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娇俏的女孩穿着软软的睡衣,绿色小恐龙的样式,背后还有一只小尾巴,宽松的睡衣衬得女孩更加娇小,门后是暖黄色的灯光,女孩逆光站在他跟前,说不出地温馨。
彭非定定地看着她,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在慢慢融化。
两人面对面,彭非的头发已经半湿,衣服也被雪打湿一大片,一边俊脸肿得发青,衣服上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小雪花,背上背着一个书包,手里还拿着一个,整个人狼狈极了。
青卿眼里满是惊讶,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拉着彭非的手腕进了屋子,让他把湿了的羽绒服脱下来,转身去找毛巾。
彭非被青卿拉到沙发上乖乖地坐着,青卿坐在旁边用软软的毛巾给他擦头发,男孩子的头发短,很快就干的差不多了。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我妈妈今晚不回来,今天你在我家睡吧,省得叫干爸干妈担心,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青卿面色如常,说完便起身去收拾客房。
“穗穗。”彭非拉住了已经站起身的青卿。
灯光下的少年的眉毛微撇,嘴巴微抿,一双凤眼好似会说话似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
青卿有些抓狂。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青卿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彭非偶尔恶作剧给她气着了,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可怜兮兮的,好像她欺负了他。
谁会忍心惹美人生气呢!那也太禽兽了!这样让她哪还能生的起来气嗷!作孽啊!!!
桦桦用尾巴捂住眼睛:真是没眼看。
青卿重新坐下来看着彭非,手轻轻地抚上微肿的脸,“疼吗?”
女孩微凉的手稍稍缓解了肿胀的疼痛感,彭非看着青卿摇了摇头。
“为什么跟他打架呢?”青卿眼里满是心疼。“你明知道的,我们从小长大这么多年…”
“可我都不知道你跟他私下有联系。”面前的少年委屈极了,声音里都不自觉地带着埋怨。“我以为你从小到大只有我的。”
“我的生命里不只有你呀。”青卿顿了一下,“我以后会认识越来越多的人,我们各自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彭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
青卿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可能会渐行渐远。”
“不要!”彭非猛地抱住青卿,“我们明明一直都在一起的!”独属于少年的气息笼罩了青卿,一时间竟让她不知所措。
青卿迟疑地拍了拍彭非的背,“没有人会永远陪着谁的。”青卿的声音带了哭腔,“六岁时,外公离开了我;十一岁,奶奶离开了我;十六岁的最后一个冬天,爸爸也离开了我。”
彭非身体一僵,鼻子突然泛起一阵酸意,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青卿一直都乐观坚强,从来没有表现得这样难过,即使是在爸爸的葬礼上也只是敛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在墓前献上一束花,一身黑裙在寒风中摇曳,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没有人发现十六岁的女孩在什么时候悄然长大,像是春笋冲破土壤,已经有了抵抗风雨的能力。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青卿推开彭非,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彭非,我的喜欢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面前的少年惊慌失措,好像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娇软的小女孩会变成这样,一双凤眼里写满了无助。良久,“那你,喜欢秦旭时吗?”
青卿摇了摇头,“我现在不喜欢任何人,我已经没有精力再用十多年追逐一个人了,妈妈只有我了。”
青卿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睡一觉吧,把不开心的情绪送给夜晚,好心情会随着明天的太阳升起。”青卿起身,“晚安。”
半大的少年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垂下,仍然保持着拉住青卿手腕的姿势,半晌才将麻木的手放下,双手扶住脑袋,想不通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整个人透露出无助颓然的气息。
桦桦有点看不过去:仙子为什么这么做?明明只要再靠近一点,互通心意,你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啦,为什么现在推开他?
青卿慢吞吞的倒了杯水走进房间:人总是不珍惜轻易得到的东西,我追逐彭非这么多年,可不想当一条他挥挥手我就能跑过去给他使唤的狗。
桦桦:可是我们的任务不是提高他的幸福值吗?
青卿摇摇头:彭非天资聪颖,权力和地位对以后的他来说唾手可得,正是因为不稀所以不贵,他没有成就感,才会不幸福。
而我要成为他求之不得的珍宝,让他的人生中只有我才圆满,在他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我才有把握将他的幸福值提上去。
桦桦只是一个小童子而已,年纪尚小还未通情爱,自然不懂青卿话里的意思。
青卿眉眼舒展:没事,不懂这些是好事。
桦桦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轻浮,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彭非颓靡了两天,他需要时间整理一下,在这之前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青卿,只好躲着她,上学放学也不再等青卿。
于是这几天青卿不断地在倒霉。不是上课照镜子被老师抓住,就是不小心踩到冰摔跤滑倒,甚至有一次班级值日把扫帚给按断了,因此班里的人都觉得青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是个女汉子,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敬畏。
青卿平时跟女孩子们的关系都很好,刚进班的时候不免会有女孩子对她有恶意,无非就是嫉妒二字。
但是青卿性子好见谁都是笑盈盈的,长得又漂亮嘴巴又甜,跟人家打招呼都是夸人今天的衣服真好看,发型真漂亮,还会分小零食给她们,慢慢的人缘就越来越好。
这天轮到青卿值日,同学们都稀稀拉拉的走得差不多了,屈月跟翁佳雪还在后门讨论最新出的一部综艺节目,青卿正在不远处扫着地,一个不小心把扫帚按断了,前面的一小节木棒飞出去刚好砸到屈月的头上。
“哎哟!”青卿傻眼了,看着手里的扫帚再看看砸到屈月头上掉到地上的那节木棍,内心崩溃哭喊着天要亡我。
屈月此人有时候热情大方,笑起来像朵小太阳花儿似的人人都对她冷不下来脸,但只要跟谁不对付,就一个劲儿地背地里讲人坏话,有时候甚至当面嘲讽,像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她恶心人。
不管之前玩的多好的小姐妹,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总之人缘一言难尽。
青卿连忙跟她道歉,不管她人怎么样,都是她不小心砸到了她,再加上屈月平时的脾气,青卿也不想平白无故被人膈应,屈月瞪了她一眼,也不跟翁佳雪讲话了,拿起书包扭头就走。
青卿不好意思地跟翁佳雪笑了笑,翁佳雪耸了耸肩表示理解,还竖起拇指夸她劲儿真大。
青卿:……?
没办法了,再这么下去她会越来越倒霉,还好过两天就考试了,寒假在家总不至于太倒霉。
青卿和彭非两家是邻居,青卿的阳台和彭非的阳台紧挨着,这样彭非的气运也能庇护着青卿。
秦旭时家是有名的跨国集团,法国的贵族世家,因为跟中国籍的妈妈相爱所以家里有一部分产业转移到中国,秦旭时是独子,年纪轻轻就要被爸爸逮去公司耳濡目染一些生意,所以有时候甚至顾不得上课,寒假更是没空。
这天期末考完试之后秦旭时就被接走去公司了,青卿刚走到停车场就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看到她来之后扭头就跑,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是谁。青卿顿时心生一计。
“彭非。”彭非刚走到停车场就被青卿叫住,彭非心下紧张,只抬头看向她,“我的自行车坏了,手机也没电了。”
彭非刚想说载她回去,“你的手机能不能帮我扫一下校门外的共享单车?”彭非心中一闷,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直叫人心里发堵。
“我的手机也没电了。”其实彭非的手机还有电,只是潜意识想让青卿低头叫他载她回去。
“可是我又不能坐你的车回去。”女孩闷闷的声音传来。彭非这才想起来海市今年新出的非机动车不能载人的政策。
但是这个时候又不能说自己手机还有电,彭非罕见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总不能叫青卿一个人回去。“你骑我的车吧,我走回去。”青卿摇头拒绝。
彭非出来的晚,此时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也找不到谁求助,“那我跟你一起走回去吧。”彭非见少女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彭非推着车子在左侧走,青卿在右边并排。两人一时沉默无言。
“咳,你,你最近怎么样?”彭非最近很不习惯,非常不习惯。从小到大都跟她在一起,猛地她离开这么久,连早上也不让他叫起床了,甚至一天到晚都见不着面。
彭非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缺了一个大口子,呼呼的灌着风,冻得他心尖儿疼。
“还好呀。”青卿语气轻松。“就是最近有点儿倒霉。”又有点儿沮丧。