整日宅在家中的花痴路人。

有了这种心态他觉得脸上发烫,手脚不自然起来,那个平时望眼欲穿的窗户也变得无法直视,怎么办,他急需做点什么给自己站在这找点意义,抬头看楼上阳台一群白色的鸽子,上下跳动,咕咕的叫。

沿着露在外的墙砖往上,楼顶的屋檐由一排方形瓦组成,只有爬到房顶才能看到是不是整片屋顶都有瓦片,如果这样那这种楼顶应该是横梁式的木制框架,两边由瓦片斜着排列,但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没有阁楼的楼房好像不需要这样的屋顶,看来不论怎样都要上楼一探究竟了。

有了这个想法又有了站在这里的意义,可回过神一想,自己站在这的意义除了屋里的秦晴,就真没别的干系,是不是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也许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但也欣喜自己居然会有意无意的张罗媳妇,哈哈,真是小机灵鬼。

想到这郝飞扬决定不能轻举妄动,除了苦行僧般的坚守,做任何事都是在冒险,站的脚后跟都发麻,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恍惚间一个身影向他走来。这谁?这身影这走姿,这张脸,这不是秦晴吗。

郝飞扬立马清醒,心里朝思暮想的人离他只有六七米的距离,但气场大的没法直视。不由自主移开目光把头抬起来看上面,看左面,看右面,还觉得不够,侧身往边上挪了好几步,但又不想离得太远,转过头偷偷看。

秦晴伸着脖子往外瞅,好像在等她的学生,余光看见一旁拿鞭子的老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郝飞扬。

估计刚才郝飞扬的表现全让他看在眼里,这笑明显有心领神会的意思。你这人精,什么都让你看出来了,郝飞扬暗暗想,直直的看着中年人,眼神透露出来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想的都是错了的意思。

郝飞扬觉得过了好久,课这个画面只持续了两三分钟,还好秦晴的学生来了,说着话领边着学生往回走,披在背上的头发在阳光下柔顺又明亮,下一秒那个背景转过身子朝着郝飞扬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郝飞扬极力克制着激动一小步一小步侧着身子从窗户边挪开,才跳起来,扭着屁股为自己庆祝,同时也更加坚定的觉得秦晴知道他的存在。

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主动跟你说话吧,郝飞扬你简直就是白痴,笨蛋,孬种,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动不动就要茹毛饮血的纯爷们真汉子,怎么这么怂,怎么这么没出息,你怎么,真的没救了,打死你,打死你个蠢蛋。

跟自己玩了一会,马上又恢复正常,心里却暖暖的,有一种踏实感,这在他三十年生涯里少之又少,是实实在在的。

虽然不知道秦晴怎么看自己,哪怕把自己看成一个精神分裂的尾随者,这种好像前世宿命般的熟悉感是绝对真实的。

带着这种喜悦,马上有了灵感写下写作之路第四篇

“拥有独立思考能力,是一种蜕变,需要不断学习,阅读的积累,写作输出的磨练,然后相互印证对照,做信息的主人,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当然也许你就想做个白天上班找对象晚上一起吃饭,躺着,坐着,靠着然后重复第一天的生活,这也很好,能够开心专注就都好。

但如果你勇于面对未知和改变,我们从宗教开始聊聊,基督教,***教,佛教。

你要问我更信那边,我想我更相信所有智慧生物的起点都一样,只是文明程度不同,人类本身的差异并不大,就算真的在认知上有不同,那也不过是掌握了一系列制造世界的技术而已。

那些宗教的教义,可能是哲学的,是文学的,也可能是艺术的,但都不能离开一样东西,就是故事,没了故事传承就失去意义,甚至无法传承,而作者首先要知道为什么讲故事。”

上班下班写作的日子一天天过,有一天郝飞扬突然有了一种向秦琴表白的冲动,觉得这样很勇敢,与其晚上躺在床上抱着枕头难受的打滚,不如鼓起勇气去告诉她,至少这是真诚的。

下班回家的路上认真想了想要说的话,考虑到对方未必有时间听长篇大论,再三考虑还是写了一封信,必须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玉镯子和一个抱起来软软的卡通抱枕。

视线扫过阳台一朵蒲公看起来生命力很旺盛,仔细观察,锯齿状细长的叶片紧贴着土壤打开,独独的一根细茎顶包裹着种子的骨朵。

郝飞扬能想象当种头完全打开满是蓬松毛茸茸的的样子,突然觉得非常适合做礼物,立马找出装果汁的椭圆玻璃瓶,铺了一层细土,小心翼翼把蒲公英从挖出来种在里面,从另一盆文竹上剥下一些苔藓和长茎植物铺在上面,还摆了一个些小贝壳。浇了水再把木头塞塞好,这样只要有充足阳光里面就能形成一个小的微生物循环。

起了个名字叫落雪,能想到完全开放后,整个瓶子飘满蒲公英的样子,花了快一个小时制作完成的礼物还是很满意的,看看表时间刚好,带上瓶子和信还有镯子抱枕就出发了。

来到学校,郝飞扬忐忑的站在门口,像一个猥琐的人,听见里面传来女生的声音:“姓这个词是汉语词汇,表明家族的字,最初代表有共同血缘、血统、血族关系的种族称号,简称为族号。一个女一个生,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被身为女性的母亲生下来以后就要有姓氏了呢。”

听到这个声音郝飞扬觉得很满足,是不是她的声音呢,如果是那真的太好了,就这样听了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一个背影倒退着走了出来,从背影的齐腰的整齐的头发认出就是秦晴。

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晴秦转过身快步走来,郝飞扬赶紧背过身去,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强迫自己镇定,最后还是决定先进去打听打听,进门碰上一个小女孩拉住就问:“小姑娘,你们老师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姑娘好像对陌生人很警惕,什么也不肯说,一直摇头,郝飞扬想接着问下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找谁,有什么事吗?”回过头看见秦晴端端正正站在那,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又是当着那么多学生,正要硬着头皮解释,秦晴抢在前面问:“是不是发传单的,不需要。”

被这么问郝飞扬急中生智:“你不认识我吗?我知道你姓什么。”

秦晴眼神玩味:“姓什么?”

“额,女性。”说完郝飞扬自己也觉得害羞,拿起手中的抱枕就往她手上塞,秦晴看到赶忙闪开身子揺着手嘴:“不不不要不要。”

郝飞扬更急了,从手提袋里拿出信指着:“给你的,这个瓶子也是给你的还有抱枕和镯子都是给你的。”说完回头放在桌子上,打开门逃出来,怕秦晴追出来还重重的关上门,一路小跑离开了。

跑出巷子又马上冷静下来,低头反思刚才的不足和改进之处,没留神狠狠撞在了迎面来的人身上,张嘴就要道歉,抬头看是那个在门前甩大鞭的中年男人。

平时只顾看鞭子,这么近距离的才注意到这人的长相,一脸胡渣个子不高小圆脸胖乎乎,脸像是没洗干净一样黑一块白一块。

看到是熟人郝飞扬笑着道歉说了声不好意思侧开身子就要走,却被拉住:“呦,这不是天天等漂亮秦老师的哪位吗?”

郝飞扬好奇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等她。”

“诶呀,年轻人有这点心思也正常,谁让秦老师长得漂亮呢。”郝飞扬不想过多解释笑了笑就要走,被胡渣男拉住指了指前面一排的小平房:“走走走,到家坐会喝点茶,给你讲些秦老师的故事。”听到能打听事郝飞扬来了兴趣,跟着胡渣男就往回走。

顺着一排青砖矮墙,走到一扇老式木头门前,两扇门板上翘出雕刻纹路的屋檐,年代久远雕刻的形状已看不清,其中一扇门的左上角挂着福临街126号的门牌,左右各两个摸的发亮的铁扣环,中间扣环上挂着个大锁。

胡渣男费了半天劲才把锁打开,顺手丢给郝飞扬,锁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八九斤,跨过高的出奇的门槛,一条宽两三米的石板走廊通向尽头,左手院墙下一株株绿植长得郁郁葱葱,延伸出的枝丫杂乱伸展,要用手拨开才能继续走。

枝丫被开着花的常青藤缠绕,那些花发出阵阵清香,右手屋檐下的砖墙上隔两三米米挂一个鸟笼,郝飞扬走着看每个鸟笼里鸟种类都不一样,有的颜色鲜艳,有的成双成对,美中不足的是许多脖子上和尾巴上秃了,大概看了十几个鸟笼,往右拐还是小巷尽头有个小门,推开门进去一个正方形大院子出现在眼前,顺着石头小路走到一座石头桌凳随意摆放的四角琉璃瓦顶凉亭。

正中间厅堂样连着左右各两间屋子,左右分别有两个小阁楼,胡渣男指着左边一间屋子说:“我的卧室在这后面,带你参观参观大厅”来到大厅错落着摆了二十几张四角桌,看着倒像是人来人往热闹场所,但又不见其他装饰。

胡渣男开了灯带到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下,倒上茶递来,郝飞扬双手接过好奇问:“大叔,家里多少人住这么大地方。”胡渣男让着喝了口茶嘿嘿笑:“别叫大叔了,我今年五十几比你年长些就叫我文华吧。”

郝飞扬心想长得倒显老赶忙接话:“文华大哥我叫郝飞扬,这里古香古色以前是做什么的啊。”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排书法字上面写着《德治天下,慈含大爱》越发好奇。

文化叹口气:“唉,先人留下来的宅子,现在就我一人住,父母去世的早,兄弟姐妹都去了外地,孩子也不在如今这宅子就我一个人守着。”

郝飞扬注意到墙上木头匾额镶嵌的几个大字,德行,善行,仁行,问到:“这是老字,可有什么说法?”

文华神色有些黯然:“祖上传下来的,我一直遵循紧记,不敢忘,如今家里败了,历史上也没留下什么,想着不太好也就不提了。”

郝飞扬听了文华的话生出思辨的冲动:“历史那有什么正邪是非黑白,无非都是拆东墙补西墙,都用来解释今天了。”

自顾自说完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岔开话题:“看着这么多桌椅茶壶,从前做什么的呢?”

文华从回忆里回来显得小心翼翼:“啊,以前是个小茶馆,后来人们都去玩别的了,我嫌人来人往吵杂索性就关了落得清净。”

郝飞扬立马想到老舍的茶馆,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和老舍笔下的茶馆一样那么生机勃勃,又问了许多问题,文华倒也一一耐心的解答。

交谈中了解了许多从前的往事,感慨这老房子能留下来真是幸运,对文华产生了一些好感,他也不是一眼看上去那样守旧顽固的人。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刚才跟秦晴表白的尴尬一扫而光,郝飞扬甚至忽略了这件事,文华拉他从一扇小门出去,又是一大片空地,足球场大小的空地上绿绿的长满了杂草和红柳。

今年雨水多,走进竟有种阡陌无路的感觉,绕着空地转了一圈,郝飞扬更好奇了,虽说是山脚下但也算市中心,到处圈地盖楼的城市里怎么能留下这么一片空地。

文华解释说前院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宅基地,后院是家里的自留地,虽说不能盖房子,但种种菜还是可以。前些年左邻右舍的一人一片分着开菜地,种的蔬菜也够一家人一年用,这些年老人走的走了,去世的去世,周边的房子不是租出去做办公室就是卖给外地做生意的,地没人种慢慢也就荒了,上了坡是市里的育苗基地,再深一点就是原始森林保护区了。

郝飞扬听了有点向往,能在这种种地也挺好的,即锻炼了身体,又陶冶了情操,文华看郝飞扬饶有兴趣的样子,让出主意规划一下,郝飞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问:“你对着最熟悉,有什么想法吗?”

文华想了想:“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这里能成为休闲娱乐的地方就最好,到了我这个这个岁数,也没啥追求了,能舒舒服服过日子就好,你看那么多学校那么多学生,他们上学学习放学还在学习,让他们来种种地也好啊,生活中的乐趣可不止学习,像我整天溜溜鸟,耍耍鞭就挺好。”

“是啊,我们这样的城市里小孩子,成年人的娱乐少的可怜,酒吧喝酒聚会,游戏短视频什么的,如果人人都活在小圈子里怎么会了解别人在干嘛呢。”郝飞扬感同身受的附和,但想起对面的学校又不觉想起秦老师,支支吾吾的问文华:“我在学校门口这站了这么久,你都看在眼里啦。”

文华神秘的笑着:“恩,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叫你来也是想提醒你一下,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恩?难道你认识秦老师?”

文华摇摇头:“认不认识,每天进进出出的,多少能了解点,劝你还是不要太执着”说完就再也不肯说了。

郝飞扬急着了解秦老师的事,一直追问,文华经不住郝飞扬软磨硬泡还是说了:“人家在你来之前就有人专车送来,下了课再接走,你又不是天天来那能知道那些事。”

郝飞扬起初不相信,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在公交车上碰到过秦老师,但在那之后不论多早等在车站也就遇到过几回,原来并不是等的时间不对,而是另有人送,还有透过窗子看到的男老师,想到这些马上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文华劝道:“小兄弟,看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为这种事念念不忘了,你不是也说历史都是向前发展的,人总要向前看。”

话是这么说,知道这个消息心里还是不是滋味,但表面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说了几句没事能想开,就敷衍着告辞。

最后几乎是从屋子里逃出来的,这几个月的等候忽然化为幻影,一直以来说服自己的那一套说辞在事实面前也成了笑话,以为刚刚敞开的心门瞬间又关闭封存。

郝飞扬突然觉得很蠢,该嘲笑自己,还是该怪命运对他真的不好吗,或者该反思自己的不成熟呢,人人都说感情好,为何到今天在感情上都体会不到温暖呢,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好好听从指挥相亲结婚吗。

不论怎样,最应该做的是放下,放下妄念,不必过于贬低自己,毕竟人多着呢,自己也只需那么一个,该继续保持客观,这么想不悦烦恼被压制下去,抬起头甩着胳膊大步走,浑身放松无拘无束,顺着心里的旋律吹起口哨,甚至像在跳一支舞蹈。

习惯春花秋月的时光刻度,任岁月流逝。

不经意瞥见镜中那一束光,万般念浮现。

这是在快乐与灵感交织下,眼里泛的光。

看到真相时嘴角扬起微笑,证明了什么。

关于那束光。

第一次是镜中的自己,再就是遇见你。

这光不但潜藏在心里,也溶进生命中。

想好了不问去向何处,变成一棵瓶中树。

忘记年轮的时间刻度,而你,又在哪里。

自从得了解秦老师的事后郝飞扬决定不再去学校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做毫无意义的事,隐隐焦虑时间的流逝,似乎有些事需要加快步伐,在作品中增加了一个女性角色,样子就像秦晴老师,虽然现实中不尽人意,但书里安排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另外一个主人公就是林佳期了,关于这个几乎参与了他整个青春的女人,到现在为止也是个模糊的轮廓,有时是一个片段,有时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时就是一份情绪的纠葛,现在些都不重要了,至少他们还能再见面。

虽说已是物是人非,关于那次婚姻林佳期告诉郝飞扬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结束,是他们都太软弱还是生活的小辛福来的太容易,就是这样的生活节奏使爱情这件事里想要轻松平和相处变成了奢侈。

太多的针锋相对,坚持自我始终让两颗心中间隔了点什么,是触手可得的享受,碎片化的感知,还是源源不断的诱惑,总之一人生活似乎更加轻松容易,与其这样不如自己过来的自在。

虽然很能理解但郝飞扬还是决定帮她抗争一次,特意把林佳期约到咖啡厅以外的饭馆见面,这次的见面没有目没有立场反倒轻松愉快。林佳期回忆起那时感慨万千,虽然从前动不动就吵架,可彼此难说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看着林佳期眼睛里布满的血丝知道她肯定整天熬夜,没说什么就跑了出去,不一会提了一大包东西回来放在桌子上,林佳期指着桌上几盒东西:“都是什么,给我的吗?”

“如今雨水多,身上湿气也就渐渐重起来了,冬天也不那么冷了,更需要脾胃的调配,全按你的状况配的,看你这样子也该调调身体了”

“这又是什么,这么多。”林佳期指着另外一包。

郝飞杨一样样边往出拿边解释:“这是配出来的降火茶,里面有菊花,枸杞,党参,三炮台,莲子芯,橙皮,早上泡着喝,熬夜熬的肝火旺,喝这个败败火气。”

“谁火气大啊,我现在火气小多了,都不发火的。”

“跟那个小白脸吗,给我讲讲你们怎么相处的,离婚了也不消停。”

“你白痴吗,我们就是朋友。”

“我没想,早忘了,至于还整天为你操心吗,幸亏没有小孩不然得多没责任心。”

“其实他追了我好多年了,但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行吧,不管你这档子事,这是两罐蜂蜜,每天晚上泡水的,温水冲喝,开水不行”郝飞扬边拧开边嘱咐。

“还有这个健脾的中药,脾脏好不用节食减肥,身材就匀称了。”

“还记得我吃减肥药呢,现在不吃了,胖点就胖点。”林佳期脸上浮现一抹红晕,面对曾经的爱人还细心记着她的习惯,也是件辛福的事情。

“还有这个,阿胶的口服液,补血的,你经常熬夜,肯定也是气血不足,女人需要补血,喝这个刚好口感也不错。”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女人的事你知道那么清楚干嘛。”林佳期笑着问。

“小时候无聊就看医书,上面什么都有,人总要了解自己的身体,你居然不懂这些,我都觉得惊讶。”

“好吧,算你有心,那天那么绝情抛下我,这下就当你明白过来了。”

“我一直惦记你呢,只不过,唉,都过去了,现在都挺好的。”

“我也需要有人照顾,一直都需要的,你不知道吗。”

“我以为你只想一个人好好生活呢。”

“那个女人不想找个温柔的人照顾自己啊,你怎么还这么傻。当时结婚就是因为他对我挺包容的,说他他也不回嘴,加上我也挺孤单的,糊里糊涂就结婚了,谁知道他是那种人。”

“那种人,劈腿了吗?”郝飞扬急着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怀疑过,他总不说,然后就是争吵,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真是,你也太能生气了,一言不合就发火,谁受得了啊。”

“你受的了,跟别人吵都是别人先让步,跟你吵总是把我气个半死。”

“吵架不就是要赢吗,唉,不说了,吵来吵去赢了的都没好结果,我们现在坐在这,能看见对方,就挺好的,做个什么都能聊的知己吧。”

“是呀,做无话不谈的朋友挺好,可我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女人啊,你根本就不懂,你说你从前真的爱过我吗?”

郝飞扬话到了嘴边又收回去了:“我觉得那不是爱,就是喜欢和吸引,谈不上爱。”

“我就知道,不过今天也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你做的那些都是假象。”林佳期情绪激动起来,眼眶泛红眼泪打转转。

郝飞扬听着不对赶紧哄:“没有,没有,还是爱过的吧”

“那你抱抱我,我有点难过。”看着这样的林佳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过去,搂着。

林佳期歪着头靠着郝飞扬,闭上眼睛悠悠的说:“从前你也是这么抱我的,那时候偶尔也觉得很踏实。”

沉默了一会郝飞扬发现自己的失态,慢慢的抽回了胳膊,坐了回来。

“你,变了许多。”气氛变得暧昧起来,郝飞扬觉得这样似乎偏离了初衷,但确实是因为空虚忍不住见了林佳期,而她变得更感性了。

林佳期点了一根烟:“人总是会变的,可你没变。”

“哦?你变成熟了呢,以前你可是绝对不会当着我面哭的。”

“要是从前像现在这样就好了,懂事了也挺好的,至少能左右情绪。”

“人早晚都会成熟的。”郝飞扬突然发现顺着现在的状况发展,重蹈覆辙似乎顺理成章。

“我们私奔吧,去一个靠海的地方,住间小平房,有个小花园。”林佳期就这么说出了想法,像是计划已久,又像随口一说。

“生个小孩,养两只狗,有一个池塘,墙边的藤蔓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各色的小花长得茂盛,小菜园也用栽种的植物分隔各种形状,院子里必须有个凉亭,天热了坐在下面乘凉,晚上在里面看星空。”内心的原始冲动被激起,规划未来郝飞扬或许比林佳期更天马行空。

这么说林佳期却担心起来:“那要如何生活呢?”

“我可以租条船去打鱼,还可以写书养活我们。”

林佳期:“你可真天真,不过我这边有些存款,再把咖啡厅卖掉应该能维持些时候,等着你成为大作家的那天。”

郝飞扬这才从幻想状态分离,马上犹豫起来,毕竟这里有太多的牵挂,太多割舍不掉的东西,确实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看着郝飞扬不吭声林佳期接着说:“这有啥好的,灰尘那么多,思想排外又落后,尤其你这种单位,活都让你干了还不是照样欺负你。”

郝飞扬喝了一口水愣愣的看着窗外:“你说得也没错,但人不能忘本,不好就该有人建设的更好,政策到了基层就该有人不计个人得失的落地。”

“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哪有人真正爱这个地方,谁又会关心你。”

“肯定有人爱这里,如果连一个人都没有,那叙叙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叙叙?原来还惦记着你的叙叙呢,那好,你做不了决定,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见面了,等你想好了再见吧”说完提起包头也不回的走了,郝飞扬看着林佳期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没错,这才是原本的你。

总体来说开心的会面后,郝飞扬意外林佳期没深究叙叙的事,关于叙叙,那是深藏在心里的记忆,不曾忘却,也不敢再提起。

就这样白天工作,午休就去咖啡厅,沿路河边逛逛,晚上回家写作的日子,转眼过了半年,小说已经结尾开始修改,工作岗位调动后需要新掌握的很多,还好三小越来越成熟,不知不觉中生活就过成了这样,一切都好,都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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