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夜名根本沒聽明白,小倩早縮回了布幔后的里間,一邊還不忘囑咐:“就是那書生!你可千萬……別說我在這兒!”
小雨看看小倩,再看看帳外。她雖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但醒來后第一眼見的便是夜名,早將這個大哥哥當成最親的親人。小倩姐姐收留了大哥哥,小倩姐姐也一定是好人,要象幫大哥哥那樣幫小倩姐姐才是!
偏偏頭,她有主意了,忽然一笑,拉拉夜名的袖子,指指自己,再指指布幔,然后也一溜煙地躲了進去。
這時帳外的喧嘩聲越發大了,黑須書生寧采臣從隔壁帳篷鉆出,臉上通紅,不知是跑路熱的,還是氣急交加憋悶成的。他自己卻渾如未覺,只心急如焚地連連嚷道:“小倩,你在哪兒?不要理會那些人,他們不懂,他們又如何懂得!”
月老廟遇見小倩和紅葉,他早已寧靜的心,頓時重新熾熱起來,然而小倩不認得他了,他的世界,仍是殘缺的世界。他可以理解,轉世之后,前緣盡忘,這一世的小倩,只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于是流云哭笑著追紅葉去了,他卻沒有去追——不是放棄了失望了,而是因為堅定的信心。
何必呢?只要心足夠堅守,相愛的人,終究會走到一起。小倩,寧采臣堅持了二十年,那么,就不憚再堅持二十年,等著緣份的到來,愛的重新出現!
他漫無目的地流浪著,為生計投身轉運\使門下,做了一個小小的刀筆師爺。前塵過往在胸中翻滾,午夜夢回,沸騰成全是辛酸的煎熬。可他只是忍耐著,決心將一切決定交給時間,他只是相信,和小倩的緣份,將來一定會到來的,只要她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么就是,一切該重新開始的時候了,是他的小倩,引導著這一世,決心要重回他的世界里了!
他再沒想到會這么快再遇上,只是追來呈送轉運\使大人一份公文,氣派的營帳幔門掀開,他的小倩,竟俏生生地站在帳中,就那么毫無預兆地撞入了他的眼中!
他狂喜,對上天的感激,對前世小倩的愛意,讓他一霎間完全失控,語無倫次地沖上去訴說自己的思念。可是他忘了,這一世的小倩,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小倩,會在意旁人的目光,會被他的熱烈嚇到。
在意的結果,被嚇到的結果,是她在遲疑里,輕易地就轉身逃開了。
混亂地想著,寧采臣已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了。然而這次再不能錯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當年的約定——怎能放棄!小倩只是轉世了,遺忘了一段記憶,可她還是她啊,冥冥里,一次又一次地來見他。
如果就這樣放棄,那個屬于前一世小倩的魂魄,一定會很傷心傷心的吧?寧采臣,你怎么舍得讓她又傷心呢?于是他不錯眼地盯著,飛也似地跟著,緊跟那個熟悉的身影,眼看著她一閃身,消失在這一片的帳篷里了。
“小倩……”掀開半掩的布簾,他熱切的呼喚卡在喉嚨里,里面沒有小倩,只有一個男子,正頗為驚訝地看著他,這個男子……
“七……七夜?七夜!”寧采臣大叫一聲,環視帳內,沒有小倩的蹤影,一時錯亂的感覺堵在心頭,他恍惚又回到了多年之前,委屈的心情堵在心里,令他顧不得多想,瞪起眼一把揪住夜名,高聲叫道:“小倩呢,難怪小倩會逃開……是你對不對?你讓她離開我的對不對?可你不明白,終究不明白——你是人也好是圣君也好,那都不重要,哪怕是要和你大婚了,小倩深愛著的,卻仍然只是我……”
小倩來得突然,躲得更突然,夜名還未及細想,寧采臣已沖了進來,揪住了他一頓大叫。他無語之余,只想:“真是的,自己……是不是跟瘋子特別有緣?”
想到與大叔的相處,夜名知道,這般的激動下,可不能多刺激了,一定要順著對方的話說。于是,他竭力保持了溫和的笑容,開口問道:“這位……嗯,大叔吧,您要找誰?這里除了我與叔父,就只有我妹妹在了……”
“對,小倩是你最寵的小妹,你只是她的兄長。相知相愛,視對方為心肝寶貝的,那是我啊……她愛的是我……七夜,我的哥哥,為什么要來折散我們!”
頹然松開夜名,大喜大悲的激動,早令寧采臣思緒一片空白,不去想,也不愿多想什么。四處張望著,他口中喃喃地只道,“我只是想再見到她,為什么她要逃開?你又為什么一定要逼她逃開?明白了,是你,是把小倩藏起來了……”目光落在布幔上,伸手就要去掀。
夜名大急,心道難怪小倩要躲著了,被瘋子纏上,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也不是每個瘋子都跟大叔似的,口口聲聲正道守護——這位書生大叔,竟是纏著女人不放的主!
“你不能進去……”他急忙上前阻止,想到小雨的示意,領悟過來,叫道:“我小妹在里面,你一個大男人如何能進去……”
他遠比寧采臣力大,卻不敢太使勁,擔心傷了人,寧采臣自沒這層顧慮,瘋狂掙扎中,猛地甩脫了夜名,一把掀開了布幔。
“啊!”沒等看清幔后情形,便聽到一聲女子的尖叫,寧采臣大喜,顫聲叫道:“小倩……”沒說完,身上一痛,挨了一巴掌,一條身影掠出布幔,隨即嚶嚶的哭泣,從身后直傳入了耳中。
他愕然回頭,夜名懷里多了個女孩,雖看不清面目,但身量不足,明顯不是小倩。更兼衣裙不整,像是倉促間套上的,也就是說——
刷,寧采臣臉紅得似要滴血,非禮勿視啊,他居然……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語無倫次地說著,也不知是羞的,還是那一巴掌的功勞,他羞愧下到底平靜了些,想起了方才的種種舉止——莽撞沖入布幔,或者更前,大叫出來的那一番話!
拆散?自二十年前射出那一箭,親手弒殺了入魔的兄長之后,這個詞,就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深痛。天倫手足……事過境遷后,才知道那一刻的決斷,帶來的竟是不堪回味的苦澀。雖然,流云拍著他的肩安慰著,說那是為了天下萬民。
可是,如果沒有小倩在,沒有那紅得扎眼的喜堂,那時的自己,有勇氣拉開那張弓,沖動地射出那支奪命的利箭嗎?
不敢再想下去,小女孩的哭聲,也擾得他心煩意亂,一頓足,他逃也似地奔出了帳外。
小雨抬起頭,向夜名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小倩也在里面問出了聲:“那呆書生走了?”
“走了。”夜名笑答道。
金光亦松了口氣。只顧著找小倩,這姓寧的,根本沒注意別人。隨之冷笑,他會注意別人么?還記得當年,陰世幽泉爆發的緊要關頭,連魔道都不敢妄為,全力商量如何應對滅世之災,這書生卻不聽不聞,只念著小倩為何不再理他——
若非不欲和燕赤霞起沖突,這書生在一旁聒噪不休時,玄心正宗只怕早就讓他知道,什么才叫做不死也沒用了!
一無是處的書呆子,金光再懶得理會,只是現在同處一地,太容易撞上了。沉思著,金光掀開布幔進了里面——就是在帳中,也隱蔽些好,寧采臣別的長處沒有,死纏爛打的功夫遠過于人,等回過神來,想起夜名與七夜的相似,肯定還會再回來,萬一打上照面就不太好了。
他才進去,小倩啊一聲叫出了聲,小雨咭咭地在外面笑,原來小倩和衣跳在浴桶里,一身濕得盡了,模樣好不狼狽。
夜名本已跟了進來,見狀,抱著小雨急退出去,叫道:“大叔,你也快出來,這樣不好……”話未說完,門簾一動,寧采臣的腦袋又探了進來:“七夜……”
“你,你怎么又來了!”夜名大駭,提高聲音讓小倩聽見,同時心中奇怪,七夜,這個名字似乎極熟,為什么會這么叫?
正如金光所想,寧采臣奔出去不遠,便又停了腳步,茫然若失地站了片刻,想著那酷似七夜的年輕人,不由自主地又折了回來。進來第一件事,他便是盯著夜名認真看——不,這不是七夜,只是有五六分像。可是為什么會這么像?
心緒越發復雜。七夜,那是他的孿\生兄長啊!卻最終成魔,不得不由他親手射殺了去。二十年了,除了思念小倩,他就是盡量讓自己忘記那一幕,竭力說服自己:不是的,殺兄長,是為了救他,還他一個全新的人生,而不是,由著七夜一錯再錯……
天見可憐,這么像,不會只是巧合吧?這苦命的兄長,折磨了自己多年的心病,終于也轉世回來了么?那么可以安心了,證明那一箭,終于是取得了最好的效果……
心中一酸,他邁前一步,才又叫出一聲:“七夜……”
目光落在對方年輕的臉上,余下的歡喜的說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了。真的是七夜回來了么?那就是和這一世的小倩同一年紀了……小倩,寧采臣世界里的小倩,比如今的寧采臣,小了足足二十歲,卻和七夜一般大,更和七夜,有過七生七世的糾葛……
她和寧采臣只有一世的情,如今早全部忘了。不論從因緣,還是從年紀上來說,今日的自己,還有機會修補好苦守了二十年的殘缺世界嗎?
這么一想,懷疑之心突然又大起,之前明明就見小倩進來這這一帶帳篷的,自己一間間都搜遍了,怎么會全都沒有?
堅持到底——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不是嗎?就算徹底得罪人也好,被看成登徒子也罷,他二十年的希望,絕不能輕易放過,也決不容任何人,讓一生的苦戀,變成水中的空花……
“小倩她一定來過這里——也許你們沒注意到。小倩很調皮的,可能悄悄躲了起來,你們讓我找一次,就找這么一次好不好?”
他慢慢地說著,不若方才的瘋狂,腳下卻在移動,看準夜名一剎那的遲疑,忽然起步前沖,又抓住了布幔——
“只要讓我看一眼就好……”
“嘩”,一瓢水劈頭蓋臉地澆來,寧采臣讓水迷了眼,朦朧中,只見一個男子操瓢狠敲過來,只嚇得他連退幾步,當場跌倒在地上。不過忙亂中,他仍不忘掃一眼布幔內的景象,卻見除了一個大浴桶,就只有未沒搭好的床鋪,根本藏不了人,小倩是真的不在。
“對不起!”勁頭突然又泄了,看著夜名幾分象七夜的臉,寧采臣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低頭道了聲歉,起身,落湯雞似地拖著步子走了。小倩再次從桶里露出頭,抹一把臉上的水,慶幸道:“幸虧你們還沒洗澡,要不然憋氣憋不死,也要骯臟死了。”聽語氣,嚇是真嚇到了,卻很有幾分覺得好玩的意思。
夜名不敢看她,閉眼拉出金光,遲疑道:“小倩姑娘,要不要我去跟人說一聲,幫你拿衣服過來?”
“不用。”小倩在里面一笑,嘩地一聲水響,想是出了浴桶,跟著一道柔和的光華閃過,“不用再閉著眼了,看,這點小事,豈難得住靈月教主的徒弟?”卻是施了法術,烘干了全身的衣裙。
夜名這才轉過臉,微有些發紅,小倩卻沒注意,拉過來小雨,贊道:“還是你妹子機靈,讓我藏進水里……也虧你大叔雖瘋了些,卻很聽我的聽話。”
一開始躲進浴桶,自是小雨的主意,小倩被她推了兩把就明白了。只是沒想到寧采臣還殺了個回馬槍,把她和金光又堵在了里面。她情急之下,便跟金光一陣比劃,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意思,不想這瘋子居然看得懂,一番水灑瓢擊,將那書蟲駭得溜之大吉。
小雨聽懂了她的稱贊,甜甜地笑出了聲,小倩更是喜歡,說道:“小雨很機靈呢,我看她不是不會說話,而是在鬼殿里被嚇著了。過幾天,我請人幫她施法試試,鎮定下心神也許能好。”
夜名歡喜不已,連忙道謝,小倩拍拍小雨,很滿足,她一直是受照顧的,現在有個小女孩比她還小,讓她找到了做姐姐的感覺。
很機靈的小女孩,也挺可愛,可惜不會說話。小倩想著,又看了看木然而立的金光,一陣惻然。以前不是沒到處跑過,但大多被前擁后衛著,只有這次,因為楓靈姐要辦事,表哥又留在京城,沒辦法制止自己的胡鬧,才總算有了點自由,見到了這許多想不到的苦難情形。
這世上,原來不是人人都幸福,天下太平,象太傅們說的那樣美好。活著,原來也可以這么辛苦,比如眼前的夜名,神智不清的大叔,不會說話的妹妹,這樣的生活,是何其的不易?
嘆口氣,她輕聲道:“不用謝我,我什么都沒做呢,不象你,全心照顧親人,讓人好生佩服。這樣吧,回江南后,我引你們去見教主,看她有沒有辦法治好你大叔的瘋病——再不行就找我表哥去,把全國的好大夫都召來辦事!”
夜名一笑,再次道謝,同時有些慚愧。大叔最近才撿回來的,小雨剛認作小妹不足一日,自己算來也沒受多少牽累——只是這時細說,反為不美,只得含糊認了。
小倩的念頭,又轉到寧采臣身上,往外看了看,不放心,抱膝在帳篷里坐下,道:“你忙你的,夜名,我在這坐會——萬一出去再被那書蟲纏上可慘了!”
“好,你坐,我沒事。”
“那你也坐,陪我說說話。你看,小雨又不能說話,我總不能對著你大叔說吧。”小倩瞥一眼木立著的金光,放棄了拉他也坐下來的想法。金光索性微閉了眼不看,懶得理會這一干兒女的情愛糾纏。不過,這小倩愛和夜名說話,倒也不是什么壞事——
就目前來看,這一世的小倩,雖然天真爛漫,了無心機,但出身卻決不簡單。召集全國大夫,請靈月教主出手治病,俱是款款道來,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妥,非是習慣了一呼百應,又如何來的這種自信?
言多必失,也許,能聽到一些想聽的東西?
夜名招呼小雨坐下,笑而不語。他不是不想陪著小倩,只是擔心話說多了,提到什么教什么妖魔,又惹得大叔發火。正遲疑間,卻見小倩托著腮,似想到什么,很有幾分懊惱地在自言自語:“故事就只是故事才最好,死寧采臣,為什么真要出現到我面前——小倩,小倩,都怪表哥了!愛聽故事愛開玩笑,我才無端地成了小倩,穿上這身和聶小倩差不多的白衣……”
還以為是什么故事呢,原來是那個什么《正宗入魔記》一類的評書?夜名在茶樓酒館早就得爛熟了,心思一動便想了起來,奇道:“寧采臣?難道剛才那人,就是說部故事里的那個癡情書生?”
“現在是癡情大叔!”小倩不知為什么有些不悅了,隱隱地,一種失望泛在心里,尤其憶起在嶺南時,自己在想著,到南郭鎮能不能再見到那書蟲,“第一次在南郭鎮看到他時,我是很感動的,雖然不太喜歡他的死纏,不愛看他咬定我就是什么聶小倩轉世。可是,可是……”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她只知道,這一次又見到這書生時,一開始,還真有幾分驚喜的意外。可場合不同,不象上次只有楓靈姐在,但這書生,本來是趕來向轉運\使通報公務的當值師爺,一眼見到自己,卻立刻和上次一樣地癡了,就那么直接走過來,眼里只有她一個人,輕聲地問出了聲:“我的小倩,你竟這么快就出現了……原來你還是念著我的,哪怕轉世,哪怕忘了?我不是在作夢,原來,你仍愿意著……繼續我們當年的約定啊……”
一群峨寇博帶的紳縉們,一時靜得鴉雀無聲,莫說等著自己師爺的轉運\使,連和楓靈姐商量治水事宜的指揮使,都一口茶噴將出來,嗆得失態當場。只窘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偏那書生渾如不覺,仿佛天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她,和他自己。
“我不是小倩……別老提那約定好嗎?我真的記不起來了……寧采臣,采臣……”那是她當時的回答,本來她是想發脾氣的,但不知為什么,看著這書生兩鬢微帶的霜白,心中突然就是一軟,有種想哭的感覺,話出口時,便變得有著幾分惆悵,幾分迷茫,幾分撫慰。
可是,她又哪會想到,就這么幾句話,那書蟲便激動得幾乎落淚,沖過來,就要握住自己的手。
什么藍天白云,什么寧采臣的世界,什么聶小倩的世界,什么黃花地里的約定,故事里的一切,從他口里源源不絕地道出。她聽得呆了,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聽得目瞪口呆,畢竟這段傳說,知道的人可是不少的!
記不得為什么開始逃的了,本能地想逃避,她不想再聽這書生的話,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包括那個聶小聶,為什么一定要做別人心中的愛人?哪怕,那愛人真的是自己的前世也不成!
夜名卻釋然了,也是,說部里的故事,沒由來糾纏進了現實里,難怪小倩姑娘這樣煩燥地想躲起來。但想想寧采臣的惶急,又很同情,可勸小倩接受一個四十歲的大叔么?這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唯有感嘆一句命運\弄人。
還有那個七夜,他突然想起來了,不就是說部里提到的魔君嗎?七世怨侶之一,因中了玄心正宗的計,憤極成魔,差一點造成滅世大禍的。可是,那只是故事啊,是眾口相傳的傳說罷了,怎么會和自己扯上什么關系?七夜是魔,他夜名,可是不折不扣的人——說部里的魔再好也不能信,從嶺南到瀟水,哪一處的妖魔,會真的全部改掉傷害凡人的本性?
“對了,七夜,他剛才還叫你七夜,我聽見了!”小倩卻叫出了聲,嚇了他一跳。
不想煩惱下去,小倩將思緒轉到這個新發現上,向前湊近夜名,臉上寫滿了好奇,夜名不得不挪一挪身子,向后拉開了一點距離。
“說起來,七夜那個魔君,我對他的故事更加很好奇呢。”說到這,小倩沉吟不語,臉也有些紅了,自己坐了回去,托著腮開始發呆。這話不能告訴別人,聽故事時,她對表哥說,那書呆子情真意重,可那個魔君,也愛得好深好深。幸好她不是小倩,否則,只怕要同時愛上這二人了……
耳朵也紅了,她那時可不知道自己長得像聶小倩,也不知道會遇上傳說中的寧采臣,更不知道,偶然幫的一個年輕人,會被寧采臣叫成七夜——哎呀,那都是聶小倩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我先走了,師姐要找我了……”覺出臉上的燙意,小倩急急站起來向外跑,險些絆了一跤。停下步,她才自覺不妥,漲紅了臉向夜名招手道別,找了個借口解釋道,“師姐真的會找我,如果總壇有令諭傳來的話……其實暫住這里,聽楓靈姐說,一半也是為了等總壇的示諭。昨天才知道的,我們要去的一個叫南郭的小鎮子,最近變得好生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